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6民國舊影53三合一

</strong>民國舊影(53)

方雲的語氣顯得很焦急:“小林, 老袁真的是個很有原則的人。之前我還想着将陳大姐安排在藥廠,将平子和亮子安排在兵工廠的,是老袁……”

說到這裏,林雨桐的目光就銳利起來了,“方大姐, 你剛才說什麽?”

方雲一愣,臉一下子就白了。藥廠和兵工廠的保密級别,自己怎麽會想着找關系将人安置進去呢。這要不是老袁攔着, 自己就是犯了嚴重的錯誤了。自己當時是怎麽想的呢?她心裏有些慌亂,想起袁野曾經跟自己說過的話, 馬上道:“可是!這跟老袁是沒有關系的。老袁及時的阻止了我,還說我不夠警惕。是!這事上我是犯了錯誤,我警惕性不高,但是老袁意識到了問題,并積極阻止了我, 在這事上, 他沒有什麽可指摘的。他跟那女人分開都是十多年了, 那兩個孩子……老袁離家的時候大的才一歲,小的那個……老袁回國以前根本就不知道孩子的存在。這樣的牽連完全是沒有道理的。”

她自己将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 卻還是沒有意識到這裏面的問題。林雨桐知道跟她說什麽也沒用了,她的神色反倒緩和了下來, “方大姐, 如今隻是請了袁院長去做調查, 這是基本的組織程序。沒有人找您談話, 這個問題應該不大吧。”

方雲的面色又是一變,沒錯!要是問題出在老袁身上,自己這個做妻子的,一樣得接受調查。她松了一口氣,“你說的對!是我急糊塗了!我應該相信組織的。是我糊塗了。”

林雨桐安撫道:“工作的事情,你先放一放,安安在家還需要你的照看呢。要不你先回家,看着孩子。”

“對!對!”方雲深吸一口氣,“他爸不在,這孩子一直都不習慣,這幾天一直都不乖。”說着,就往出走,打開門要出去的時候,身子卻又頓住了,回過頭來對林雨桐不好意思的道,“小林,對不住了。我這是病急亂投醫……”

好像這個話也不對。

一時之間立在門口進退不得,有點尴尬。

林雨桐心裏一歎:以前多精明厲害的一個女人,處理起事情來雷厲風行的。不管多複雜的人際關系到了她手裏都能輕易的玩轉。可現在呢?完全失去了她之前的銳氣。“方大姐,又不是外人,你心裏亂我知道,趕緊回去吧。咱們之間,還解釋什麽。”

“嗳!”方雲應了一聲,掀開簾子就出去了。腳步有些慌亂。

林雨桐從辦公室出來,剛好跟急匆匆而來的葛洪碰了個對面。葛洪是安泰老先生的助理,這麽焦急,想來是有事。“怎麽了?”她先問了一聲。

“林院長。”葛洪左右看看,低聲道:“請您去一趟院長辦公室。不要聲張!”

肯定跟袁野的事情有關。她一句都沒多問,轉身就走。

院長辦公室離方雲和袁野住的窯洞隻隔着兩個窯洞。他們本來就是借用的辦公室。林雨桐覺得方雲一定站在窗口,從窗戶的縫隙裏往外看,她能感受到這股子視線。因此,腳步越發的慢下來,顯得有些不疾不徐。

等推門進去了,她才站在裏面朝方雲的方向一指,葛洪表示明白:“我在門口守着。”

林雨桐這才轉身将門關上,辦公室裏除了安泰老先生還有兩個打扮的極爲低調的人,想來是假扮成就診的人來的。

“小林。”安泰老先生招手叫林雨桐過去,介紹道:“這是保衛處的同志。”

兩人站起來,林雨桐主動伸出手跟兩人握了握,“請坐。有什麽想了解的,盡管問。”

“我是保衛處的廖凱。”高瘦的男子指着邊上帶眼睛的同伴,“他叫聞風。”

林雨桐點頭,表示記住了,然後指了指凳子請兩人坐下,又拿了水壺給兩人的杯子的續上一杯熱水。

廖凱這才道:“林院長的大名,咱們都知道。您也别忙着招待我們了。我們這次過來是向您和安院長求助的。”

肯定是爲了催眠的事。

林雨桐心裏有數,卻先将水壺放好看向安泰老先生,這是上下級的問題,自己不能在老爺子沒表态之前胡亂表态。

這些小細節叫安泰這個向來不是怎麽注重這些的人心裏也難免舒服幾分,他輕咳了幾聲,“配合工作是我們該做的。隻管問吧。”

廖凱直接問道:“催眠……在醫學範疇真有這麽神奇嗎?”

安泰老先生看了林雨桐一眼,這才皺眉道:“催眠……這個是西方的叫法。也就一百來年。但是在五千多年前,像是咱們國家的道士,還有埃及的……咱們不說這些,我隻能說着催眠肯定是有的。催眠不等于睡眠,要是掌握的好,催眠能控制被催眠人的言行,問什麽答什麽,甚至能引導被催眠的人做一些事情。但被催眠的人醒過來,一般是不會記起有這麽回事的。”說着,又看向林雨桐,“是吧?小林。”

大緻就是這樣。林雨桐補充道:“催眠這個學會容易,學成難。想成爲真的指揮人的大師,這個不怎麽容易。但是想叫人迷迷糊糊的說出點什麽,卻也不難做到。”

聞風看了廖凱一眼,轉臉問道:“兩位能不能做到催眠呢?”

安泰老先生搖頭:“這個還真不行。從來沒接觸過。”

催眠這事其實是很犯忌諱的。尤其是在如今這樣的背景下,難免叫人心裏生出幾分提防來。因此林雨桐隻道:“我隻能保證不被他催眠,但我自己應該是做不到對别人催眠。”像是本身就會催眠的人,戒心本來就很重,想對袁野催眠,這就有點困難了。

兩人并沒有失望,林雨桐甚至覺得他們還松了一口氣。廖凱這才道:“能不能請林院長随我們去一趟。”

本來四爺向上面彙報的,首長自然知道自己能看出催眠就一定對這東西有了解。直接叫自己過去就可以了。如今偏偏叫保安處的人來一趟,也就是說,四爺向上彙報的事情上面可能是出于保護的心理,并沒有将消息露出來分毫。這當然是最好的了。不管是四爺還是自己,低調不惹眼才是最有利的。

對于繞了這一個大圈子叫自己去配合,當然沒有問題。她看了安泰老先生一眼,就應了下來。

廖凱這才起身:“那我們晚上親自接林院長過去。現在……就先不要又動作了。這也是出于對林院長的保護。”

林雨桐謝過他們的體貼。

聞風轉臉叮囑安泰老爺子:“我們來這裏的目的還請保密。要是有人問起,就說是談設立醫務室的事情。”

考慮的還挺周到。

林雨桐親自将人給送出來,在門口握手作别。等人走遠了,葛洪才用下巴點了點方雲所住的窯洞,“……掀開簾子朝這邊看了幾眼。”

到底是沉不住氣。

“知道了。”林雨桐起身回辦公室,“你忙吧。”

巡查病房才結束,一出來就碰見抱着孩子在廣場上站着的方雲,她拉着孩子的手朝林雨桐揮了揮,“安安,林姨姨忙完了,咱們打一聲招呼。”

林雨桐隻得笑着走過去,安安已經會說話了,小聲的叫姨姨。她摸了一塊糖給孩子遞過去,“怎麽把孩子帶出來了,今兒這風多大。”到處都是塵土。“瞧把我們安安的吹的……”

方雲不自在的笑了笑:“孩子在屋裏悶着就鬧,出來透口氣。都是被他爸抱出來慣了,在屋裏待不住。”

三句話不離袁野。

林雨桐不能接這個話茬,點了點安安的鼻子:“是嗎!咱們以後可不能這樣了。天越來越冷了,感冒了怎麽辦?是不是?以後天好的時候,叫護士阿姨帶你出來玩,好不好啊?”隻逗孩子,别的話隻當是聽不懂。

方雲笑了笑,換了個胳膊抱孩子,然後壓低了聲音道:“剛才我瞧見你送人出去了。怎麽樣?又是要催着藥廠要藥的?”

這就是試探了。

林雨桐搖頭:“還真不是。藥廠的事情有老宋呢,我隻管質量,其他的我一向不插手。催的再緊也催不到我這裏。那兩人……他們的事還得經過你的手,是爲了找咱們要人,給單位配備醫療室的事情。”

這種事情天天又,大單位小單位,都伸手要。

這事方雲經手的最多,她馬上習慣性的搖頭:“這不行!咱們哪裏還有人?基層部隊配給的人員都不夠。你說着也是……怎麽都跟風呢。以前一個連能配個衛生員就不錯了,現在呢,恨不能一個班都配備一個。咱們從哪裏給他們找人去?醫護人員是要培養的,培養都是需要過程的。這不是地上的土抓一把就有,這就跟種莊稼一樣,一茬一茬的,急不得的。”

她在工作中的思路還是清晰的。

林雨桐連連點頭:“所以,托了人情找上門,咱們也沒應承。不是不講情面,是講不起情面。”

方雲的腦子這會子跟得上了,“我一直有個想法,最近的事情一多,我倒是給忘了這一茬了。之前我想提議,哪個單位想要醫務人員,就打發人來,委托咱們培訓。基層部隊也一樣。咱們專門開個急救班,隻專攻占地急救這一項,想來應該可行。人員也有了,他們的問題也解決了。省的兩下裏爲難。隻說咱們的工作做的不到位。”

這個想法很好!

林雨桐鼓勵她:“方大姐回去寫個報告,交給安院長。這事還是宜早不宜遲。我說你有這麽好的想法,應該早提出才對。”

跟袁野結了婚以後,工作上的事情就有些懈怠了。方雲難免心裏愧疚,等聽到林雨桐還肯叫自己寫報告,那麽是不是說,組織并沒有懷疑自己,而老袁的情況也算不上多糟糕。

林雨桐見臉上露出沉思之色,她不想在這裏耽擱,就低聲道:“我得回去了。漲奶了!再不走,衣服就得濕了。”

家裏的窯洞,竈火燒的火紅,竈膛周圍搭着好幾個三角支架,上面晾着常勝的衣服和尿布。而窯洞隻有一個方向有窗戶,所以,透氣性不是太好,猛地從外面進去,味道确實不是很美好。

“妮子,把香料點上。”林雨桐跟正在往竈膛裏塞柴火的錢妮吩咐了一句。

錢妮應了一聲,從窯洞外面挂着的一個破布包裏抓了一把混合着幹菊花等東西的廉價藥材往一個舊陶罐子裏一塞,從竈膛下拿個點燃的枯枝伸到陶罐裏,“這味道常勝适應的了嗎?”

“沒事!”林雨桐說着,就進了書房。書房裏,四爺抱着孩子,翠嬸正端着小半碗的羊奶準備給孩子喂呢。見林雨桐回來了,就馬上停下來,“餓了,正準備該給喂呢。”

林雨桐就笑:“羊奶你拿回去給你家的小孫孫吃吧,我這就喂他。”羊奶擠出來熱過一次就不能放置了,與其糟蹋了,還不如叫翠嬸拿回去給孩子吃。有時候也給安安送過去一些。

她一回來,四爺就能專心的幹點活了。吃了飯,林雨桐哄着孩子睡,她自己也好好的睡了一覺,大約十點左右,才被四爺瞧瞧的叫醒,“來接你的人到了。你去忙吧。孩子我看着。”

林雨桐怕他一個人忙不過來,“叫白元睡書房吧。晚上起來能幫着給孩子熱奶。”

四爺應了,“别挂心。鍋裏還有米粥呢,實在不行,米湯也能對付一頓。”

林雨桐低頭親了親孩子:“小可憐啊,吃飯也是東湊活西湊活的……”

“行了!”四爺催她,“把大棉襖穿上,夜裏冷。”

夜裏還真冷,出去後林雨桐就縮了縮脖子。廖凱先不好意思了,“孩子小,正要人照看呢。還叫林院長跟着忙。”

“别客氣。”林雨桐一路跟他們寒暄,“都是爲了工作嘛。”

袁野被關押在一個極爲規整的院落裏,三面都是窯洞,每一面都有十幾個。從看守的嚴密程度看,這裏關押的人可都不簡單。

所有的窯洞都熄燈了,隻有東邊靠着角落裏的一間,從裏面透出微弱的暈黃的燈光來。

聞風在前面帶路,跟林雨桐說話卻沒稱呼她,直接道:“請您跟我來。”這是想盡量不叫人知道來這裏的是自己。林雨桐理解的點頭,跟着聞風走了進去。

窯洞裏,有一個不大的炕,炕邊放着一個老舊的方桌,其中一條腿明顯是新木料做成的。袁野閉着眼坐在桌子的一邊,等門林雨桐坐在他的對面的時候,他才睜開了眼睛,然後眼裏閃過一絲詫異:“小林院長?你怎麽來了?”

廖凱和聞風坐在林雨桐的兩側,兩熱攤開紙筆,一副準備記錄的樣子,卻都沒有率先說話。

林雨桐眼裏的餘光看了兩人,這才朝袁野笑了笑:“袁院長,我也很驚訝在這裏看到你。我是來配合工作的。”

袁野一愣,眉毛細微的皺了皺,開口卻道:“方雲和安安還好嗎?”

林雨桐心想,這位大概到現在爲止什麽都沒有招吧。她笑了笑,點點頭:“方大姐很好,今兒還提議了委培計劃,安安也很乖。”

“那我就放心了。”袁野的眼睛看向林雨桐,十分專注的樣子,“我在這裏最記挂的就是他們母子。”

這眼神差點叫林雨桐有一瞬間的恍惚,隻覺得他的話裏充滿着真誠。她的眼睛眨了眨,視線沒有跟袁野直接碰觸,而是笑道:“袁院長真是個讓人不由的就想信賴的人。”

廖凱看了林雨桐一眼,這就是叫人棘手的地方,每過過來審訊的人,出來的時候都對對袁野多幾分好感。這就不正常了。要不是首長提出了催眠和心理暗示,他絕對想不到這一點上。如今請來了這個助理,希望對審訊有所幫助。

袁野雙眼的瞳孔在眼鏡片後微微的縮了縮,她還是第一個對自己的眼睛做出規避動作的人。那麽是不是說,她察覺到了什麽?自己在之前可是對她丈夫試圖做過催眠的。難道自己的暴露跟他們夫妻有關?他有些不能确定。聽林雨桐這好似意有所指的話,他輕輕的笑了笑,“隻要心誠,想來隻要不是心有芥蒂,就應該能感覺的到。大家都是同志,心懷坦蕩……”

林雨桐跟着笑了笑:“袁院長,我沒出過國,中醫是跟着師傅學的,西醫是跟着洋人的神父學的。見識上我肯定不如你。尤其是在西醫上。之前我從一個美國來的神父哪裏聽過一種神奇的醫術,叫催眠術。不知道袁院長聽過沒有?”

袁野的手沒有動,但腳趾卻扣了起來,她果然看出了端倪。“聽說過。但是對催眠術到底能做到什麽程度,我是心有懷疑的。有時候我更覺得,它聽起來神秘,其實就是一種心理上的自我調适。道家佛家流傳着許多小故事,一些信衆聽他們傳道講佛,聽的如癡如醉,信奉的猶如神明,這應該就是催眠術中的一種吧。它甚至被許多邪教利用,用以控制信徒。所以西醫将這些當做一門學科,我認爲對咱們破除封建迷信,還是有好處的。”

林雨桐見他思維敏捷,突的起身道:“袁院長知道我這次來是爲什麽嗎?”

袁野一愣,這才道:“我在這裏配合調查工作,哪裏能知道外面的事情。”

林雨桐就笑的意味身長:“不知道沒關系,我可以告訴你。我本來是來這裏請教催眠的事情的,但如今見了你,覺得你的話很有道理。你對催眠的了解可比我要知道的多的多。要麽咱們試試,嘗試着相互催眠怎麽樣?或許就叫咱們摸到門徑了呢?”她說着,就掏出一塊懷表來,拎着鏈子叫懷表在袁野的眼前來回的搖擺,“怎麽樣?我先來。你要是覺得不對的地方,你提醒我。”

袁野本能的朝後一靠,眼神偏了一下,不去看眼前搖晃個不停的懷表。林雨桐的名聲太響亮,而本事他也确實是親眼所見了。很多在他看來必死必殘的人,都被她化腐朽爲神奇的給醫治好了。有時候他都覺得這不在他這些年的學習範圍之内。他從不相信中醫有這樣的魅力。但是事實卻又叫他無從辯駁。如今,她說不會催眠,說是隻是嘗試,但自己能信嗎?她明顯對催眠相當的了解,明顯察覺出自己的異樣了。她這是想催眠自己。自己敢叫她催眠嗎?不敢!心裏有秘密的人都不敢叫人催眠。他也害怕林雨桐在催眠上造詣比他高。

心裏思量着,因此他沒有第一時間就出聲回答問題。

廖凱和聞風對視一眼,這家夥是怕了。

林雨桐也不跟他兜圈子了,直言道:“其實我一直都有些想不明白,方雲方大姐也是個經曆豐富的女同志了。雖然對她的前夫老姚諸多不滿,但從沒從她的嘴裏聽說過離婚這兩個字。可是在遇到你的三五天之後,她離婚了。而且迅速跟你結了婚。我以前一直以爲是一見鍾情,真遇上了命定的人了。可在你們安院長批準你們結婚之前,叫了我去,咱們四個人面對面談了之後,你們的結婚報告被批準了。我當時心裏就有一種違和之感,那種感覺一閃而過,我還沒抓住,就不見了。後來,我才明白問題在哪裏。你和方雲之間,可以解釋爲男女感情。這種感情最是說不清楚,碰撞出什麽樣的火花大家都不覺得奇怪。我覺得突兀,但還是将你們的感情列爲男女之間的事。可你知道嗎?這離婚也不是一紙報告就能成的。方雲打了離婚報告,安院長連勸都沒有勸導,馬上就簽字了,這跟後來在你們結婚報告上簽字的慎重态度完全不同。安泰老先生是個非常傳統的人,對婚姻的觀念也一樣。都說是勸和不勸離,這是世俗人情。何況這裏面還牽扯到孩子問題。在批準你們結婚的視乎,老先生才問了方雲孩子的歸屬問題。這本該是在簽署離婚報告的時候就應該問的問題。我當時心裏有過這樣的疑惑,還以爲是老先生剛來,對方雲的情況不了解。可如今回過頭想,這問題就不對了。方雲是不是真的因爲你的暗示才急切的想離婚的,這一點我說不準,但是安泰老爺子在批準方雲離婚的時候,一定是被你催眠暗示過了。要不然,這一切就解釋不通。”

廖凱的筆不停的記錄,但心裏卻認可林雨桐的分析。這離婚可比結婚手續繁瑣,打了報告需要批準。在這之前,領導得談話,得安排同事勸解,得找工會或者是相關的領導同志上門做調節。還得給兩人足夠多的時間冷靜的思考,等兩三個月之後,在大家的勸導下,兩人還是确定無法共同生活,才會給予離婚。尤其是這種兩方都是幹部的情況下,就更疊慎重了。方雲在單位的重量比她的前夫重要的多,她這邊的單位批準離婚,她前夫那邊就沒辦法拖着不辦。因此這兩人的離婚手續辦的非常的順利。但也因爲方雲擔任着領導職位,所以大家都沒有對她這麽快速的離婚有過什麽懷疑。可如今叫林雨桐将離婚和再婚這麽放在一起一對比,問題就出來了。尤其是在對待孩子的問題上,安泰老先生是後來才問的,這明顯不合常理。所以,她的推測一定是正确的。袁野對安院長用催眠暗示了。兩人心裏都緊張了起來,這樣的人要是放在首長身邊,還了得?

袁野一副詫異的樣子:“小林院長,你這……想象力也未免太豐富了。”

“想象力?”林雨桐恥笑一聲,“其實,要不是你的前妻和兩個兒子巧合的出現,我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懷疑到你身上的。這幾天,你心裏是不是特别懊惱。怎麽會派來這麽幾個蠢貨。他們太着急。太早的暴露了他們的目的,連你也一起被拖下了水。”

袁野的手不由的就握成了拳頭,卻始終都沒有再說話。

林雨桐轉到袁野的身後,聲音也不由的低下來,“你是聰明人,是個非常聰明的人。你自己想一想,一個跟丈夫分别了十多年的女人,帶着兩個孩子逃難來了,逃出來不奇怪,逃到言安也沒問題。但是在來的第一天,就這麽巧,碰上了你。她的丈夫,兩個孩子的父親。我猜他們急切的‘偶遇’你的時候,你一定恨不能馬上槍斃了他們。但大家都是善良的人,同情弱者,誰都沒有用惡意的心去揣測他們。可是在你警告過他們不要輕舉妄動的時候,這三個蠢貨看到了方雲釋放的善意,他們稍微透漏了一點他們自己的信息,引導方雲去往藥廠和兵工廠兩個方向去想。方雲不希望你的原配在你的眼前晃悠,急着想遠遠的打發了她。又因爲你對安安好的緣故,也急于想償還這份情誼,更是會盡心盡力的爲你的兩個兒子奔走。等你回來的時候,果然,方雲提出了這個建議。但是你知道别人不是傻瓜,這麽有目的性的事情絕對不能幹。于是,你阻攔了方雲。你故意的将她帶到外面,跟她談話的時候故意叫别人聽見。目的就是怕那母子三個蠢貨玩意哪一天暴露了,這些人能爲你作證,證明你跟他們絕對不是一夥的。你也是被蒙蔽的,是無辜的。所以,我不得不說你是真聰明!但是這世上還有一句話,叫做聰明反被聰明誤!你要不是急切的想要找證人,不是急切的想要跟那愚蠢的三母子劃清界限,而是真的将他們三個納在你的羽翼之下,那麽,結局會截然不同。方雲跟那母子三人說的話,說到底不過是關着門在自家說的話,隻要攔住了方雲,不叫她往外透露,而是按部就班的叫那母子三人去開荒種地消停上一兩年,等大家都接受了他們,然後再慢慢的籌謀,不管是等着藥廠招工,還是将兩個孩子送去學校再謀求軍工廠,想來都能輕而易舉的達到目的。他們急切,所以他們露了馬腳。而你因爲被這三人給攪和的動了火氣,心裏将你自己的安危看的更重要一些,你這一急,也就露了馬腳。不懷疑的時候,人從來都不會多想。可一旦懷疑了,處處就都是疑點。”

袁野眉頭皺着,猛地睜開眼看向林雨桐:“小林院長,你從一開始,就不怎麽喜歡跟我接觸,對我也處處都有保留。我這就不明白了,我哪裏得罪過你?”

這話說的好似林雨桐在故意給他潑髒水一樣。

林雨桐又笑了:“你說的沒錯,我一開始就對你心懷戒心。不是你得罪了我,而是你這個人太好了。好到了大家都找不到缺點。工作中,你是個盡職盡責、吃苦耐勞、醫術高超的大夫。跟同事相處,溫和爾雅,總是替别人着想。對你的妻子方雲,更是體貼入微,簡直就是模範丈夫中的典範。對繼子愛若掌珠,疼愛有加。越是相處,别人越是覺得你好。全醫院上下,沒一個人說過你一個不好來。袁野,這正常嗎?世上真的存在聖人嗎?不存在!所以,這做的過了,就假了!要是沒有那些懷疑,我頂多覺得你是個不可深交的人。即便我跟方雲大姐的關系不錯,我也不會去當着她的面評論她的丈夫。疏不間親就是這個道理。你願意哄着她,那也是你們之間的事。要是能哄上一輩子,那也是方雲大姐的福氣。可是袁野……雖然各位其主,但是對待方雲大姐,你心裏不愧的慌嗎?你這手段未免也太下作。你對她的好,有幾分是做戲?有幾分根本連戲都懶的做,而是直接催眠暗示了吧。”

“這都是你的臆想。”袁野廖凱看過去,林雨桐忙轉身跨了一步擋住廖凱的視線,“袁野,别在我面前耍花招,你的一雙眼睛……”說着話,林雨桐手裏的金針就刺了出去,紮在頭頂的穴位上。

“我的眼睛……”袁野一把摘下眼睛,使勁的揉眼睛,“我的眼睛……林雨桐……你對我做了什麽……”

“當你試圖在我的面前給别人下暗示的時候,你就該想到我會怎麽做。”林雨桐長出了一口氣,“現在好了,能消停的說話了吧。”

袁野慌亂的伸手不停的摸索,廖凱和聞風都愣了半天,怎麽也沒想到,她直接會下這個手。這林閻王的名字還真不是白叫的。

林雨桐伸手将桌上的油燈給端起來,怕袁野伸手亂摸,将油燈碰倒了,“你安靜一點。我的本事你知道。我能叫你看不見,也能叫你看見,就看你配合不配合了。你也不要心存僥幸。要不是那母子三人招供了,我們的懷疑也隻是懷疑,沒有證據的審訊,我敢對你下這樣的手嗎?真要有個萬一,我是要承擔責任的。”

袁野雙手捂在眼睛上,“你簡直就是個魔鬼!”

“嗯!我不光是魔鬼,我還是鬼王呢,沒聽他們都叫我閻王嗎?”林雨桐輕笑一聲,自我打趣,“閻王是什麽你知道嗎?”

“我自然知道。”袁野有些暴躁,但還是強迫自己回答道:“閻羅是梵文的意譯,又譯作閻魔、焰魔羅等,俗稱閻王爺、閻羅王。”

林雨桐卻笑了:“你到底是誰?真正的袁野呢?你根本就不是袁野!你甚至都不是華夏人!”

袁野頓了一下:“又是小林院長的臆想吧?”

林雨桐看向廖凱,問道:“我要是問你,閻王是什麽,你會怎麽說?”

“閻王……”廖凱有些迷糊,組織了半天的詞彙才道:“閻王就是閻王!”

“對!”林雨桐點頭,“在咱們的認知裏,閻王就是閻王。這需要去解釋嗎?大家都知道閻王是什麽,不需要詞彙卻诠釋。但是眼前的這位袁野先生,你用恰當的詞彙,解釋了五六歲孩子都心領神會知道的閻王,這是什麽?這是刻意!你受過訓練,你系統的學習過。閻王給你的概念不是刻在你骨子裏的認知,你理解它的意思,清楚它的概念全都是從文字中學到的。真正的袁野出生在這片土地上,在這裏長到了二十歲,這裏的文化根植在他的骨頭和血液裏。這一點,卻是你永遠都無法與之相比的!你能冒充替代他的人,但是他的靈魂,他骨子裏對這片土地的感情和認知,卻不是你可以冒充替代的。”她說着,身子就前傾,整個人一瞬間就跟壓過去一樣,聲音低沉的問了一句:“現在告訴我,你到底是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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