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一一的事情, 除了自己,就隻有四爺和槐子參與了。
自己和四爺這邊, 絕對沒有走漏過消息。而槐子,一向是個極爲謹慎的人。歐陽一一的事情是怎麽洩露出去的,林雨桐如今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她回頭,看着曲桂芳一口一口的吸煙, 明顯變得焦躁起來。像是幹他們這一行的, 一旦失去了冷靜,就真的危險了。而且,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失手, 沒能從自己手裏逃脫,所以, 她看起來有些慌亂,并不如以前那般八風不動, 自信昂揚。
“你要是還是這樣一個狀态, 那就是等着送死。”林雨桐抽出紙巾, 将手擦幹淨, 卻也不看她, 直接說了這麽一句。
曲桂芳夾着香煙的手一抖,煙頭直接燒到了手指上,她趕緊丢了,壓低了聲音,但還是覺得像是一頭困獸:“這事沒攤在你身上,你當然無所謂。可我經曆了一次生死, 就知道死亡逼近是多可怕的事情。我如今更怕死的怎麽辦?我不管,我要離開,我要遠遠的離開,去香江也好,去奧門也好。哪怕讓我去遼東,我都有機會掙出一條命來。”
林雨桐頭都沒擡,伸手就是一巴掌掄過去,“你給我冷靜點。多大的事?以前那股子傲勁呢?”
曲桂芳捂住臉,這是第二個打她的女人,第一個是芳子,第二個是林雨桐。對芳子她還能升起恨意,但是對林雨桐,她心裏卻隻有畏懼。
好半天她才深吸一口氣,慢慢的冷靜下來:“不是我要撕毀諾言,是我這樣的狀态,遲早會牽連到你們身上的……”
“人家能找出你,你還能跑了?”林雨桐恥笑,“你的照片,轉眼就能發到全國,你能出哪,飛機汽車輪船,哪個能帶你走?即便是偷渡,你也得出的了京城才行。這時候跑無異于找死。”
曲桂芳的心一下子就涼了下來,沒錯,她說的沒錯,一旦自己敢跑,也許歐陽一一被擊斃馬上就被變成事實,“那我怎麽辦?就這麽等着鍘刀落到我的脖子上?”
“蠢!”林雨桐絲毫也不客氣的罵了一句,“古話怎麽說的,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伏。這壞事和好事之間哪裏有絕對的界限,端看你怎麽去操作了。如今看起來,你是進入當局的視線了,但這何嘗不是一個叫你的身份合法化的契機。”
身份合法化?
一個假死脫身的特務,想要身份合法化?怎麽可能。
林雨桐招手:“你過來,我告訴你怎麽做。”
曲桂芳不由的上前附耳過去,林雨桐在她耳邊嘀咕了幾句,她馬上露出一絲恍然,“原來還可以這樣……”
林雨桐卻沒有說話,打開廁所門,轉身就出去了。曲桂芳在裏面又抽了一根煙,這才出去,此時之前點的咖啡已經涼了。但她卻不急着離開,而是叫侍者再續了一杯,又點了蛋糕,慢悠悠的享受完,這才起身離開。
她卻不知道,在她走後,從咖啡間走出來一個穿着女仆衣服的女人,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于小姐,沖的咖啡不錯。”侍者笑了笑,“老闆說您要是願意,可以過來上班。”
于曉曼回過神,就不好意思的道:“真是對不住,我大概不能來了?”
“薪酬不滿意嗎?”侍者趕緊道,“要不我跟老闆說一聲。”
“不是,我突然想起時間上有點沖突。”于曉曼進去,趕緊将衣服換下來,這才跟侍者告辭,匆匆離開。
追着照片上的女人過來,爲了不引人注意,她是從後門進來的。可沒想到,在這裏居然遇到了林玉彤。這兩人怎麽會走在一起?她們之間又是什麽關系?兩人在衛生間說了那麽長時間話都說了什麽?一個個疑團從心裏冒出來,叫她頓時百爪撓心。
而這天晚上,文海路三十八号,值班的值班,加班的加班,反正是新站長剛剛上任,新官上任三把火,這火如今燒起來了,大家就都得夾着尾巴。
用新站長的話說,老站長死于非命,大仇還未報,怎麽能夠懈怠呢。都好好幹,玩命的幹,不把漏網之魚抓住,大家都别休息,要不然怎麽對得起老站長對大家的恩情。
下面的人一個個的嘴上喊着同仇敵忾,但心裏卻免不了罵娘。誰還沒點自己的事了?就這麽耗着,有個屁用。再說了,老站長對大家有恩情嗎?以前就他貪的最多,下面的兄弟能撈多少好處?上面換人不換人,對他們來說,真沒什麽大的影響。當然了,唯一爲老站長齊恒有些懷念的,就是小毛了。齊站長在世的時候,對别人不管怎麽樣,對小毛那是不錯的。如今新站長喬漢東剛一上任,就提拔了李華。李華原先在齊恒身邊多少要受點小毛的排擠,不如小毛在老站長面前得臉。如今喬站長上任,一打一拉,這下面馬上就穩了下來。
以前小毛是一哥,如今李華是一哥。
小毛守在辦公室,看着衆人紛紛去巴結李華,心裏多少有點不得勁。人走茶涼說的就是這個了。
都是一群他媽的見風使舵的玩意。
他心裏憤憤的罵了一聲,就起身要出去透口氣。
李華看見小毛的樣子,心裏一笑,嘴上卻喊道:“毛哥,去哪啊。兄弟們在一起說說話多熱鬧啊。”
小毛心裏冷笑,但卻也知道不能鬧僵。在外面混的,該裝孫子的時候就得老實的趴在地上,要不然吃虧的真說不準是誰了。他笑呵呵的轉身:“别叫我哥,怎麽敢當呢?你是哥,華哥!以前兄弟不懂事,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千萬别計較。我這是……這是……”他指了指外面,“天不早了,我是肚子餓了。正想着出去給大家叫點宵夜。叫酒樓送進來,大家填填肚子。”
李華呵呵就笑:“這個不勞你操心了。喬站長說了,沒有隻叫馬兒跑,不給馬兒吃草的道理。之前早就吩咐後勤了,在香客來定了席面,馬上就送到了。”說着,聲音就更大了起來,替領導宣揚名聲收買人心的事,他怎麽會甘于人後呢?“大家吃着喝着,心裏可都要念着情分,知道端的誰的碗,吃的誰的飯。”
小毛暗罵:馬屁精!
但到底跟着衆人一起歌功頌德,喬漢東站在二樓的柱子後面,看着下面的動靜,聽着衆人的說話聲,微微的笑了笑,這才慢慢的退回去,進了辦公室。
李華看了小毛一眼:“既然小毛這個有心,就出去看看。看看到了沒有。”
媽的!還真将自己當成了打雜得了。
小毛心裏不忿,但還是點頭哈腰的出去了。到了門口,隐在黑暗裏,這才敢回頭對立面‘呸’了一聲。正要開口罵人,就聽到身後一個嬌嫩的幾乎要叫人骨頭都酥了的聲音道:“請問這位先生,這裏是文海路三十八号碼?我是來送餐的。”
小毛借着點昏暗的燈光一瞧,好家夥,從哪來的這麽一個有味道的婦人。穿着肥大的衣服,梳着老式的發髻,可也遮擋不住這份豔麗。他先是看臉,然後再瞧瞧身形,心裏馬上就跟長了草一般。尤其是在一靠近的時候,身上有一股子皂角的清香味道,叫人覺得幹淨的很。剛想伸手,就不由的朝身後的樓上看了一眼。他跟在齊恒身邊,學的最多的就是察言觀色。這喬漢東來了沒多久,他也算摸準了這家夥的愛好。他不喜歡去窯子尋歡作樂,但卻偏好良家婦人。比如老站長齊恒的太太,他去慰問人家的時候,慰問的當天夜裏就沒回來。直到第二天天快亮的時候,才從齊家出來。這些事情瞞的了别人可瞞不了他,齊家的幫傭園丁,哪個不是自己挑選上來的。齊太太三十多歲的人,保養的也不錯,白白淨淨的有些豐腴。據說喬漢東一見人家就走不動道,說是齊站長有遺言要交代,要單獨跟齊太太說,誰知說着說着裏面就鬧來貓叫,這一叫就是一晚上。如今眼前這個女人跟齊太太比起來,可是美豔多了。尤其是身上這股子幹淨的味道,一定會得喬漢東喜歡的。
這也許就是自己的一個向上走的契機呢。
這麽想着,就又看着這女人一眼:“你是哪家的?”
“香客來的”曲桂芳低聲怯怯的答了一句。
小毛皺眉:“香客來的?以前怎麽沒見過你?大晚上的,怎麽一個婦道人家肚子出門了。”
曲桂芳早從小毛的眼神裏看出了端倪,怪不得林雨桐細細的叮囑自己細節,原來她對三十八的事情知道的不少。比如他們常常預定香客來的席面,比如新站長跟老站長的遺孀有一些不能說的故事等等,她都知道。這證明她等着三十八号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林雨桐當然會關注三十八号,從徐麗華的事件中,得到的最有用的信息就是找到了這夥子的老巢,可笑,他們一直竟然沒有搬家的打算。隻要盯着,從這些細小的事情上,也能看出許多的事情來。
比如香客來這邊一接到訂單,林雨桐那邊緊跟着就知道了。這才給了曲桂芳可乘之機。
這裏面的細節曲桂芳不知道,但這卻更加加深了她對林雨桐的畏懼。此時她收斂心神,低聲的回答着問話:“本來是我家男人來送的,可是臨出門了,肚子疼的起不了身。這要是不按時送,老闆是要扣工錢的。所以我才替我男人跑這一趟。”
小毛點點頭:“行,你把飯菜給我。”他一把将食盒提過去,這才道:“你跟着我,在院子裏等着。”
曲桂芳眼神眯了眯,不知道他想做什麽。但這也無所謂,隻要進了院子就好說了。
小毛将食盒提進去,臨進門的時候回頭瞧着這女人乖乖的站在這院子裏,心裏滿意的同時不免暗罵一聲可惜,好白菜全叫豬給拱了。一個臭跑堂的,倒取了這麽一個風流别緻的媳婦,真是沒天理了。也不怕經不住福氣折了壽數。
李華看着小毛提着食盒哼哧哼哧的,又是親自擺桌,又是親自盛飯倒酒,最後還硬是竟他拉着坐在了據說風水好的上座。最後恭恭敬敬的敬了三杯酒,又是一口一口華哥叫着,他的心氣也就平了。随手叫打發他去倒茶了。
小毛轉過身,确定李華坐的位置背對着門口,這才不屑的一笑,三兩步到了門口,朝院子裏的女人招手。
等人到了跟前,他低聲道:“低着頭,别露臉,躬着背……”見對方這樣子一點也不像個年輕婦人了,這才将食盒遞過去,“好好提着,裏面還有倆菜,跟我上樓去。樓上有貴人,你好好的伺候好了,有你的好處。”
曲桂芳馬上明白了這裏面的貓膩,碰上這一茬可比自己想象的輕松容易的多。她一副受到驚吓的樣子,越發的戰戰兢兢,可也多了一分楚楚可憐。小毛十分滿意,“跟我走!”
于是,小毛擋着曲桂芳半個身子,直接順着樓梯往樓上走。
吃飯的衆人中不知道誰給李華提了個醒,就見李華轉身朝樓梯看了一眼,見小毛帶着一個提着食盒的婆子上樓也沒在意。他想巴結就去巴結吧。能有什麽用的,新站長不可能用舊站長的老人。
可小毛心裏卻道:了舊站長的老婆都用了,一個身邊的人怎麽就不能用了?
抱着這樣的心态,小毛敲響了站長室的門。
“進來!”喬漢東在裏面應了一聲。
小毛進去,彎着腰谄媚的笑:“站長辛苦了。宵夜送到了,您看是不是給您拿進來。”
喬漢東沒打算真的永遠打壓小毛,知道厲害就行了,這個人能得到齊恒的重用,肯定是有幾分本事的。見對方示好意思十分明顯,他也不拒人以千裏之外,往茶幾那邊一指,“那就擺上吧。”
小毛一臉驚喜的應了,這才招手叫那女人進來。本來還害怕小家小戶的女人上不得台面,誰知道這女人一進門,氣質裏面就不一樣了。挺胸擡頭低垂這眼睑,那粉|白的小臉上一雙眼睛上睫毛忽閃忽閃的顫巍巍的,想擡眼看又懼怕的模樣,一下子叫人覺得心裏酸軟酸軟的。
喬漢東本來轉身去拿茶杯,結果一轉身就看見這麽一幕。見這女人彎腰擺飯,那小襖雖寬松卻也短的很,一彎腰,就漏出白瑩瑩纖細的腰肢來。
小毛口幹舌燥,但還是聽見了這位站長咽口水的聲音。他沒有打擾,慢慢的退出去,然後将門帶上。
成了!
他揮了一下胳膊,輕手輕腳的下樓來,開始換着花樣的給李華敬酒。這些人見到小毛,早就将跟上去的那個‘婆子’忘到腦後了。不見人,肯定是沒注意的時候走了呗。
卻說喬漢東抿了一口酒,坐在沙發上朝低着頭的曲桂芳招手:“過來倒酒。”
曲桂芳心裏恥笑,男人好什麽都别好|色,多少事都毀在了這一點上。她怯懦的走過去,卻又不敢靠近,伸手要去拿酒壺,卻被喬漢東一把将手攥住了。曲桂芳一副被拉這失去重心的樣子往喬漢東的方向倒去,他伸手就抱了一個滿懷,“美人……你是哪家……”正說着,就說不下去了。腰上頂着的那個鐵家夥,可是能要命的玩意。
他面色一變,松開抱着對方的手,然後将手舉起來,“姑奶奶,哪條道上的?在下剛到京城地界,跟任何人都無怨也無仇。你先把槍放下,咱們有話好好說。要錢還是要物,一句話的事。犯不上動刀動槍的,多危險啊。咱們之間,一定是有什麽誤會。沒有什麽是不能談的,也沒有什麽是不好談的。和氣爲貴嘛!”
曲桂芳冷笑一聲:“喬站長,咱們确實是往日無怨近日無仇。我進來來,也不是要爲難您的。其實,我是投奔您來的。”
誰用這樣的方式投奔?
喬漢東可不敢相信這樣的話,隻笑道:“您說笑了,您說笑了。到底我是哪裏得罪您了,您說,我一定給您賠罪。”
“我說的是真話怎麽還就沒人信了呢。”曲桂芳将槍往前一送,喬漢東被這一頂,頭上的冷汗都下來了,這要是走火了可就徹底完蛋了,死的冤不冤呢。“信!我信還不行嗎?”這話一出,覺得槍頂着自己不是那麽緊了了,這才松了一口氣,“小姑奶奶,這到底是唱哪出啊?”
“這投奔而來,不顯露的真本事你也不會重視我,不是嗎?”曲桂芳這話說的,就不那麽冷冽了。不光是不冷冽了,還帶着幾分嬌嗔。再加上那隻在他肩膀上遊弋的手,還有緊貼着後背的酥軟,叫他當時心裏就以蕩。
這個女人有|毒!明知道危險,可還是禁不住誘惑想要靠近。
喬漢東心裏有幾分信了,帶着幾分試探的道:“何必多此一舉呢。就憑你這長相這身材,你的本事我就絕對相信差不了。”
“哼!”曲桂芳伸手在他胳膊上擰了一下,“果然是個SE痞子。怎麽?那齊太太這新鮮勁還沒過去呢,你就又長了花花心思了。我說你也夠心大的,就不怕齊恒做鬼也不放過你?”
喬漢東嘴上呵呵的笑,心裏卻緊張的很,這個女人什麽來曆?竟然将這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這事他是辦的有幾分不地道。要是傳到上面去,可真是要壞事的。什麽女人都能沾,就是這種爲國犧牲的遺孀的便宜不能占。這回犯了衆怒的。如今這世道,幹他們這一行的,什麽時候把命搭進去都不知道。要是屍骨未寒,老婆就被人這麽對待,他們會怎麽想?所以,這事萬萬不能傳出去。他的眼裏閃過一絲厲色,在這一瞬間,他心裏突然有了一個念頭,就是這女人不能留。
剛這麽一想,腰眼又被狠狠的頂了一下,“男人的話還真是不能信。剛才還卿卿我我,轉眼就想要我的命。冤家,你這樣可不讨女人喜歡。”
吹氣如蘭,萦繞在耳邊。喬漢東又怕又愛,隻得跟着周旋:“小姑奶奶,這話傳出去,可是要毀了我的前程的……”
“命這會子還在我手裏呢,就想前程。”曲桂芳輕哼一聲,“你真以爲我不敢殺你?”
“我說錯了!我說錯了還不行。”喬漢東深吸一口氣,“你既然來投奔我,而你這手段又是專業培訓過的。卻又不在我所知道的範圍内。你可别告訴我你原本倭國人派來的。”
“聰明!”曲桂芳笑了一聲,“我還就是你們之前要找的倭國間諜歐陽一一。”
“什麽?”喬漢東側着身子去看對方的臉,“歐陽一一的照片我見過……”
“一個摩登女郎和一個小婦人,即便長了一張臉,你不也沒認出來嗎?”曲桂芳的聲音帶着笑意,好似小姑娘在玩好玩的遊戲,“我得聲明,第一,我是華夏人,被倭國效力并不是我的本意。第二,雖然接受了不少任務,但到現在爲止,我手裏并沒有同胞的鮮血,也沒來得及幹下叛國的事情。第三,齊恒當日被殺,跟我并沒有任何的關系。我差點成了倭人的棄子。第四,這件事之後,我就不想再給倭人賣命,隻想安穩的過日子。可誰知道你們的人卻對我緊追不舍,我這才不得已找到齊站長,特來投奔。看我對您是否還有一二用處。”
喬漢東仰着頭看對方的神色,竟然發現沒有半點戲谑之色,她是認真的!但他這站長也不是白當的,腦子裏轉的飛快,跟着就問:“那也不對!歐陽一一被擊斃,當時一定是有人包庇了你……”
“沒錯。”曲桂芳沒有否認,“其實說是包庇并不恰當。應該是對方發現了我有悔過之心,而我又是唯一一個見過比芳子還高級别的倭國間諜的人,對方想用我引出這個間諜。”
“比芳子的級别還好?”喬漢東的心動了,要真抓住了,這是多大的功勞。
曲桂芳有些惱怒的道:“本來計劃的好好的,但是你的人從半路殺過來,又是拍照又是跟蹤,将計劃全都打亂了。再這麽下去,你們的人會不由分說的将我當做第一個要除掉的目标,我這才不得不來。你手底下那群人,都是些酒囊飯袋。這會子怕是都起不來了。”
喬漢東試探着站起來,曲桂芳沒攔着。他馬上摸腰裏的槍,卻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人給卸了。他有一瞬的尴尬和僵硬,回頭就看見美人似笑非笑的臉。他呵呵幹笑兩聲,三兩步竄出去猛地将門打開,發出巨大的聲響。可是連半個人聲都聽不見。他走出去,站在二樓往下看,一樓的大廳裏,桌子上東倒西歪的爬着些早已昏迷不醒的人。這不是醉酒了,這是着道了。
他不得不承認,這女人說的對,這夥子全都是酒囊飯袋。
“指望他們立功受獎?”曲桂芳搖搖頭,“抓幾個學生,暗殺幾個文人,搜羅工黨的罪證這些人還行,至于其他的天大的功勳,靠他們?還是省省吧。”
喬漢東回頭,看着左右手将槍玩的溜溜轉的女人:“他們靠不住,那你呢?”
“我?接納我,對喬站長來說,似乎并沒有什麽壞處。從近處說,我可以抓住那個隐藏的深的倭國間諜。從遠處說,你隻要接納我,我還能帶給你另一個好處……”曲桂芳說着就一頓。
喬漢東心裏一動,上下打量了這曲桂芳一眼,“給我的好處?那我可迫不及待了。”
曲桂芳呸了一聲:“想什麽美事呢?我是說,如果對方知道我在您的賬下,會不會再次秘密的聯絡我。我作爲您的兵,說不得有一天能潛伏在倭國的一些機構裏……”
這個想法大膽,但是誘人。如果能成功的潛入這樣一個特工,那麽,這該能讓自己的職位更上一層樓才對。
曲桂芳見對方站在那裏久久沒動,眼裏時而閃過憂慮,時而閃過狂喜,面色也不停的變幻着,就知道對方确實是動心了。她心裏松了一口氣,隻要她點頭,那麽自己很快就有一個合法的身份,強大的後盾。成爲藍衫社的一員。
喬漢東朝樓下又看了一眼,這才道:“咱們進屋去說。”
這次,喬漢東坐在辦公桌後面,而曲桂芳則坐在沙發上,兩人隔空四目相對,良久之後,喬漢東才笑了:“我是該叫你歐陽小姐,還是曲小姐?”
“歐陽一一死了,如今活着的隻要曲桂芳。”她這麽答道。
“好!”喬漢東應了一聲,轉而又道:“我答應你也不是不可以,隻是,你憑什麽叫相信,你來這裏,不是受命于倭國的指派呢?要是引狼入室……那我可就得不償失了。”
曲桂芳心道:這人也不光是長了色|心,做起事來倒也有心眼。在這種時候跟自己對峙,腦子還這麽清楚,也不管能混到現在這個位子上了。
她輕聲道:“有件事,你大概并不知道。但是隻要找到田芳,從她的嘴裏你們就該知道,芳子這次栽進去,是有我的手筆的。這種情況下,我還敢在倭人哪裏效命嗎?”
喬漢東眉頭一皺:“既然你背叛過,那你怎麽保證對方還會聯絡你?你對我的承諾,可就是空頭支票了。”
“第一,在很多人看來,我是背叛了芳子,并不是背叛了他們的帝國,不是什麽不可以饒恕的罪過。第二,他們隻是想從我這裏得到你們的情報,不需要我對他們有多大的忠誠。而隻要他們再次接納我,那我能不能爲你搞來倭國的情報,就看我的手段了。”曲桂芳笑了笑,“再加上芳子的情況并不樂觀,爲了一個活死人,放棄一個可能有價值的諜報人員,他們可沒那麽蠢。有這幾點在,喬站長好似并沒有損失什麽,不是嗎?”
這話倒也沒錯。
喬漢東起身,突然問道:“當初包庇你的是那對夫妻?”
“林先生的哥哥在警察署,立功心切。要不是我有這麽大的價值,可早就死了。”曲桂芳歎了一聲,“我想跑來着,去香江,去奧門,是哪裏都好。隻是,你知道的,京城這地界,也不是想跑就跑的了的。這三教九流的,到處都是眼線,我是走不脫的。這次投奔你,可也算是得罪了對方了。不過,他們也算是我的恩人,喬站長若是能出面,兩方化掉這個幹戈,那就再好沒有了。以後我出門走動,也方便一些。好歹請他們發話,看見我就隻當看不見,要不然,終究是麻煩。”
喬漢東點點頭,自己初來乍到,也沒有跟各方都較勁的心思。再加上上面的對那位金先生格外重視,要求确保其安全。那自己就是再大的不滿,也不能發作。跟上面保持步調一緻,态度一緻,如此,才不會出大差錯。
心裏細細的斟酌了一遍,怎麽想也覺得這姓金的夫妻不可能跟倭國有牽扯。一個武器專家,真跟倭國有關系不會在這裏。倭國人又不是蠢蛋!這麽一想,也就覺得眼前這個女人說的一切九成九都是真實的。既然如此,也就更沒有什麽好猶豫的了:“我知道了!這件事我會處理。你現在……”
“沒地方去了。”曲桂芳将槍收起來,“一出去就得被你們撒在外面的人盯上。你現在也沒辦法下命令,這危險警報解除以前,我就住這裏了。”說着,就往裏間去。她一把将門推開,伸手就将衣服給拖下去,然後就那麽進了衛生間。衛生間的門開着,能看到身材姣好的女人在裏面洗浴。
喬漢東頓時口幹舌燥。
曲桂芳就咯咯的笑了起來,“剛才還急不可耐,現在怎麽了?怕了?現在你有槍,我沒槍,你怎麽還是怕我呢?”
喬漢東低頭往身下一看,直挺挺的可不是槍嗎。他一下子攢進去,将内室的門直接關上。
第二天一早,于曉曼在圖書館整理書籍。這些書籍剛買回來,最開始的工作最爲繁瑣。正忙着,邊上過去一個搬運工狠狠的撞了她一下,她一個踉跄,險些摔倒。對方趕緊過來扶了她一把:“對不起!對不起!”
于曉曼感覺到對方給自己塞了個東西,眼神就閃了閃,知道這是給自己送緊急消息的人,就和善的笑了笑:“沒關系。你去忙吧。”
等到看着人都走了,她才起身去了衛生間。将蠟丸掰開,取出紙條。一看到上面的内容,她就發蒙。昨天才叫自己拍照引起田芳注意呢,今天就下令叫自己銷毀照片。這是什麽意思?朝令夕改也不是這樣的。
她将蠟丸和紙條都扔進便池,用水沖了,這才起身返回宿舍。将之前做好的旗袍帶上出門。
到了裁縫店,對方眉頭皺了一下,還是照常打招呼:“小姐過來了?可是衣服不合身?”
“最近瘦了點,想收一收腰身。”于曉曼說着,就往裏面走,“你幫我再量一下。”
對方隻得跟進去,将暗室的門關了這才道:“東西交給你了,你照辦就是,又過來做什麽?”
“命令說撤回就撤回……”于曉曼低聲問道:“怎麽回事?我這麽糊裏糊塗的,怎麽開展工作。見到那個女人要怎麽對待?”
“什麽怎麽對待?”對方眉頭皺的死緊,“隻當從來不認識就行了。”說着,好似又怕于曉曼沒輕沒重,幹脆道,“這是自己人。是咱們另一條線上的……之前,有點誤會。”
放屁!
這樣還怎麽開展工作?
于曉曼深吸一口氣:“行了,我知道了。别的任務我不管了。我隻負責當初我從金陵來時上面交代的任務。剩下的都跟我不相幹。”
說着,就開了門直接走了出去。
對方在裏面直扶額,這都是哪裏找的姑奶奶,沒一個省心的。
出了門,于曉曼就沒那麽激動了。她可以斷定,那個女人突然變成自己人,這裏面一定有林玉彤的手筆。雖然不知道具體的情由。但她的首要任務先是要保證金先生夫妻的安全。那麽,絲毫可能影響到這個任務的事情,她都不能叫它發生。因此,這個發現,絕對不能叫更多的人知道。金先生夫婦,隻能是教書匠,僅此而已!
但是這往後,這樣的事情還是要盡可能的少發生,這些是自己發現了,無所謂。但要是别人發現了,又該引起多少不必要的猜測呢。還是得找機會給她示警才是……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