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高處,就免不了被算計。所以,世家想打送女人的主意,一點都不奇怪。
其實,這些人有這樣的想法,一點也不奇怪。
就跟曆史上那些開國的帝王一樣,要給自己編造一個了不得的出身,給自己找個了不得的祖宗,來證明自己是高貴的血脈是一個道理。他們也會更喜歡出身高貴的女人,來生育子嗣。仿佛隻有這樣,才能将身上的泥點子洗幹淨一般。
林雨桐覺得可笑,四爺覺得無聊。
但第二天,卻跟林雨桐道:“既然方青山給三郎了一匣子信,這世家内部,就少不得有人要配合三郎。你呢,就這麽三不五時的叫幾個世家出身的夫人姑娘聊一聊……”
“要我吊着她們?”林雨桐問道。
四爺點點頭:“吊着吧。叫他們把注意力都放在京城……”
好方便三郎在背後動刀子。
林雨桐了然的點頭:“懂!有空了,請人過來聊天喝茶賞花。”
四爺笑道:“隻請那些夫人們就行,不用回回都請年輕的姑娘們……”省的見了人家,心裏少不了比較。再鬧的心裏不自在。
林雨桐哼了一聲,你就是想叫我請,我也不請。我傻啊!
四爺笑着輕輕抱了抱林雨桐,附在她耳邊輕聲道:“都幾輩子了,你這可真成了百年的老陳醋了。隻聞一聞味兒,這牙都倒了。”
林雨桐臉微微一紅,“去!誰叫你一隻是香饽饽,我呢?我什麽時候也能香一回。”
四爺安慰的拍了拍林雨桐的頭,低聲道:“怪!你一隻都是爺的香饽饽。咱在家裏香就行了。”說着,見奶嬷嬷抱着掌珠過來了,就把孩子往她懷裏一塞,“給!跟掌珠玩吧。你們娘倆,都是爺的香饽饽。”邊說,邊在掌珠的小臉蛋上一親。
這人,今兒怎麽這麽高興?又想到什麽坑人的主意了?
見他轉身要走,林雨桐趕緊喊住他。
四爺一愣,了然的一笑,在林雨桐的臉上也親了一下,頗爲無奈的道:“這下成了吧。連咱閨女的醋都吃。”一副拿你沒辦法的寵溺語氣。
“呃……”林雨桐叫住他本來想說什麽來着,被他一口給親忘了。
等四爺走了,她還僵着臉愣着呢。伺候的下人一個個的都低着頭,還是掌珠‘啊啊啊哦哦哦’的,伸着小爪子來回的抓,才叫她回過神來。
四爺今兒确實心情很好,一大早,他就找了方長青,“朕想請一些各地的名家大儒,一則呢,是想通過他們了解各地的情況。另一方面,也想群策群力,算是問政吧。你找呂先生和範先生,一起商量一下,看看各地,都有哪些需要請一請的人。你們拟一個名單,然後朕親自寫請帖。派禮部的人送去。這些人不光是朝廷的客人,也是朕的客人,叫内政司和戶部協調,安排好衣食住行。另外,來往的路費船資,朝廷負擔。”
方長青有點懵,他一時間沒有領會四爺的意圖,愣愣的問道:“那麽,皇上是隻想請北地?還是連同南地一起?”
四爺就看了一眼方長青,“朕還不想做個半拉子皇帝。”
方長青秒懂,四爺這請人‘問政’,還真是高明。一則,收攬人心。二則,了解下情。
既得了名聲,還辦了事實。他認識了大家,也叫大家認識了他。
但這都不是最主要的目的。四爺最主要的目的,是調虎離山。
可想而知,知道這個消息的世家,會怎麽做呢?以前能擰成一股繩,但現在,誰不想露露臉?不是他們有多看得起皇帝,是因爲他們怕被世人遺忘,怕被其他的世家擠下去。
南征不是一促而蹴的事情,四爺當初是按照三五年設想的。
就算三郎此次去,也都做好了要花費大半年甚至更多時間的準備。交通通信的不便利,就算相互聯系,來回所需要的時間就不少。更何況,有些事情,它得等到發酵到一定程度了,才好爆出來。
既然派了人要在暗處謀劃煽動,那麽,這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既然擔心這中間平坦波折,那就得想個神不知鬼不覺的辦法。
最神不知鬼不覺的辦法,就是調虎離山。
是要山裏沒了老虎,那麽猴子就能稱霸王。
世家想把四爺和鄭王擺在棋盤上,他們自己下棋。
四爺現在不光是想着掀翻了棋盤,還準備将原本打算下棋的人放到他的棋盤上。
而原本那個想做下棋之人的人,還會争着搶着,往這個坑裏掉。
想明白了這一點,方長青深吸一口氣。這世上,還真是有這種天生就是君主的人。運籌帷幄,決勝千裏,根本不是假話。這不,江南遠,可再遠,隻有有人的心裏擱得下江山,那麽這江山就是人家手裏的棋盤。不管多麻煩的事,好似都隻在人家的手掌翻覆之間。
翻手爲雲覆手爲雨。這才是境界。
他晃悠着出了禦書房,到了外面,雨絲被風吹着,落在他的臉上,這才清醒了一些。
隻得加快腳步,去了内閣,見了自家的師傅,呂恒。
聽了方長青轉達的意思,呂恒正在寫字的手一頓,好好的一封奏折,直接給廢了。
他愣愣的看着自己寫廢了的字,“老夫真是老了,如今越發的經不住事了。失态了!”已經多少年了,他從沒失态過。
方長青低聲道:“師傅,您看着……”
“遇到明君,聖君,是幸事。”呂恒将手裏的比放下,“皇上怎麽說,自然就怎麽做。不光要做,還要做好。”說着,就起身,從書案後出來繞出來,“老夫年逾古稀,老了。要是早點遇上這麽個聖主,能多做多少事。而老夫,這半輩子,雖說官運亨通,但卻是用了一大半的時間在做官,隻有一少半的時間在做事。長青啊,你是幸運的。你年輕啊。”
方長青心裏則暗暗叫苦,“師傅,這……聖主的臣下可不好做啊。”
呂恒這才哈哈大笑了起來,“行了,去叫範大人吧。”
方長青應了一聲,才要出門,就想起什麽似得道:“雖然皇上沒提……但真的不去問一問劉大人和李大人的意見嗎?這天下大了,各地的豪門,大儒大家多了,要真是遺漏了……”
呂恒點了點方長青:“你啊,還有得學呢。你,包括老夫,都是世家門第裏出來的。範大人也同世家的關系頗爲緊密。所以,皇上下旨,叫咱們來拟定名單,這意思就非常明白了,側重豪門,吸引世家出來鑽營。但是李季善和劉叔權卻都是寒門出身……”
方長青這才點點頭,寒門出身的,大多都出仕了。
既然懂了四爺的意思,那麽這三個人就更不會遮掩這件事。他們四處拜訪,從大家的嘴裏收集消息。就怕将哪些人給遺漏了。
一時間滿京城的人都知道,皇上這是要請客,滿天下的邀請客人。
關鍵是,皇上要問政。
這絕對算的上是大事。天大的事。
誰家都想要這個臉面。一時間,這三家的門庭,差點被踩破了。
方長青晚上到家很晚了,才進門,方文青就找了過來。
“這事,說什麽也得給家裏留一個名額。”方文青坐在一邊的椅子上,看着剛沐浴完,披散着晾頭發的弟弟,迫不及待的道。
方長青有些無奈。這要是平常,大哥是不會這麽不講究的。自己這披頭散發的,在他眼裏,就是失禮。當然了,他在主人洗漱的時候硬是來拜訪,更加的失禮。
這會子他也不管失禮不失禮,可見心情有多迫切。
方長青真想告訴他,這根本就是個大坑。本來,他沒想叫方家的人來的,可看大哥這樣,他要不假公濟私一把,自己這段時間的日子,都沒法過了。
“二弟,不管怎麽說,一筆寫不出兩個方字。”方文青苦口婆心,“本來家裏對你這種不聽招呼的行爲,就不滿,這樣的事,你要再不出力,恐怕真的就将族裏給惹惱了。”
方長青看着方文青半天,失笑了一聲,“成!明兒我就把方家加進去。”但願以後,你們别後悔。
“白家呢?”方文青站起身,“白家跟咱們是世交,你嫂子……今兒,你嫂子的族叔來拜訪了,你不在。人家上門禮數周到,客氣有加。你要是能搭把手,就搭把手吧。呂先生是你的師傅,有你二人點頭,這事,該是不難吧。這請誰不是請?白家這些年式微,但也不算差。”
方長青看了方文青一眼,“大嫂的族叔?”他想到了三郎說的白鶴。
這個白家啊,可真是會鑽營。光是牽扯到給四爺下套然後談條件這事,自己不邀請白家,四爺都不會答應。
真的犯不上求。
他看着大哥焦灼中帶着急切的表情,淡淡的道:“大哥都開口了,我還能怎麽說?但事先說好,大哥,這次我給你跟大嫂,破例這一次。下不爲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