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一愣:“要不我去瞧瞧。”
這真是關心則亂。
林雨桐一笑:“有周嫂子呢。你去了也是裹亂。你要是不放心,叫紫鵑陪着周嫂子去,有不妥的回來告訴你也一樣。”
林黛玉點點頭,看了紫鵑一眼。
紫鵑會意,馬上跟在周瑞家的身後。周瑞家的本沒想去賈寶玉的院子,如今一聽,還真得過去瞧瞧。什麽事也不如太太的這跟獨苗重要啊。
“我正要去呢。”周瑞家的幹脆攬下來。
林雨桐帶着林黛玉跟她們分開,徑直回了菊芳院。
卻說那襲人知道了賈寶玉已經成人的事,心裏既羞且喜。老太太将她給寶玉,自是寶玉的人。如今人長成了,她的身份也就得跟着變了。
進了院子,忙将晴雯這些大丫頭給打發了。這個去給寶姑娘送鞋樣子,那個給林姑娘送二兩茶。隻剩下麝月帶着幾個小丫頭在院子裏看着。
“二爺在外面沒睡踏實,回來要歇一會子,别讓人進來打攪才好。”襲人叮囑麝月道。
等進了屋子,襲人叫寶玉換衣服,又含羞問道,“你夢見什麽故事,留出這些髒東西。”
林雨桐讀原著的時候,就十分奇怪。姑娘家遇到這樣的事,不應該是躲着,避而不談嗎。伺候人的丫頭,她躲不了,橫豎也不該主動問啊。
男女之間,兩人湊在一起講小黃故事嗎。
這不是挑逗是什麽。
所以,她一直就覺得襲人心裏暗含有一定的期待成分。有主動誘導的嫌疑。
那寶玉正在新鮮得趣的時候,見襲人嬌媚,臉上帶着羞澀的紅暈,一時有些情動。就拉着襲人要試。
這樣的事,襲人要是稍不願意,發出一點聲音,都不會院子裏的人毫無察覺。這不是‘幸而無人撞見’,而是非常周密的不想叫人撞見。
周瑞家的來的時候,院子裏靜悄悄的。這可是十分的罕見。誰不知道寶玉這院子裏丫頭多,整日裏叽叽喳喳沒個消停的時候。
“許是寶玉歇下了。”紫鵑輕聲道,“咱們進去瞧瞧,無礙也就放心了。”
周瑞家的點點頭,兩人怕吵着寶玉,輕手輕腳的掀了簾子。
紗簾的帳幔裏,兩條人影赤、裸、裸的纏繞在一起。紫鵑剛要喊,就被周瑞家的捂了嘴拖了出來。
紫鵑是個未經人事的姑娘家,不懂這事。她年紀大了,自是知道這個時候千萬不能受驚吓。
拉着紫鵑一徑的出了寶玉的院子。紫鵑撇開周瑞家的拽着自己的手,撒丫子就跑開了。
羞也羞死了!虧得自家姑娘惦記着他是哪裏不好,還要親自來看看呢。幸而姑娘不曾親眼瞧見,要不然不用活了。
那襲人也是個挨千刀的狐媚子。平時看着是個好的。沒想到是這般的人。看她以後還拿什麽說嘴。
周瑞家的哪裏有功夫管紫鵑,她飛也似的朝榮禧堂而去,先去瞧瞧太太回來了沒有。
王氏還真就剛進門,大衣裳都沒換。就見周瑞家的沖了進來。
“怎的了。”王氏唬了一跳。
周瑞家的連忙過去,附耳這麽一說,王氏的臉色頓時就鐵青,渾身打顫。
“走!”王氏腳下生風,快步出了門。
此時賈寶玉與襲人已經雨住雲收了。賈寶玉帶着幾分慵懶賴在床上,襲人的肚兜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兩人頭挨着頭,說着悄悄話。
突然,先是外面有些慌亂,再是急匆匆的腳步聲。恍惚還聽見丫頭們喊着‘太太來了’。麝月見了,連忙出了院子,奔着賈母的院子通風報信去了。襲人是老太太給的人,老太太該是護着的。要不然,太太隻怕得把襲人攆出去。
鴛鴦知道麝月跑來,不敢大意。寶玉院子裏的事,就沒有小事。都得按大事來辦。
麝月小聲将事情一嘀咕,鴛鴦的臉色都變了,罵道:“看着是個老實的,什麽時候也幹起着下、流的勾當了。”嘴裏罵着,腳下倒是不停,連忙進去給老太太回了。
“别吓着寶玉才好。”史氏擰着眉頭,“小孩子家家的,偷個腥算是個什麽事。放着這些丫頭不就是供爺們取樂的。隻要不是傷了身子也就罷了。去瞧瞧吧。”
鴛鴦心裏一寒,恭敬的扶着老太太去了。
賈寶玉聽見外面的動靜,心下就害怕了。連忙躲在被子裏不敢露頭。襲人七手八腳的把衣服披挂在身上,王氏就已經進來了。
看着眼前的場景,王氏隻覺得怒火中燒。揚起手,狠狠的打在襲人的臉上,”下作的娼婦!“
襲人噗通一聲跪下,“太太容禀。”
“不用你禀告了。”王氏想起襲人隔三差五的到自己跟前,說一些爲寶玉打算的話。以往聽着還當是個好的,誰知道這才真真是心裏藏奸的。
“太太!”襲人跪下磕頭,“自從老太太将奴婢給了寶玉,奴婢就是寶玉的。主子就是奴婢的天。主子要奴婢的身子,奴婢還能不從不成。望太太明鑒。”
不提老太太則罷了,一提起老太太,王氏更是不滿。這放的都是些什麽人。都是要吸兒子精血的妖精啊。
“怎的不要旁人,偏偏要你。”王氏面沉如水,擡起襲人的下巴,“也不過是個粗手大腳的丫頭,這屋裏哪個不比你生的齊整。怎生就偏偏要你。這裏面能沒有你自己作妖的緣故嗎。花言巧語!”說着,一甩手,之後用帕子将捏過襲人臉的手擦了又擦,放佛沾上了髒東西一般。
正要發落,就聽外面丫頭禀報:“老太太到……”
王氏瞬間就黑了臉。
而且,即便心裏再怎麽急切,也不能表現出來。否則讓人看輕了,以後可不大好應對。
林雨桐心裏的念頭一閃,就露出幾分自嘲的笑意:“我就知道,我的命好不了!這麽些年了,也沒見尋我們來。如今尋我們了,必然是有不得不尋的理由吧。你們府裏究竟怎麽了。你也别瞞我。好事且輪不到我身上呢。”
林管家有些尴尬,他幹咳一聲,解釋道:“大姑娘可别誤會老爺。這些年,老爺根本就不知道大姑娘和大爺的存在啊。”
這就稱呼上大姑娘大爺了。到底是人老成精,順杆爬的倒挺快。
林雨桐不動聲色,隻聽着他往下說。
“當時不知道是誰在兩位姨娘跟前嚼舌頭,說是主母要對兩位姨娘不利。兩位姨娘心裏害了怕,這才要求主動出的府。老爺也沒攔着,一人給了兩百兩銀子的遣散費呢。”林管家皺眉道。
“這可就不對了!”林雨桐冷笑一聲:“兩個姨娘剛剛意識到懷了身子,還沒等到大夫确診呢。就馬上有人替主母傳話來,叫她們去城外的寺廟祈福。結果出了城,就被仍在外面了。她們知道主母的厲害,哪裏還敢回去送死呢。”
林管家一愣:“這話可是兩個姨娘說的。”
“難道還能是我編造的不成。想必中間不知道經了誰的手,當真是欺上瞞下,好不厲害。”林雨桐說話也不客氣,冷笑不已。
林管家道:“這可……老奴當真不知道情。”
林雨桐點點頭:“陳年舊事了。不論事情的經過是怎樣的,結果都已經鑄成了。再細究也沒什麽意思。還能治了主母的罪過不成。不過,你是怎麽知道我們姐弟的。”
林管家松了一口氣,不糾纏這一個問題就行。他接話道:“老爺的奶嬷嬷,前幾個月送了一封信過來。她老人家年事已高,恐時日不多了。憂心老爺的子嗣……”說到這裏,他有些不好意思。若非實在是子嗣艱難,他也不會這般找過來。老爺也不會像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一般的急切。
林雨桐眉眼都沒動一下,隻聽他往下說。
“那些年,太太身體不好,吃了許多的藥湯子補身子,求子。沒有其他的精力,老爺的後院都是由這位嬷嬷管着呢。兩位姨娘可能有了身孕的事,嬷嬷心裏是知道一些的。那時候也湊巧了,嬷嬷的兒媳婦正好生孩子,她心說,先忙過這一茬,回來叫了大夫确診了,好告訴老爺。不想,就這半天的功夫,回來就聽說,兩位姨娘自請離府的事。當時她就覺得蹊跷。但這事空口無憑的,總不能說當家太太的不是。她本想暗暗的找一找兩位姨娘,看看究竟是出了什麽事。可還沒等她找到人,太太就有了喜信。這事就擱置下來了。”
“再後來,小姐出生了。可生來就體弱。有道士說,是家裏有人的屬相沖撞了。家裏就打發了一批人,連老爺的奶嬷嬷都因此而榮養了。這一走,就直接被送回了姑蘇老宅。”
“等老嬷嬷在姑蘇安頓好,托人再尋兩位姨娘的時候,已經距離當時有兩年功夫了。而這時,家裏的太太又懷上了。老嬷嬷就是再不懂事,也不敢在這個時候生事。”
“後來太太生下了嫡子。老嬷嬷見林家有後了,也就歇了這門心思。”
“可哪裏想得到,哥兒是個短壽的,三歲就夭折了。太太經不住打擊,也跟着去了。小姐送去了京城太太的娘家教養。老爺如今是一天一天的消沉。”
“老嬷嬷身子不好老奴先查找看看。找到了,要是都好好的,就告訴老爺一聲。要是找不到,或是出了意外,老奴是不敢說的。怕更叫老爺心灰意冷,悔不當初啊。”
“前些日子,老奴查明白了。就跟老爺回禀了。老爺喜的,當時就能起身了。本來要親自來的,可身體實在是……撐不住。”
“所以,老爺讓老奴來,務必請大姑娘跟大爺回府。”
林管家說的老淚縱橫,好不可憐。林如海膝下空虛,諾大的家業沒人能繼承,怎不悲涼。
林雨桐不由好奇的問道:“您怎麽就這麽肯定,我們就是林家的孩子。”
她真的十分的好奇。如今可沒有親自鑒定,總不會再來一套滴血認親吧。
林管家笑的志得意滿:“姑娘的長相,跟老太太年輕的時候一個模樣。”
老太太說的是林如海的娘,也就是這個身體的祖母。這樣的返祖現象真是讓林雨桐有一瞬間的愕然。
這老管家在林家一輩子,年少的時候肯定對老太太很熟悉,要不然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林雨桐不由的摸一摸自己的臉,要真是如此,林家的老仆對自己的認可程度估計不要太高。就是林如海都得多看中幾分。
林管家将視線落在林雨楊身上:“大爺跟老爺得有七八分相似。老奴怎會認錯。”
林雨桐心裏松了一口氣。這樣就好,别到時候因爲身份受到質疑就好。
她定了定心神,道:“就是說,如今林家就剩下兩個主子。一個卧病在床起不了身,一個遠在京城寄人籬下。”
林管家一噎,這大姑娘說話,可真是夠直接的。
就聽小姑娘一歎,“我就知道我沒那麽好的命。拖着一個拖油瓶就夠我受得了。如今還得再接兩個。”
拖油瓶林雨楊臉子一闆,“姐!我如今大了。”
林雨桐眼睛一瞪,示意他閉嘴。然後苦着臉對林管家道:“行吧!要是真是都好好的,我還真就不樂意回去讨人嫌了。可那再怎麽也是我親爹,我還真能撂下他不管不成。能養得起弟弟,我就養得起爹。就是那妹妹,要是不嫌棄家裏日子苦,回來我也養着。錦衣玉食沒有,粗茶淡飯,我還供得起。”
林管家一愣,怎麽覺得這話不對味呢。是不是大姑娘誤會什麽了。
可緊接着,心裏又有些感動。瞧瞧!就是白養一個病着的爹,這姑娘也接着了。可見是個心善的。
林雨楊對自家長姐的性子,多少是有些了解的。就這死要錢的性子,能白養活一人,她還沒這麽高尚的風格。
不用說,這種作态隻怕就是做給人看的。
看!這就是淳樸的赤子之心了。
林管家煽情的抹了一把淚,道:“大姑娘的孝心,小的一定告知老爺。不過,咱家還沒艱難到這個份上。”
林雨桐一副毫不在意,準備接收爛攤子的樣子道:“什麽時候動身,你給我們個時間。我把家裏的事,料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