如果能夠重來?
劉山苦笑, 他不止一次想過, 要是一切能夠從頭再來。
再來會怎麽樣?
“最開始我生氣,覺着根本就不該叫其他人摻和。”劉山沉吟了一下,還是實話實說,“那時候我覺得, 這些都是些鼠目寸光的, 根本不足以爲謀。可後來,時間久了,我也能冷靜下來細細的想這事的時候, 就覺得我這樣的想法很可笑。不用這些人還會用其他人,是人都有自己的私心。這時候我反省自己的時候反倒多些。是我沒有做好一個領導者……”從開始簽合同,再到後來引起糾紛的步步退讓,與林雨桐這個合作者之間的關系處理,都做的不盡如人意。
林雨桐靜靜的聽着,他沒說再來一次他會怎麽操作,全都是在陳述這段時間的反思,“……我知道一切都不可能推到重來, 所以我還是希望海納給我一次機會,我希望爲海納工作,我欠缺的實在是太多了,我想踏踏實實的從頭學起……”
沒有自以爲是的以爲重新來過就一定能成功, 即使沒有這樣的問題還有那樣的問題存在。自己才見了多了, 經曆了多少?
這話倒是叫林雨桐有些意外, 想了想還是給關佳佳打了電話, 然後才對劉山道:“去報道吧,今兒正式入職,先跟着楊天吧。”
楊天算是林雨桐的頭号大将,林雨桐不在的時候所有事務都是楊天在處理。他也跟海納公司打了這麽長時間的交道了,這點還是知道的。怎麽也沒想到林雨桐會給他這麽高的起點。他可是知道的,學校找了她好幾次問海納招聘的時候,都叫她給推了,要是沒猜錯,自己應該是今年她招聘的第一個傳媒大學的學生。而且聽她的意思,這不是實習,而是正式入職了。
“我……”他趕緊站起來,“您放心,我一定踏踏實實的跟着楊總學。”
從林雨桐這邊出來,下了樓,他整個人還有些恍惚。過了馬路,遊蕩回學校,進了宿舍躺在床上好似才有點反應過來。猛地從床上跳起來打開衣櫃,把裏面花了好幾萬才買的西裝拿出來,手腳麻利的換上,這才去衛生間對着鏡子細看。
肖遙從上鋪探出頭來,“你這是折騰什麽呢?又是去見電視台的領導?”
還以爲是爲了節目播出檔期的事情又去跑動的?
“要不要我繼續客串一把司機?”說着胳膊一撐,直接從床上跳下來。
劉山現在心态不一樣了,回過頭來再看肖遙,就覺得這還真是個難得的正派人。鬧的再兇,他都不摻和,隻支持他認爲對的。這會子都休息着呢,隻有他主動來問,他也就好聲好氣的答,“不用!用什麽司機,我就是去報道的。”
“報道?”肖遙都準備換鞋了,一聽動作就頓下來,“上班?”不等劉山回答,他急忙道:“那節目組怎麽辦?”
劉山拍了拍肖遙的肩膀沒說話,意思很明顯,散了呗!
原本縮在床上一直沒出來的另外兩個人也探出頭來,“怎麽了這是?真不管了?那林雨桐那邊總得給人家一個交代吧。”
交代?
“交代過了。”他重新又露出幾分意氣風發來,拿了錢包手機就要出門,“我就是去海納報道的……”
“實習啊?”肖遙急忙問了一聲,“也實習不了幾個月。”
“沒有!”劉山也沒瞞着,“正式入職。”說着,就看了睡了四年的床鋪一眼,回來隻怕就得收拾東西了,海納的單人公寓據說不錯。自己那面包車一趟就拉完了。
直到劉山走了肖遙才‘我曹’了一聲,“這是什麽時候的事,這孫子瞞的還真是夠緊的。”
說着,就把這消息發到群裏,還有不少同學都指着這個劇組呢。能找到工作的都走了,但暫時沒找到合心意的還指着劇組裏的工作當跳闆呢,如今說沒了就沒了,還沒有工作意向的可不就抓瞎。
李群穿着拖鞋直接從對面宿舍過來了,問肖遙:“劉山真就去海納了?”
“是啊!”肖遙挺替劉山高興的,“咱們這個節目辦成這德行,我都不好意思見人家林雨桐,害的人家賠錢不說,還砸了招牌。沒想到人家大人大量……”
這不是大人大量的事。
李群皺眉打斷肖遙,“那沒說咱們節目組剩下的人該怎麽安排?”
什麽意思?
肖遙都愣了。
邊上其他兩個人一下子醒過神來了,“對啊!解散節目組不能隻安排劉山一個人吧。老班你是咱們領導,你得找林雨桐談談去。”
肖遙這會子腦子都跟不上了,節目說到底,歸屬權一半都在林雨桐手裏,再加上劉山手裏的,人家就站了七成。他們完全有權力解散節目組。誰說解散之後人家就有義務給他們安排工作的。這不是扯淡嗎?
但别人可不這麽想,這個道理不是大家不明白。很多人都知道這一條道根本就走不通,但爲什麽還要鬧呢。爲的不過是解散之後能得到一筆遣散費。三五千不嫌棄少,十萬八萬的不嫌棄多。圖的就是這個。
葛函在宿舍住着,如今宿舍就住她一個人,爲考研奮鬥呢。住在學校就一點好,就是消息靈通。這邊剛商量着要怎麽談判,葛函這邊就得了消息馬上打了電話給林雨桐,“……這還真是升米恩鬥米仇,再叫他們這麽折騰下去,這點同學的情分到這裏就算是完了。”
挂了電話林雨桐也沒往心裏去,結果過了兩天李群真的上門了。
“我很抱歉。”李群進門就緻歉,“這些人鬧了起來我沒壓下去,又是班長我不得不跑這一趟。你可千萬别把我當那不知道好歹的小人。”
林雨桐坐着沒動,也不叫小福上茶,看他這樣的小孩就跟看碟子裏的水一樣一眼就能看到底,她也不跟他廢話,直接道:“你想得到什麽?”
還沒修煉到家的李群愣了一下,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麽回話。
林雨桐盯着他的眼睛又重複了一遍:“這件事要是給你來解決,你希望從我這裏得到什麽?”
這一眼看過去頓時叫李群覺得無所遁形,就跟身上的衣服被人扒下來一樣叫他覺得尴尬了起來。
林雨桐這時候倒是笑了:“坐吧。坐下說。”
李群正不知所措,聽了這話不由的坐了下來。
“這沒什麽尴尬的。”林雨桐理解的笑了笑,“你尴尬了,證明你修煉的不到家。不管是做生意還是幹别的,一半小人一半君子,我也有做小人的時候,這沒什麽不好意思的。算計人這沒什麽,那也是一種本事。隻是看誰的手段高明而已。其實我真是不知道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據我看來,你的志向可不在錢财這種小事上。”
李群原本發燙的臉慢慢的恢複了正常,艱難的說道:“對自己的同學用這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實在是不好意思的很。”
林雨桐避開這個話題,像是剛才的冷漠與蔑視從來沒有存在過,就跟普通的同學聊天一樣,說起了其他話,“要是沒猜錯,你是打算參加公考的吧。”
考公務員隻怕是李群要走的正途。
李群苦笑,“千軍萬馬過獨木橋,比高考可難多了。”即便考上了,這單位之間的區别也大了去了。
這麽一說,林雨桐就明白了,“你想留校?”
以學校的領導崗位爲跳闆這也不失爲一條捷徑。
李群詫異的看了一眼林雨桐,沒想到自己這邊的意思還沒露出去,她就把自己往後的打算看了個明白。
可這留校至少要研究生畢業才行,可如今自己才是本科,要考研……這一學期都忙着節目組的事情了,錢倒是賺了一些,可這成績想考研有點難度,關鍵是他發現再想把心思放回課本上有些困難。
“我知道這有些難度。”李群有些赧然,“留校做一些事務性的工作也行。”
不是教學崗的事務性工作确實是要求相對低一些。
不得不說跟其他人比起來這位務實的多。
林雨桐眼睛眯了眯,“你确定你想好了?”
“想好了。”李群眼裏露出幾分堅毅之色,“對我來說,這是如今最好的選擇。”
可你怎麽就知道我會慣你這毛病呢。
林雨桐‘嗯’了一聲就點點頭,“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結果第二天李群就得到通知,留校的名額裏有他。
他心裏一喜,林雨桐這邊還是要好好維系好關系的,她父親或者說海納在學校還是有一定的影響力的。轉臉過去就去班裏的每個宿舍做工作,“咱們都不是法盲,這麽鬧下去真出了事算誰的?海納可是有動不動就打官司的傳統的。咱們又是在即将畢業的關鍵時刻,真要惹出這樣的事這畢業證還拿不拿了?學校還指望海納多給咱們學校一些專業的學生一些機會呢。像是戲劇專業的,那些學生的實習可都是學校幫着安排的,九成都是參與海納的戲,别管是群演還是别的,至少這個機會難得。當然了,人家林雨桐可能看在同學一場的份上不跟大家計較,随便給幾個錢咱們當大錢,但人家随手扔出來的就跟打發乞丐似得。你們說爲了這點錢了斷這同學情分到底值不值得。咱們将來都少不了在這個行業裏幹,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同學這點香火情到了關鍵的時候頂大用呢。現在什麽最值錢,人脈!當然了,家裏人脈廣關系硬的就不說了,要是沒有這樣的底氣,我覺得好事好好維護這點關系的好。你們看劉山,如今人家都搬到海納的單身公寓裏去了。隻要單身,隻要還在海納就職,就一直能住下去,幾乎是免費的。三十平的地方,帶廚房帶衛生間,家電家具齊全。每周方便的時間還有免費的鍾點工給家裏做定期清潔。吃飯有食堂,什麽都有,但費用不比學校的夥食費高。如今他是楊天楊總的助理,出門還有調商務車的權力。這就是搞好關系的好處。連個實習期都沒有,直接正職,月薪在兩三萬左右。說心裏話,咱們班這些人,誰找的工作比劉山還好?”
其實不用說後面的好處,就隻前面說打官司,說拿不到畢業證,大部分人都退縮了。上了四年了,要是爲了這點事畢業證拿不到手,怎麽跟家裏交代?
不知道是李群的工作做的好,還是大家之前都是一股子沖動,反正是沒有鬧起來。
葛函打電話給林雨桐,“以前覺得老班還行,現在才發現這人沒勁的很。心眼太多,最美同學情分的就是他。”
苗苗最氣,“有那關系直接幫葛函保研也比給他制造留校的機會好。”
結果話沒說完兩天,學校傳來一個消息,學校跟藏區民族大學交流的人員名單出來了,其中就有李群。據說原來是沒有李群的,但某領導的遠房侄女在名單之上,如今來了一個更沒背景的,就由這個沒背景的替代了有點背景的人。這一去什麽時候交流回來就不好說了。
原本羨慕的人這會子徹底傻眼,這怎麽話說的,說替換就替換了。
李群蹭一下站起來就要去找林雨桐,都走到樓下了才停下,自己真是犯蠢了。那麽一個精明人,一打眼就能看出自己的打算,怎麽會怕自己這點小手段。就像是他之前給大家做思想工作的時候說的,本來就是自己這一方不占理,林雨桐有什麽可擔心的。誰是誰否一眼就能明白的事,她在乎什麽影響裏。
自己這算不算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可如今能反悔嗎?畢業證還在學校留着呢。
他閉了閉眼睛,不認也得認了。
李群去了藏區之後,很多同學都失去了和他的聯系。之前大家單純,但走向社會之後從頭再想過去的事,不明白看不透的也都明白看透了。對李群這個人各自心裏都有了底。據說他雖然沒有回京,也沒有回家鄉,但在藏區那邊過的還不錯,十多年後有人在教育工作會上見過他,已經是地方大學的副校長了。
當然,這是後話了。
林博知道林雨桐動用關系的事,沒有反對,反而極力贊成,“這就對!關系的維系就是這樣的。海納在網絡視頻這一塊,還是新手。要擴大規模,就要有新鮮的血液,你可以做這個工作,你的母校,你的校友,你的同學,這将來都是你的嫡系……”
因此,在學校賣了她一個人情之後,海納就在校園裏正式招聘了。
不算電子檔案,就隻收上來的紙質檔案走的時候得拿面包車往回拉。林雨桐沒直接去招聘現場,她直接叫劉山去了。本來拿着檔案準備投遞的同班同學差不多都縮了回來,在他們看來他們算是沒戲了。誰叫之前他們都沒怎麽配合過劉山在節目組的工作呢?這個矛盾最後導緻節目組直接解散,這丫的嘴上不說心裏不定怎麽記恨呢。還過去幹什麽?不是上感着打臉呢嗎?
苗苗跟在一邊看熱鬧,小聲跟文娟嘀咕,“桐桐這樣的,都能寫進你的小說了。心眼忒多。同班同學她來直接拒絕太難看,這不,打發了劉山過來幹得罪人的活。”當然了,對劉山來說也無所謂,人早就得罪幹淨了。
當然了也有個例,比如肖遙,這家夥連個簡曆也沒有,直接就過去了,“咱們之間誰不知道誰,簡曆那東西用不上,寫出來也是騙人的。這些崗位你看我能幹什麽,司機和打雜的都行,要不然清潔工我也幹啊!真的,兄弟!要不然畢業裏就得睡大街了。你知道兄弟剛找了個電影學院的女朋友,錢花了無數,這要是沒個好工作就吹了。而且真沒錢了,地下室以後隻怕都住不起了。海納的宿舍對我來說是吸引力最大的地方了……”
劉山默默的補了一句,泡妞也方便。
要是知道你在海納上班,那在電影學校别說交一個女朋友,就是兩個人家估計也樂意。
晚上回去彙報工作的時候,他開玩笑似得對林雨桐提了,林雨桐就笑,“肖遙……”這小子長的是真帥,别說是司機打雜的可惜了這麽好的長相,就是學新聞這一行,都有點可惜。他要是學新聞主持,小臉那麽一崩新聞那麽一報,還真像是那麽回事。這麽想着他不由的就笑,“海納有個住持人培訓班,你問他去不去。爲期半年。”
劉山心裏暗罵,這家夥可真是走了狗屎運了。這是海納今年剛添的,爲網絡平台準備的。自己的節目自己的主持人,真做的好了前途不可限量。
肖遙那二貨卻先問起了宿舍和待遇,“給住的地方吧,能給三千的生活費嗎?沒有三千一千五也行,反正據說海納食堂的飯菜巨便宜……”
多年以後,劉山能獨當一面了,肖遙也成了名嘴主持人,聚在一起說起當年的事,還免不了唏噓。
随着畢業的臨近,林雨桐的肚子也一天天鼓起來。
林博就有點發愁了,“這個婚禮怎麽辦?”
大着肚子穿婚紗舉行婚禮,這也折騰不起啊。再說了,他現在有兩個孕婦要照顧,是真的沒時間給閨女準備婚禮。随即他想到了江家,反正訂婚是他辦的,這結婚總不能還是需要自己這個嶽父來操持吧。
四爺當然不需要他操心這個,很體貼的道:“本來就是我的事……”
“什麽是你的事?”兒子結婚當然是老子的事,老子顧不上不是還有老娘嗎?“你的事就是照顧好桐桐。”
說完又覺得也不現實,這女婿的老子躺在那裏說個話渾身都得抖三抖,女婿的老娘據說是去國外結婚然後直接度蜜月去了。金家的人在,但叫女婿欠那麽多人情好似也不合适。要怪隻能怪這女婿的爹媽夠奇葩。
于是他找了江橋,江橋是大哥啊,做哥哥的出面再合适不過。可江橋一聽來意就罵了他一個狗血淋頭,“你女婿要照顧你閨女沒時間,他娘的我老婆都八個月了我就有時間了。你這朋友我就是白交了,打今起咱們絕交。”
林博看着挂了的電話撇撇嘴,不行就不行,嚷嚷啥呢?絕交絕交的,哪一年不嚷嚷幾回。
朱珠挺着大肚子,“我也不是明兒要生,你該忙什麽忙什麽?”
那哪成啊?就是放心你,我也不放心隻把閨女交給女婿照看啊。
“以後補辦吧。”林雨桐摸着肚子,“好容易穿一回婚紗,大着個肚子像個什麽樣子,要不婚期不變,小規模兩家吃頓便飯……”
林博哪裏肯委屈閨女?
林雨桐實在是怕麻煩,跟林博又屬于那種說不明白的。如今隻能是他這邊一說,她就立馬抱着肚子嚷疼,折騰兩次,他知道自己的态度,不行也得行了。
行是行了,但除了婚禮該準備的還是得準備。房子四爺早就準備好了,兩套門對門,鬧中取靜的好地方,四合院結構的屋子,裏面裝修的很有格調,院子裏的草木也豐茂。裏裏外外的看了三遍,林博愣是沒挑出一點毛病來。這比他給閨女準備的房子可好了太多了。有大院子好啊,有院子孩子玩的時候方便。從這個别墅區出去兩站路就是雙語幼兒園,重點小學中學高中,孩子上學也足夠方便。從這裏上下班,跟回家的距離差不多。至于說菜市場超市這樣的地方,别說有學校的地方周圍都是學區房,這地方人流量集中,自然少不了這些市場,就隻自家這情況,家裏的保姆買菜出門都車接車送,市場的遠近反倒是最不要緊的。
“要知道是四合院,就不該要對門,要是隔壁就好了,中間做個月亮門,多方便。”林博指着牆嘟囔了一聲。
朱珠白了他一眼,要住對門不是你挂在嘴上的?
四爺往兩邊一指,“想住兩邊都行,都是精裝修過的。”壓根就沒想往出賣,孩子們大了,一人還不得一套。
林博這才滿意,不過地産生意照自家女婿這樣做下去,那真是得賠死。他不無憂心的問:“聽說你最近再做什麽安居工程?”
四爺應了一聲,“也是上面的政策。”
可像你這樣的實心眼也不多啊。上面說什麽就是什麽,傻了吧。如今這地皮都什麽價了?你這麽做能賺啥?
林雨桐就笑,人跟人的境界不一樣,四爺這樣的,也就自己能理解。
林博兀自在哪裏勸,“……這樣真不是辦法,這不是誰能力挽狂瀾的事。這又不比别的生意,賠起來可都是天文數字……”
“沒事!”林雨桐看着四爺笑,“賠完了我給錢,咱接着賠。能叫我男人差錢了?”
林博頓時一口老血,指着林雨桐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回去躺在床上拉着朱珠的手直按胸口,“疼死我了,這個白眼狼啊。我閨女不能這麽傻……”
“傻也是我閨女。”朱珠一把抽回手,“我閨女沒了我給她,我還能叫我閨女差錢了?”說着站起來擡起腿提了林博一下,“起來!裝什麽死!起來賺錢去!”
孕婦高擡腿踢人吓的林博竄起來隻叫姑奶奶,“你可别吓我。我起來起來還不行嗎?真是欠你們娘倆的。敗家娘們生的敗家閨女,老子這就賺錢去,賺了錢好給我閨女禍禍!”臨走摸了一把朱珠的肚子,心裏暗道:你可千萬給老子争氣點,得是個兒子才行。要不然老子幹到啥時候是個頭。兒子好啊!給家裏掙錢是應當應分的,要是敢敗家看揍不死他。隻要你想到将來能有個人來被自己奴役着掙錢,他渾身都是勁,幹吧!幹吧!好歹有個接班的。
婚禮沒有了,于是在林雨桐二十周歲生日的這天,她挺着八個月的肚子跟四爺去民政局領了結婚證。回來兩家在一起吃了頓飯,就算是有這麽一碼事了。
周潇正是這幾天的預産期,人在醫院待産,沒有過來。江橋過來露了一面,跟四爺碰了一杯,“孩子出生請你喝滿月酒。”
有幾分主動示好的意思。
金河眼角耷拉着始終沒說話,四爺卻跟着碰了一杯,“我給孩子訂了長命鎖,生了說一聲,我叫人送過去。”
也就接了對方的好意。
林博就很滿意了。以這倆兄弟的關系,要不是怕自己難做,誰又是肯退讓的性子。
結果當天晚上周潇就生了,是個八斤重的閨女。取名千金!
這孩子跟林雨桐一天生日,四爺還真就送了個大大的赤金長命鎖,挂在嬰兒床上,誰過來看孩子都得瞅半天,“孩子她叔可是夠實誠的。”
越是到産期臨近,朱珠越是顯得心浮氣躁,脾氣暴躁的不行。
林博小聲跟閨女嘀咕,“你媽生你估計是生怕了。”說完又看自家閨女,這孩子真是傻大膽,竟是到現在了都不怕。沒聽過人生人吓死人嗎?心裏這麽想着,卻不能說,一說萬一孩子再害怕怎麽辦啊?都說傻大膽傻大膽,自家閨女如今就有點這個意思。
林雨桐心說我怕什麽,生孩子生老道了。朱珠那邊她也沒法安慰,去了隻能叫她更憂心。本來老太太要過來照看的,結果林博趕緊攔了。朱珠這脾氣上來可就控制不住,跟老太後一起,那還不得火星撞地球。就算是控制住了,他還怕憋壞了她。于是包美儀女士包袱款款的住過來了,一過來兩嗓子吼的朱珠就不作了,“怕啥啊!該出來的時候就出來了!要是不想生你就别生,隻躺醫院裏去,萬事有大夫呢。能費你啥事?”你就是生桐桐的時候沒作上,沒人折騰你心裏不舒服,這會子逮住人了,非得把前面的找補回來。差不多得了,别沒完沒了。
結果生的時候朱珠還就是躺在哪裏麻醉然後剖腹去了,林雨桐同一天進了産房,不到一個小時順利的生下來了。
生個小子比他舅舅早了兩分鍾。
林博抱着外孫看嬰兒床上的兒子,“磨磨蹭蹭的不知道幹啥呢?”沒有外甥大很有臉麽?
但這是我的錯嗎?
被取名林一檩的小子睜着黑溜溜的眼睛瞅着他爹,臉上半點表情都沒有。
林博被瞅的心虛,撇撇嘴晃悠悠自家的外孫,“……看我們睡的香的,一看就是個有福氣的。這多好,以後上學有你舅舅陪着,書包你舅舅背,好吃的你舅舅給你拿,有人欺負你了找你舅舅給你打架……他要是不聽話你告訴姥爺,姥爺揍他……”
正往過走準備稀罕小孫子的蘇媛女士都怒了,“瞎說什麽呢?”
怎麽瞎說了?當長輩的不應該嗎?
“再這麽着我把孩子抱回去養了。”蘇媛将小孫子抱起來晃悠了兩下,不免抱怨,“叫什麽不好,叫一檁,會不會取名字?”
朱珠還說叫林朱呢?沒取這名還不是得虧他這個當爹的。“檁就挺好的,做不了棟梁,做個檁撐起一家一戶就行,我沒那麽大的指望……”我閨女就夠妖孽的了,老天是公平的,橫不能該給自家倆妖孽。
朱珠對林博的樣子也就是一笑,哪有爹媽不疼孩子的。對孫子能寵,對兒子卻不能寵的過了。
孩子生了,四爺的起名權被直接剝奪了,也沒人去問江天取名的事,作爲姥爺林博代勞了。
“就叫江林吧。”林博一語而定,不容更改。
朱珠白眼一翻,你還真是雙重标準,這邊不許用兩姓叫林朱,那邊你就給孩子取名叫江林,你是真能耐。賊的連掩飾都沒有。
這還沒完,林博又跟四爺念叨:“聽說你在金家還有個名字?這孩子在你們家叫江林,在我們這邊就叫林江。”你反對也沒用,這不是我家的規矩,這是你家的規矩。
林雨桐估摸這孩子在五歲以前對名字這東西都是模糊的。
過了滿月,江林就已經是個肥肥嫩嫩的包子了。體重足足比他舅舅重了兩斤半。畢業典禮的時候,本來就顯眼的林雨桐成了學校的一景。挎着四爺的胳膊,兩人拎着裝孩子的籃子就來了。
校長笑眯眯的頒發了畢業生,然後就是跟同學合影留念。江林受到了熱情的邀請,于是畢業照裏,多了一個睜着眼睛笑出酒窩的小肥崽。
網上沒有江林的正面照,媒體都被林博告怕了,想當年她十六歲的女兒的照片出來他都跟你打官司,更何況是小嬰兒,敢把照片正面貼出來他能告的你破産。因此大家都學乖了,孩子的照片不管是報紙上還是網絡上,都是打着馬賽克的。
江林被媒體稱爲最富有的嬰兒。要是沒有兄弟姐妹分産的話,光是他能繼承的産業價值将會是個吓人的天文數字。
畢業了,大家将各奔東西,散夥飯林雨桐沒去,但卻訂了酒店,這頓飯她請了。有人哭有人鬧的也就那樣了。這對林雨桐的影響都不大,幾年大學,關系好的同學也都在京城呢,想見面也就是一個電話的事。不過如今不比一起以前了,都開始爲生活忙碌了,就是葛函準備讀研,時間充裕一點,離得近了過來看看孩子聊聊天,苗苗和文娟過來的都不多了。
“文娟把他爸他媽接過來了。”葛函抱着江林晃悠,“在小區門口的市場租了個攤位賣菜。他爸那人勤快,常騎車去郊區弄些野菜。沒本錢的東西,回來賣的還都是高價。光那玩意一天就能把攤位費賺出來,我看生意也差不了。”
天道酬勤,勤快的人到哪都能掙一碗飯吃。
“苗苗回老家了,她爸那邊跟她那後媽正鬧離婚呢。是是非非的,說不清楚。”說着又問,“不過,跟你表哥的事怎麽樣?沒聽她說過。”
這個倒是沒說。不過聽舅媽說朱廣斌這幾天不在京市,說是出門了。要是苗苗也不在,估計是兩人一起回苗苗的老家了。許是好事将近也說不定。
林雨桐又問起葛函,“你也不說談一個?”
“談一個?”葛函将孩子遞給林雨桐,“我也想啊!不過也難!讀研出來是個什麽情況難說的很,你就說咱們班吧,不少談戀愛的,幾個成了?還不是一畢業就分手。工作不能在一起,前途都未蔔,自己都不能對自己的人生負責,誰又能對别人負責。像是你跟苗苗這樣的,能爲自己負責了,才能說爲家庭負責。就是這個道理。再說,我家裏的情況也特殊,我爸媽不叫找外地戶口的,你說這……所以這幾年我壓根就不想考慮這事。反正還早,我過了三十再考慮也行。”
忙忙碌碌,瑣瑣碎碎,當宋躍進宋導提着箱子進了家門,林雨桐才反應過來,“已經殺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