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晚上,林雨桐都沒有合眼。盡管自我感覺是經的多了,見的多了,還是被眼前這狗血給噴了一臉。
終于知道這先夫人的嫁妝和陪房去哪了。
遇上這事,還真叫人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自己和四爺的事,除了三喜,也沒人知道。那麽甘氏今兒突如其來這一下,還真說不上是幫忙。可能真是巧了。
可到底是怎麽想的,才會在那樣的場合下給親生女兒定下這個婚事。
三喜在一邊陪了林雨桐一晚上,低聲道:“姑娘,這總歸是好事。”她也不用提心吊膽了。其實最近,她真是害怕姑娘跟那位四公子牽扯下去,會惹出大禍來。
林雨桐點點頭:“是啊!是好事。”但這好事牽扯出來的冰山一角,想起來她就覺得,這往後的麻煩可能更大。想起那位甘側妃小産,她就皺眉。其實肚子裏的孩子真沒有想象的那麽脆弱,胎兒有子宮保護,真不是随便一摔,說摔沒了就摔沒了的。這種人撞人,身邊又都是人的情況,就算是摔了,能摔的有多狠。即便見紅了,隻要治療的及時,□□成還是能保住的。怎麽聽陳嬷嬷說的這麽邪乎呢?
等天亮了,胡亂了吃了早飯,林雨枝冒着雨跑了過來。
她真是跑來的!身上都濕了。
随着一聲聲‘大姑娘’的驚呼聲,房門被‘哐當’一聲推開了。
頭發濕濕的貼在她的臉上,裙子上的水叫地上濕了一片。
她就那麽喘着粗氣的看着林雨桐:“我聽說齊朵兒跟你調換了?”
什麽叫齊朵兒跟自己調換了?這話說的!
“大姐慎言!”林雨桐皺眉呵斥了一句,繼而心裏一動,難道自己要許配給金守義的事叫甘氏知道了風聲,所以才猛地插了一手?她這麽一琢磨,還真是越想越是。可她又是怎麽知道的?難道一直暗地裏關注着?這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這裏,本來對這個冒出來的原主的親娘無所謂的态度也就去了。要真是當娘的還惦記原身這個閨女,那這親娘還真不能不管,不能不認。
她心裏的念頭一閃,眉頭皺的更緊,對三喜和滿月示意了一眼,“扶大姑娘過來坐。”
林雨枝一把推開過來扶她的兩個丫頭,對屋裏服侍的斥道:“出去!都出去!”
林雨桐看着林雨枝的樣子,就煩躁的擺擺手,“都出去吧。”
三喜福了福身:“姑娘,我們就在門外。”
林雨桐點點頭,幾個丫頭才依次出了門,順手将門也帶上了。
“說吧!”林雨桐坐下,看着林雨枝,“大姐到底要說什麽?”
“你是怎麽辦到的?”林雨枝皺眉問道:“你是怎麽……讓齊朵兒代替你的?”
林雨桐搖搖頭:“沒有誰代替誰?大姐你這是魔障了吧。再說了,這不是好事嗎?我不明白大姐一副大受打擊的樣子是爲什麽?以咱們家的條件,大姐的婚事不會差的……”
“你不懂!”林雨枝固執的抿着嘴,“我……我本來就該去謹國公府的。”
“那是夢!”林雨桐覺得,以林雨枝的智商,找個人口簡單的人家,反而能過的好,非執着于上輩子,好似有多少遺憾似得。可有些遺憾,真的不是重來一次就能彌補的。“那是夢,大姐!哪裏有被夢牽着鼻子走的?再說了,你的夢也不見得多準确。甘側妃是小産了,但小産的同時定下這親事你怎麽解釋?夢嘛,是有一定的借鑒意義。但同時也是爲了讓你趨吉避兇的。國公府對大姐,應該是個兇地,你爲什麽非要闖進去呢。夢裏的你是無奈,是身不由己。那麽現實中的你呢?明明可以不重複夢裏的事,明明可以避開,爲什麽卻偏偏往裏闖呢?”
“我……”林雨枝張口要說話,但卻一句也說不出口,隻道:“夢裏的事太真了,我覺得我是那個人的女人,這輩子就沒辦法再跟别人了。這個理由行不行?”
狗屁的理由!
林雨桐知道她說的不是實話,但也不逼迫着往下問,隻道:“你還是想再跟齊朵兒換換?非要做謹國公的二少奶奶,哪怕沒有丈夫?”
林雨枝點點頭:“對!”
林雨桐恥笑一聲:“你能用用你的腦子嗎?你既不想像夢裏一樣失了名節成爲妾,又不想真的守一輩子活寡,是不是?”
林雨枝難堪的點點頭。是!名聲她要!男人她要!尊榮她也要!
林雨桐白眼一翻:“齊朵兒要是成了二少奶奶,那必然會一肩挑兩房的局面。因爲楚夫人怕将來出醜聞。就跟你夢裏的事是一個道理。你先是跟金守仁有了夫妻之實,才有了一肩挑兩房的事。可要是将齊朵兒換成你,你又要是顧着名聲,想清清白白的,又想叫人家将來主動提出一肩挑的事,那就是愚蠢。人家爲什麽不能叫你守活寡将來再過繼子嗣呢?這世上的好事,你什麽都想占了,哪有這麽美的事?你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林雨枝腦子裏的那根弦一下子就斷了。是的!是她說的這個道理。但那又怎樣,爲了最後的那個位子,付出什麽代價都再所不惜。
她用一副‘你什麽都不懂’的神情看着林雨桐,隻道:“二妹就當我沒來過吧。”說着,就轉身走了出去。
門被重重的甩上,徒留下林雨桐目瞪口呆的端着茶碗坐着。
“瘋子!”林雨桐将茶碗重重的放在桌子上,低聲罵了一句。不用想都知道,她是不會甘心的。
而在山上的四爺,卻接到了帖子,“威遠伯叫人送來的……請爺去喝茶?”
貴喜點點頭:“人還在外面等着回話呢。”
老丈人都下帖子了,哪有不去的道理?
四爺将帖子收了,“告訴他,一會就上門拜訪。”
貴喜趕緊出去回話了,貴武小聲道:“要不要找管事,準備點東西,咱們這不好空手……”
應酬的事走府裏的公賬,四爺點點頭:“去吧。中規中矩就好。”這個威遠伯也不是個多靠譜的人,老婆守不住,女兒也不照管。這日子也不知道是怎麽過的。
林長亘見到四爺以後,微微有些失望。長相氣度倒是好,就是有些瘦弱。
翁婿兩人客套了一番,這才落座。
“以後可有什麽打算?”林長亘叫人上了茶,就開口問道。
四爺心道,這人果然沒譜。宗室裏上進的路都是劃拉好的,不是自己想怎麽打算就怎麽打算的。有時候一不小心犯了忌諱是要掉腦袋的。隻得道:“我還年輕,應該還會讀幾年書,然後再做打算。”
這個回答沒有半點出彩的地方,但至少實誠。
林長亘隻能這麽安慰自己,“讀書也好。”說着,就低聲道,“你的境況,我大概也能猜到一些。将來……我多給你們在京郊置辦點田畝。就是鋪子,也置辦在直隸的幾個府縣。至于那些擺着好看的東西,咱們能省則省,這過日子,還得是實在的東西。”
這姑爺肩不能提,手不能扛。宗室的子弟,又不能科舉,文官邁不進去,武官就更不能提。要是再有上面的嫡母壓着不讓出頭,這輩子也就是個閑人的命。要是家裏寬厚,還能做個富貴閑人。但就怕将來連這個‘富貴’二字也沒有了。想起這回去以後就得下定,那這嫁妝是得正經的準備起來了,他就不免要多思量思量。也算是對二丫頭的補償吧。
可這番話卻叫四爺目瞪口呆。這話要是傳出去,就成了挑撥。哪有女兒還沒嫁,就給親家家裏扔雷的道理。
四爺支應着應付了幾句,就告辭出來了。
一出來就真的頭疼了,怎麽就遇上這樣的嶽家呢?
打從消息傳回來,家裏就熱鬧了。林福林壽忙着給林雨桐準備嫁妝,林芳華也給齊朵兒準備呢。
處處都跟林雨桐比較着來。
等天已經冷的要燒起火牆的時候,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才算做完。住在城外的人,才都急急忙忙的往城裏趕。山上太冷了,人都有些扛不住了。
雲氏前腳進門,後腳林雨桐就把賬本鑰匙給送過去了。
等一家人聚在花廳吃團圓飯的時候,雲氏還拉着林雨桐道:“那麽着急做什麽?就知道躲懶。我這還沒喘勻氣呢。”
“本來就是趕着鴨子上架,如今您回來了,我這擔子才能卸下來。這小肩膀還真有些扛不住。”林雨桐坐在雲氏的身邊,笑語嫣嫣。
“将來,三丫頭要是能有你一半能幹,我就燒了高香了。”雲氏一副欣慰的樣子,看着林雨桐眼裏滿是喜愛。
正客套,就聽見林芳華出聲道:“瞧你們母女情深的,就不知道我那仙逝的嫂子,看見這樣……”說着,看了看雲氏和林雨桐相互交疊在一起的手,恥笑道:“會不會覺得很……欣慰?”
老太太的臉一下子就落了下來,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林長亘嘴角抿了抿,才要說話。就聽見悅耳的聲音道:“姑奶奶想知道我娘是怎麽想的?這個簡單,您親自去問問不就得了!”
這話一出,屋裏的衆人一瞬間就變了臉色。
那不知道真相的,還以爲二姑娘出口就咒姑奶奶死呢,不死怎麽問先夫人?可那知道真相的,心裏就更撲騰了,難道甘氏的事連二丫頭都知道了?
“你這話……這話是什麽意思?”林芳華看着林雨桐問了一聲。
林雨桐更是堅信了自己之前的判斷,笑道:“姑奶奶覺得是什麽意思,就是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