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回事?”方族長瞪着方長青。他心裏不能不惱怒,這麽要緊的時候,他怎麽就偏偏出了岔子。
方長青坐在椅子上,根本就沒動地方。好整以暇的道:“不是遵照伯父的意思,打算給妹妹謀一個好前程嗎?怎麽?這不是伯父交代的?如今惹惱了皇上,又成了侄兒的不是了?”
方族長眯了眯眼睛:“你好好的說話。我就不信了,你連個眼色都不會看,有些話,什麽時候能說,什麽時候不能說,你心裏能沒數嗎?”
方文青都有些聽不下去了,“伯父,二弟不是這樣的人。說到底,這事他受到的沖擊最大,他犯不上爲了阻止家裏上進,先斷了他自己的前程。”
方族長嘴角動了動,露出幾分冷冽與刻薄來,“這總有個緣故才對。到底是家裏連累了他,還是他連累了家裏,尚且是個未知數。那天,我也沒說什麽,爲什麽皇上皇後的反應那麽大?是我說的話,不中聽了?還是他先失了聖心,那天皇上隻是借題發揮。”
方長青挑眉,你還真是臉大,你當你是誰?
方文青看了方長青一眼,就低聲道:“伯父,皇後可跟一般女子不一樣的。您來京城的時間短,沒跟皇後打過交道。您是不知道她的深淺啊……”
“你不用爲他掩飾!”方族長嘴角一抿,看向方長青的眼神更加的厭惡。
方長青嘴角一撇,一股子寒意萦繞在周身。
隻是還不等他說話,方族長就道:“你别以爲我老了,眼睛就瞎了。那天,你在茶室,站在皇上的身後,你眼睛不時看的是誰?你心裏到底是……”
“住嘴!”方長青眼裏的厲色一閃而過,“你最好管好你的嘴,什麽話能說,什麽話不能說,你心裏要有數。别以爲這是家裏就安全了。誰知道哪裏藏着一隻耳朵,就給聽去了。到時候,這罪責,不在我的身上。我再不濟,還有皇上賞的爵位。而你連同方家,就隻有萬劫不複了。方家在那生意裏占着的份子,看上的可不是一家兩家了。到時候看看他們會不會一擁而上,将方家給瓜分了。”
方族長一下子就閉嘴了。但是方文青的臉色卻白了,看向方長青的眼神,有些驚疑不定。
他此時心裏有些恍惚,難怪呢,難怪白氏一直說給弟弟說親,遭到的總是拒絕。他心裏還以爲,二弟這是不想跟白家聯姻,他也就沒往心裏去。有自己跟白家的關系在,完全不必要浪費一個再結一門好親事的機會。他還曾經一度細細的打聽了如今新貴家的女子,想着哪個年貌相當,哪怕規矩粗疏一些,也沒事。反正又不是宗婦,就算在自己這一房,也不是長媳,他一直以爲弟弟也是這麽打算的,誰知道這混蛋玩意,什麽時候起了這見不得人的心思?
方長青的嘴角抿得更緊,“心裏是佛,眼裏處處皆是佛。心裏龌龊,眼裏處處是龌龊。你這樣的猜測,真是嫌死的慢。您說您的眼睛不瞎,難道皇上的眼睛是瞎的?”
這話也對,屬于自己的東西,若是被觊觎了,男人不會感覺不到。要真是有什麽,皇上也不會留着他在身邊一直待着。
方長青見兩人神色緩和了,心裏才一松。自己表現的真的那麽明顯嗎?其實他已經強迫壓下心裏的念頭了。既然無望,給她帶來的又是麻煩,他就更不會表現出來了。如今,還是叫人看出了端倪,看來,自己确實是修煉的不到家啊。
這會子,他滿嘴義正言辭的否認,可心裏卻苦成了黃連了。自己這點心思,隻能就這麽埋葬了,永遠也見不得日頭,見不得光了。
自己心裏不舒服,于是嘴上越發的不饒人,“大伯父要是覺得被侄兒連累,完全可以将侄兒逐出家族,到時候再看看,皇上會給您幾分面子。”說完,他就指了指門外,“如今,我還是侯爺,這府裏,還是我的侯府。現在,都請出去吧。本侯要休息了。”
方族長這才想起,方長青身上這個爵位的意義。就算沒有實權,可這個爵位也是保障。
他想說兩句軟話,卻見方長青已經閉了眼睛,一時之間倒也拉不下臉來。
這邊甩袖剛出來,就聽見方長青高聲吩咐,“關閉府門,本侯閉門思過了。從今兒起,誰也不見。”
方族長的臉一下子就拉了下來了。就不信,離了你還不行了?
方文青一臉尴尬的跟着方族長出來,果然出了大門,那門子二話不說,就将大門給關上了。
“二弟他遇上這事,心裏也煩。”方文青拱手道歉,“有什麽做的不到的地方,還請千萬見諒啊。”
方族長愣愣一哼,“你們這些都是翅膀硬了。可要知道一句話,這鳥兒飛的再遠,倦了累了,總要往回巢的。等沒了巢,可就無依無靠,恍若無根的浮萍了。這話,你轉告給他,叫他自己在心裏慢慢的掂量。”說着,就上了馬車,直到簾子落下,方長青還聽到裏面傳來聲音,“說是閉門思過,他也确實是該閉門思過了。”
方文青看着馬車晃晃悠悠的離開,就不由的苦笑。要知道是這樣的結果,他當初又何必求了二弟硬是要給方家一個名額呢。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他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大門,沉默了半天,還是去叩門,“開門,是我。”他得問問二弟,倒是對皇後是不是真的有不可告人的心思。如今,被人說到臉上了,那不管有沒有,都得趕緊把親事定下來,要不然,可不由着人猜測?他的年歲可真是不小了。
誰知道裏面傳來門子的聲音,“我家侯爺說了,誰也不見。”
方文青一跺腳,罵了一聲孽障。這才趕緊回去,還得趕緊叫白氏給出去相看相看,這親事不能再耽擱了。
“相看?”白氏把臉往下一放,“妾身早就提過,妾身的堂妹,人品模樣性情都是好的。二叔呢?皇上身邊的新貴,誰都不放在眼裏。現在出變故了,下來了,出事了,想起我這個嫂子了。當白家的女兒是什麽?這事,還是别提的好。我們白家這次被方家牽連,老族長已經惱恨的不得了了。這個時候,還是别找晦氣。”說着,就看向方文青,“就算要相看,也不非得在這個時候吧?怎麽?出什麽事了?”
方文青這會子臉已經掉下來了。怎麽?白家的姑娘就那麽了不得?你配給我還委屈你了?他站起身,搖頭道:“我也不過是見你喜歡你堂妹,這才提起這一茬。之前,二弟正在風頭上,就像是你說的,看不上白家女是正常的。這會子,遇到點坎了,要是白家願意,二弟好歹看在白家不是勢利眼的份上,說不得就答應了。如今你既然這麽說,那就不用再提了。反正,這也隻是我的意思,跟二弟不相幹。”說完,擡腳就往外走,“你别等我了,今兒我歇在東小院了。”既然看不起方家,那就算了,也不必勉強。
東小院,放着一個姨娘和兩個通房丫頭。
白氏的臉上頓時一陣青一陣白的,眼裏閃過愕然,繼而,眼淚就順着臉頰流了下來。
方家這點沖突,沒人知道,知道了也沒人在意。
聚賢閣之所以會引起轟動,那是因爲好死不死的,這個康暢正是這次被邀請的人。原來想要出仕,也不過是皇上的一句話的事。這叫他們怎麽能不動心?這是從個人的利益出發的想法。
要是從更大的方面看呢,又恰好是豪門出身的人代替了世家出身的人,這裏面透出的意思就更加值得深思了。
反正兩天的功夫,本來相對和平的氣氛一去不複返了。聚賢館針鋒相對,就差撸袖子幹一架了。
這事緊跟着就傳了出來,說什麽的人都有。
“皇上應該打發人去将這些人都申斥一頓。”李季善皺眉,“都叫什麽事?有辱斯文。”
劉叔權呵呵一笑:“都是高門世家的事,您這樣的寒門攪合進去做什麽?咱們倆啊,都避開些就對了。隻要跟高門有關的,就都閉口不言。不聽,不看,不說,就出不了差錯。。”
李季善就驚疑不定的看劉叔權:“師弟啊,這是……何意?”
劉叔權呵呵一笑:“師兄啊,這皇上好容易叫高門相互掐起來,你湊上去做什麽?皇上最不想看到的,就是高門跟寒門的對立。你我一去,這高門馬上就成了一股繩,矛頭對準了咱們,您可就把皇上的謀劃給毀了。”
李季善面色一變,猛地一拍額頭。真是糊塗了!糊塗大了!以爲現在已經算是高門大戶了,如今才知道,自己身上這層寒門的皮,沒有三代的富貴是脫不下來的。
而四爺一變抱着掌珠,一邊問林雨桐:“聽說,這康家有個未出閣的姑娘,你看說給大舅兄如何?”
林雨桐一愣,叫林家跟康家聯姻,這是什麽路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