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三爺……”羊脂球眨巴着眼睛,用胳膊肘輕輕的撞了一下三郎,“您這來的早不早,晚不晚的。姑娘們有些還都沒起呢。”
“姐姐你不是在嗎?”三郎起身,“走吧,姐姐。咱倆去你屋裏說會話去。”
說着,就将一個金錠子往羊脂球飽滿的胸口一塞。
羊脂球伸手取下金錠子,嗔了三郎一眼,“真是嘴上抹了蜜了,妾身人老珠黃的,多大年歲了,這一聲姐姐叫的,妾身都心虛,怕人家笑話。”
三郎回頭哈哈一笑:“小姑娘一味的撒嬌癡纏,哪裏及得上姐姐,善解人意。爺今兒就是悶了,找人喝喝茶,說說話。就勞煩姐姐了。”
他可不會真打羊脂球的主意。這些ji院的背後,哪個是沒有主子的。這羊脂球的主子不定是誰呢?一個女人,管着這麽一大攤子事,那這羊脂球跟她背後的男人,除了男女關系,也沒有其他的可能了。什麽關系也不比男女關系更加牢靠。
時代不同了,有些規矩還都是一樣的,千古不變啊。
羊脂球此刻的笑意,就真誠了兩分,“既然三爺看得起,自是樂意奉陪的。隻要三爺不嫌棄妾身無趣。”
跟着羊脂球,進了一樓轉角的一個房間。
這間房間,雅緻,隐秘,但絕對不是羊脂球的閨房。隻能是招待特殊客人的。
三郎随意的坐在榻上,看着羊脂球翹着嘴角親手泡茶,就笑道:“不管外面的世道怎樣,姐姐這裏的生意,那都是沒受半點影響啊。”
羊脂球搖搖頭:“哪裏會沒受影響?去年春上,咱們也是斷了糧食的。平時嘴上說的再好的男人,有了糧食都是先帶回家去給老婆孩子。也沒見誰伸把手?所以說啊,這地方,就是爺們有錢有閑的事情找樂子的地方。到了要緊的時候,還是心疼家裏的醜婆娘的。”
三郎嘴角就翹起了:“這話實在。”
羊脂球将茶捧上去:“三爺,您今兒來,是有事?”
“說不上有事沒事?”三郎一歎:“不過是家裏争風吃醋的煩了,出來躲清靜來了。”說着,就扭頭看羊脂球:“我說姐姐,你說這女子不帶回家裏的時候吧,那是個頂個的溫柔可愛。一旦帶回家,那真是一個個的都成了母夜叉。還是姐姐這裏舒心。”
羊脂球這才笑了起來:“妾身還當三爺這樣的,能是個例外呢。沒想到啊……”
三郎不好意思的擺擺手,“見笑了!見笑了。世上的美人多了,知情識趣的那真是太少了。再碰上知情識趣的,我是甯願在外面安置外宅,也絕不敢往家裏帶了。”說着,就不由的看向羊脂球:“要是姐姐厭煩了這迎來送往的日子……”
羊脂球趕緊擺手,“三爺,您要想找個解語花,這樓子裏的還真是什麽樣的都有。能被你看上,是她們的造化。”
三郎馬上兩眼放光:“妙音姑娘,你也肯割愛?”
羊脂球馬上笑道:“三爺這不是難爲妾身了,這生意要做下去,這樓子裏可就這一個上的了牌面的了。”
三郎搖搖頭:“姐姐不實誠。”他說着,又看向羊脂球,“不過,咱也不爲難你。大家都是讨一口飯吃的,都不容易。再說了,妙音姑娘妙是妙,就是太青蔥年少。還是跟姐姐一樣有故事的女人,更能說到一塊去。”說着,就起身,“成了,姐姐。既然你無意,我也就得找我的有緣人去喽。她不定在哪等着盼着呢。”
羊脂球一把攔住三郎:“要麽說三爺是個憐香惜玉的人呢。别人隻說咱們不鮮嫩了,卻隻有三爺覺得咱們是有故事的人。這不是知音是什麽。三爺,妾身不能陪您,但這樓子裏,能陪您的知音人也不少。您剛來京城許是不知道,前兩年,咱們樓子裏的淼淼姑娘,那是連王爺們想要見一面都難的人物……”說着,就拿眼睛觑三郎。
三郎一副興趣缺缺的樣子聽着,羊脂球卻隻拉着不放:“剛巧,淼淼姑娘今兒……應該起了。您不妨去聽聽曲兒。”
“行吧。”三郎順勢拉着羊脂球的手,“誰叫姐姐開口了呢?”
羊脂球笑着任由三郎拉着,上了三樓。
由着羊脂球指派的兩個丫頭,帶他去了那個淼淼的房裏。
他這才松了一口氣,事情算是辦成了第一步。這樣曾經紅過的姑娘,對着ji院的了解更深一些。比如,這ji院的背後,都站着什麽人。
他相信,要真是京城裏進了什麽人,他們要想找姑娘,也一定在能替他們隐藏身份的地方找。
如今,想找京城麻煩的,就那麽幾個。排除起來,并不難。
這麽想着,就被帶進了一間屋子。這屋子分裏外兩間,并不算大。
“地方逼仄,委屈三爺了。”剛進屋子,一個似水溫柔的女子就站起身來。
三郎一愣,才道:“地方是逼仄,不過,該委屈的不是在下,而是姑娘你。”
淼淼隻是一笑:“三爺坐,不知您想聽什麽曲子。”
三郎拉着淼淼坐下:“不忙,先說說話。”他認真的打量這個姑娘,“難怪……他們說以前王爺想見你一面都難。果真難得。”
淼淼的臉一瞬間就白了,“三爺可千萬不要再說這樣的話。”
三郎一笑:“這有什麽?”王爺想見一面都難?這話很有意思。除非這酒樓的背後,同樣有身份相當的人撐腰,要不然這樣的尤物,一旦被上面看上,哪有不巴巴的送上去的道理。
“那是淼淼輕狂,如今已經受到教訓了。”淼淼福了福身,低下了頭。
三郎眼睛一眯,在她彎腰的一瞬,他看見她的左胸上一個紫青的傷痕,牙印還清晰可見。
他像是什麽也沒看見一般,擺擺手:“往事如流水,不可再追。咱們不說不愉快的事,你且随便的談一曲我聽聽。”
羊脂球站在樓下,聽到上面響起的琴聲,這才轉身回了房間。
緊跟着,屋裏進來一個中年的嬷嬷:“老闆,您看這是……”
羊脂球搖搖頭:“看不出來。且看着吧。誰知道有意無意?”
“您叫淼淼去伺候,不怕被看出什麽?”那嬷嬷低聲道。
羊脂球恥笑一聲:“我這也是爲了淼淼好。隻要她伺候了這位,就不必……我這也是爲了她好。”
誰知道兩人話還沒說完,曲子聲就消停了,緊跟着是三郎笑着從樓上下來,“今兒爺還有事,明兒再來。”
十分潇灑的離開,就像真的就是來解悶一樣。
三郎從這裏出去,回去洗了澡,吃了飯,就起身去見林雨桐。
林雨桐對三郎一天的時間就來回複還覺得驚訝,就趕緊将人請了進來。
三郎開門見山的道:“我手裏沒人,夫人叫人盯住春熙樓。”
“春熙樓有貓膩?”林雨桐挑眉問道。
三郎搖頭:“不!有貓膩的不是春熙樓。恰恰相反,是春熙樓東家的仇家找上門了。”他不等林雨桐問,就解釋道:“第一,春熙樓的背後是一位王爺。第二,兩年前,看中春熙樓頭牌的淼淼的是另一位王爺。第三,看上淼淼的王爺的下屬找上了門,作踐這個姑娘給他主子出氣。”要不然,羊脂球不會将滿身是傷的淼淼推薦給他,而淼淼也不會故意的露出傷痕給自己看到。她們是想借着自己,叫這敢來找茬的人有所顧忌。
林雨桐還真是對三郎刮目相看,這就是四爺說的,這天下就沒有無用之人,端看怎麽用他。在别的地方,三郎的嗅覺未必就敏銳,但是在花街柳巷,沒有人比他更深谙其中的潛規則。
她拍了拍手,在三郎還愣神的時候,黑七閃身走了出來。
“說說,這春熙樓的事。”林雨桐揚了揚下巴,對黑七道。
黑七看了一眼三郎,這才低聲道:“春熙樓的東家是鄭王。兩年前,聽說趙王喝多了,在花船上欲對春熙樓的姑娘用強,那姑娘是不是叫淼淼就不得而知了。當時,鄭王還以此跟皇上谏言,言稱趙王貪花好色……過後,皇上果然斥責了趙王,這事,在當時被當做笑談。”
三郎就恥笑一聲:“用強?扯淡!看來是鄭王算計了趙王,甚至最後鬧的趙王顔面盡失。難怪呢?既然春熙樓是鄭王的産業,那麽鑽進進城的老鼠,就是趙王的。”
林雨桐點點頭,“時間上,又剛好是四爺西征的節骨眼上,看來,是趙王的人無疑了。”她看向黑七,“這京城的花街柳巷裏,哪家是趙王的産業?”
黑七搖搖頭:“趙王沒有這方面的産業,隻有幾處茶樓而已。”
這就不對了。
林雨桐皺起眉頭,看向三郎:“你怎麽說?”
三郎沉吟半天,“我覺得,有肯定是有的,隻是做的大概更隐蔽些罷了。”說着,看向黑七,“你把茶樓的名字給我,我去看看。”
林雨桐點頭:“給他。鹹魚藏得再深,老貓也能給翻出來。三爺的鼻子好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