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質被帶了過來,看起來雖然有些萎靡, 但衣着整齊, 看起來倒也沒受什麽虐待。不過到了這麽一個環境了,心裏壓力還是有點大, 加上恐懼和未知的危險, 這種萎靡的精神狀态應該還算是在正常的範圍之内。
美國攝制組那邊林雨桐暫時不去關心, 能把人順勢救出去就算是仁至義盡了。關鍵是自己帶出來的人得安全的帶回去。也就是幾個參賽人員和跟着的保镖, 再加上兩個醫護人員。
幾個參賽人員對林雨桐的了解僅限于外面的報道, 但是幾個保镖和醫護人員可都是海納的老人了。大部分簽的都是二十年往上的長約。别覺得簽約的時間長他們就吃虧了。相反,這對他們是一種保障, 尤其是保镖,吃的就是年輕力壯的飯,他們中大部分人五年之後、十年之後還能吃這碗飯嗎?顯然是不能了。二三十年後, 大部分人都在五十歲上下了。相當海納多養他們十年甚至更多。如此,他們對海納也就有天然的歸屬感。
大頭惡形惡狀的逼着要贖金, 如果沒有就叫林雨桐替他們出, “……我這人是個公道的人!既然人家肯出錢了, 咱們就得按照規矩來。”說着一招手, 就有人托着托盤過來, 裏面放着紙筆, 他示意這些人看了看,“看見了吧?這些東西是幹嘛用的,不用我說你們也該知道,就是寫欠條用的!咱們一個一個來, 從誰先開始?”
被圈在中間的一群人都愣住了。
海納的人直接看先林雨桐,林雨桐微不可見的點點頭,就有人應道:“我先來吧。”
這人正是海納的安保人員,還是個小隊長。
大頭笑了笑,“這才是識時務的俊傑。”說着一擺手就放人過來,“我說數目,你寫欠條。”
這人走過來,點了點頭,拿起筆等着他說話。
“兩千萬!”大頭直接報了一個數目。
這數目一出,人群就傳來一陣吸氣聲。對于一個靠工資吃飯的人,你張口就要兩千萬,就是年薪過百萬的人,也得二十年不吃不喝不花費的掙。這數目誰承當的起?饒是這位小隊長有心理準備,拿着筆的手也不由的顫抖起來。海納的薪資待遇算是高的,一年包吃包住,每個月還有兩身工服,從裏到外從頭到腳,都是全定制的。即便如此,一年也就是能積攢個十二三萬。保镖不比其他,職業上基本沒有什麽發展前景可言。之所以跟海納簽約,爲的就是這個長約類似了過去的‘鐵飯碗’。如今還沒怎麽着呢,先叫小老闆替他支付兩千萬,說句實在話,就是自己今兒死在這裏,海納出撫恤費,兩百萬都已經算人家慷慨了。這可是兩千萬,夠買自己十條命的。
心裏這麽思量着,眼睛就又不由的朝林雨桐看過去,林雨桐對他點點頭,“寫吧!我海納的人,怎麽出來的,我得怎麽把你們帶回去。”
這話的意思已經十分明顯了。既然是海納的人,海納就認下這筆帳了。不用擔心欠條的事。
大頭對這位大小姐收攬人心的本事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心裏又暗暗警醒,将來跟她合作可得長點心眼,要不然手底下的人都被籠絡去了自己也未必就知道。
海納的安保人員都放下心來,一個個的排着隊寫下了這些價值兩千萬的欠條,還都按了手印。大頭一個個的看了,确認沒有問題這才收了起來。然後對林雨桐道:“我們拿到錢,這些欠條雙手奉上。”
“當然,這是規矩。”林雨桐一副理所當然的态度,又見跟着參賽的幾個人朝這邊看過來,就道:“他們也是我帶出來的,不管是不是海納的藝人,我都得安全的帶他們回家……”
“林大小姐慷慨。”大頭拍了拍手,十分贊賞的樣子,“我知道你是說叫我别執着于叫這些人寫什麽欠條,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啊!要是林小姐從我這裏離開,轉臉翻臉不認人怎麽辦?你、你們林家我都招惹不起,但是……”他指了指這一圈的人質,“他們我卻是不怕的。林小姐不認賬,他們就得認賬。兄弟們這一趟,橫豎不能一點收獲也沒有。您是明白人,這道理不會不明白。”
林雨桐笑了一下,“依你吧。”然後抱歉的看向幾人,“不要有顧慮,如果實在不放心,就加入海納,咱們随後可以履行手續。”
這些人本就不是什麽出名的人物,不都是盼着這麽的節目出頭。現在遇上這事出了一個另類的風頭,但是這絕不是自己想要的結果。但如果趁勢加入海納就不一樣了。以林雨桐造星的本事,真想捧他們,出頭也就是一轉眼的事。藝人一旦出名,錢還叫事嗎?别說三五千萬,就是一兩個億,也不是還不起。欠着海納倒成了好事,海納要想要回錢,勢必是要捧自己的。這其實不失爲一條捷徑。
所以幾個人對于這些綁匪報價一個億,也半點沒有膽怯,眼裏還隐隐透出幾分興奮來,十分利索的把欠條給寫了。
林雨桐直接起身,“海納的人都按照你的規矩辦了,我希望他們得到應有的待遇。”
“這是當然,隻是……”大頭指向以珍妮爲首的美國人,“這些人呢?林大小姐不管了?你這裏外分的可真清楚。我覺得,以您的身家,應該給予一些人道主義援助。”
林雨桐聳聳肩,“我帶出來的人我了解,他們能不能支付起這筆錢,我心裏也有數,但是他們……”她說着,就朝整個攝制組看去,“我不是很了解……”
言下之意,人家未必就沒有身家,自己替别人出頭,可就有點自作多情了。而大頭卻明白了林雨桐的另一層意思,就是可着勁的要,這些人底子厚實,根本就不怕敲詐。
大頭會說中文,跟林雨桐之間也是用中文交流。而美國的攝制組基本是不懂兩人在說什麽。隻能從視線上判斷,這兩人談判的話題跟他們有關。
兩人交流完,大頭就朝美國的攝制組走去。林雨桐眯了眯眼睛,如今能不能拖延時間等到明天早上,隻看這些美國人夠不夠皮實了。再說了,這些人的底子林博也叫人調查過,像是珍妮其實是繼承了一大筆遺産的。人家真的不缺錢。
如今海納的人員跟美國的攝制組是兩個陣營,林雨桐雖然還不能跟自己人說話,但離的并不遠。遠遠的看着,攝制組的幾個美國人顯得有些激動,極力着争取着什麽。珍妮時不時的會發出幾聲尖厲的争辯聲,還不停的朝林雨桐這邊指着。不大功夫,就見大頭放行,放珍妮過來。
珍妮直接走到林雨桐跟前,“林……他們不光是綁匪,他們還是強盜……”她聲音壓的很低,語速又很快,林雨桐聽的都有些吃力,“你知道他們從我敲詐多少錢嗎?兩千萬!美金!”珍妮低聲咒罵了一句,才接着道:“親愛的林,我們是合作關系,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你連累了我們,你不覺得該爲我們負責嗎?”
還真這麽想?
林雨桐當然不會承認,隻恥笑一聲,“是他們告訴你的?”
珍妮噎了一下,對方當然沒有這麽說,隻是叫自己花兩千萬,會破産的!
林雨桐随意的笑了笑,“還有一句話你說錯了,海納的合作對象并不是你。要是我沒記錯,你甚至都不是美國NC公司的一員,你是野外攀岩協會的會員,是以志願者的身份參與進來的。在法律上,我們之間并沒有任何關系。”
“Fuck!”珍妮不由的又咒罵一句。
林雨桐上下打量她,“你當人家是傻瓜,你看看你渾身上下,全都是奢侈品。他不敲詐你敲詐誰?”
珍妮才要說話,大頭就在那邊吆喝了,“美麗性感的小姐,如果您還是如此,這價碼合适要再升一升了。”
“不!”珍妮做出一副無奈的樣子來,“你們不能……不能這麽對待我。那筆錢數量太大了,我給不起的!”
‘給不起可以借。我剛才不是已經給你機會了嗎?’大頭指了指林雨桐,“林大小姐還是很慷慨的。”
但是借了是要還的!
“我想你可能是誤會了。”珍妮連連擺手,“如果真的不能少,我希望用我的信用卡……”
美國人跟中國人不一樣,這是文化的差異。中國人缺錢周轉,先想到的是父母,兄弟姐妹、七大姑八大姨,然後再就是同學朋友同事。但美國人不一樣,他們是甯肯跟銀行借錢也不跟私人借錢的。哪怕是親生父母。
叫珍妮跟林雨桐借錢,從心理上來說,她自己就接受不了。也不光是她一個人,那幾個美國人都一樣。當然了,中國老百姓想從銀行借錢也不像美國那麽簡單就是了。除了房貸車貸以及還不算普及的信用卡,其他的時候想從銀行借點錢,那真是千難萬難了。銀行就是那種你越是有錢他越是追着你貸款。越是沒錢他越是不會借貸給你半點。
珍妮這樣的想法不算錯,但用信用卡透支現金,這真是個蠢主意。除非大頭瘋了,否則跑到銀行從别人的信用卡裏提錢,這是怕警察找不到他們還是怎麽的?
大頭冷笑一聲:“兩千五百萬!”
“不!”珍妮連連擺手,“别……”
“兩千八百萬!”大頭又開始叫價。
“太多了……”珍妮的臉色都蒼白起來了,真要是欠了這麽多,自己隻能宣布破産,然後成爲一個無家可歸者。
“三千萬!”大頭笑着又吐出一個數字來。
“好!好的!”珍妮一屁股坐在地上,“就這樣吧!三千萬!三千萬!就這樣吧。”
“早這樣不就好了。”大頭一擺手,就有人遞了紙筆過去。
珍妮顫抖着手寫了一張借據,然後摁上手印,遞給走過來的大頭,“你會信守承諾吧。”
“當然!”大頭細細的檢查了一遍,然後朝林雨桐得意的挑眉。意思是說,事情我給你辦的差不多了。
隻要有一個人妥協,其他人就扛不住了。
果然,那邊陸陸續續的送來欠條,數額不等。
大頭的注意力好似全在那些欠條上,可林雨桐耳朵卻支棱起來,她感覺不對,隐隐的有種危險在靠近的感覺。她渾身緊繃了起來,借着夜色朝周圍的叢林看去。
暗悠悠的叢林根本就看不遠,可還是能感覺的到那樹影背後藏着一雙雙眼睛。
她一邊暗自警惕,一邊心裏又開始思量起來。自己能感到危險,這些在叢林裏讨生活的人卻感覺不到嗎?顯然不是!想到之前大頭隐晦的拒絕以及現在對危險的視而不見,她心裏馬上就有了判斷,這出幺蛾子看來是大頭出的。隻是不知道他究竟是想幹什麽。
正想着,猛地一聲槍響,她幾乎本能的卧倒隐藏,等掩住了身形,她才擡眼看去。就見大頭的肩膀好似中了一槍,他一手捂住肩膀,一手拿着槍。而他的屬下,三五個将他護在中間,其他人全都背過身去,将人質團團圍在圈子之内。此時的人質還有人不時的傳來尖叫聲,但是除了剛開始的一槍以外,再沒有動靜。不大功夫,就都抱着頭蹲在地上,徹底的安靜下來。
林雨桐倒是想借着這個機會幹脆躲到空間裏,可這一擡頭,卻見樹叢裏有紅光不停的閃過,這卻是之前沒有發現的。那一定是隐在暗處的攝像頭。
這麽密集的監控,大頭這夥人怎麽會沒發現有人入侵?這也就更證明了自己剛才的猜測,大頭在鬧幺蛾子。鼻尖傳來血腥味,大頭受的傷是真實的。她這才猛然驚醒,誰說大頭拒絕了自己的提議就是放棄了那個計劃,假死還是要假死的,隻不過他是想用自己左手假裝去砍自己的右手。
有了這個認識,林雨桐暫時倒是不擔心了。錢沒拿到,這些人是不會傷人的。
大頭朝林雨桐的方向看了一眼,剛才她的動作他可是看見了,他甚至懷疑這位大小姐在軍中受過正規的軍事訓練,否則不會有這麽敏銳的判斷力和敏捷的動作。光是找的那個躲避的角度,來兩個狙擊手暫時也拿她沒辦法。他朝守在他身邊的兩個屬下低聲吩咐,“将大小姐護送過來,這位可是活的□□。咱們後半輩子全指望她了。别叫她出事……”說完又補充道,“也小心她落到别人的手裏。”
林雨桐被帶過去的時候,大頭已經站起來了,他正站在中間,高聲用英語道:“是哪位朋友來了?别鬼鬼祟祟的□□槍,出來說話。”
林中隻有風刮過的聲音,飒飒作響。
林雨桐借着火把不算明亮的光朝大頭看去,落在他的傷口上,然後眼睛眯了眯,這一槍可不是打在肉上了,絕對是打在骨頭上了,而且位置非常刁鑽,隻怕是手術取出了子彈,胳膊十有□□也用不上力了。對于他們這樣的人來說,就算是廢了。
這手下的可不輕!
這是無意撞上了,還是有人故意爲之?
隻怕大頭心裏這會子也泛起了嘀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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