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雨桐不光叫來了秦毅,還将範先生也給叫到了密室。
她将古玩字畫的箱子打開,請教範先生:“這些東西都是有傳承的。之前的主人都是什麽人,範先生可知道一二。别到時候送差了,再惹出麻煩來。”
範先生縱使見過世面,也被這金子晃得眼暈。詫異的看了林雨桐好幾眼,都不明白他們怎麽會有這麽厚的底子。
等真的把古玩拿在手裏了,才驚道:“這……這些東西怎麽會在夫人的手裏?”
一時間看着林雨桐的眼神就有些驚疑。
林雨桐挑眉:“這麽說,您知道這東西原本是趙王的?”
範先生點點頭,“不光是我知道,隻怕很多人都知道。夫人手裏的美人圖,就是兩江總督前年送給趙王的生辰禮。”他走過去,将箱子蓋給合上,“這東西不能見光,就這麽放着吧。”
林雨桐有些可惜的搖搖頭,“看來隻能用金子了。”有時候,古董字畫比金子管用。
秦毅趕緊點頭,“用金子好啊,用金子挺好的,這玩意要是不頂用,就沒什麽頂用的了。”
林雨桐隻能道:“也行吧,盛世的古董,亂世的黃金。得用多少,咱們合計合計。”
不管是行、賄還是買糧食,耗費都是一個巨大的數字。
那麽新問題又來了。
這金子怎麽運過去?
林雨桐看向範先生,“還能再用一次棺材嗎?”
範先生提早了體驗了棺材瓤子的感受,他臉上的表情就瞬間不好看了起來,“……棺材裝上金子,這車轍印一眼就能看出不對來。上了船,船吃水就會很深。不行!”再說了,一棺材也不夠啊。誰家死人死一堆。
林雨桐一愣,這才反應過來,如今的路沒有柏油路,偶爾超載看不出什麽來。如今的船也不是大噸位的船,深一點淺一點也沒人留意。這玩意一裝船,老船工都能猜出來。關鍵是現在治安,江面上漕幫一點也不消停。這麽多的金子,足夠任何人铤而走險的。
“這還真成了麻煩了。”林雨桐有些撓頭。
範先生看了林雨桐一眼,低聲道:“咱們運不出去,有人有明目能運出去。”
林雨桐擰眉,心裏一急就催促道:“先生,您倒是快說啊,這人是誰?”她還真想不起京城什麽時候有了這麽一号人來。
範先生一笑,一副高深的樣子:“夫人怎麽忘了方文青方大人……”
“他?”林雨桐想了想還是不得要領,“他還有什麽是我不知道的?”
範先生看着林雨桐,接着搖搖頭,“有些事,夫人可能不知道。皇上正在金陵城外修建陵墓呢。而負責修建陵墓的,也是方家的族人。算起來,是方大人的堂兄。聽說,工期十分緊張。”
都這個時候了,還想着修建帝王陵,這位皇帝,還真叫人不知道說什麽了。這算是破罐子破摔嗎?
不過,這跟京城的事情有什麽關系嗎?
她沒反應過來,秦毅卻有點明白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他的聲音帶着喜色,“京郊的皇陵……範先生是想說京郊的皇陵……”
林雨桐這才恍然。京郊的皇陵從皇帝一上台就在修建陵墓,如今即便沒有完工,也有許多東西準備的差不多了。而如今這番變化,叫皇上不能葬在京城,隻能在金陵重新修建。那如果能将京郊外已經準備的差不多的東西運過去呢?這可就節省時間多了。而陵墓裏的東西,最多的就是大塊的石頭,雕刻好的石頭,繪着圖畫的石頭。
這東西沉重,量大,而且沒有人會對這個感興趣。
夾雜在運石頭上的船上,很安全,而且不會引人注意。
林雨桐對着範先生就鞠躬,這爲老先生的腦子,還真是不一般。
範先生擺擺手,就往外走,“已經死了的人,就愛想點這個死了之後的事。”
林雨桐:“……”是不是可以考慮叫秦毅這次順便将範先生的家人也一并帶回來。老先生有點幽怨啊。
晚上,林雨桐去了方家。
這可叫方文山和白氏吓了一跳。
白氏的臉色十分不好看,“從來沒見過一個女人大晚上拜訪一個男人的事。到底是小戶人家出身,一點規矩都不懂。”
方文青跟白氏想的可一樣,自從黃芩領着兵馬轉了一圈又走了之後,他就對這位林氏夫人另眼相看了。對這個女人,不能用女人的角度去看。
“行了,别胡說了。”他起身,“這話可不能傳出去,那位夫人,等閑了幾個男人都不是她的對手。走吧,咱們去迎一迎。”
白氏不自在的起身,“哼!這世道可變的真快,京城裏的貴女有多少?什麽時候輪到她……”
方文青面色面色一變,“不想給家裏惹禍,就閉嘴。”
白氏的臉一下子就紅了起來,到底不跟再回嘴,亦步亦趨的跟在方文青身後,朝外院走去。
她平時在外面都是不怎麽停留的。這次倒爲了一個女人而破例了。心裏越發的不是滋味。
花廳裏,一個一身男裝的林雨桐背身站着。
“夫人?”方文青不确定的叫到。
林雨桐轉身,看着這夫妻倆,就拱拱手,“大晚上的,冒昧來訪,還望海涵。”說着,就朝白氏燦然一笑。
白氏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方文青回了一禮,然後請林雨桐入座,“夫人貴腳踏賤地,受寵若驚啊。”
白氏将伺候的人都打發了,然後親自端了茶壺過去,斟了茶。
林雨桐也沒客氣,接過茶杯開門見山的道:“有件事,互惠互利,想來跟方大人商量一下。”
方文青一愣,這說話的方式還真是叫人不能習慣。“不知道夫人所說是何事?”
林雨桐轉着手裏的茶杯,輕聲道:“我幫你運京郊陵園的石材去金陵,而你的船隊幫我帶幾個人過去。”
方文青腦子一轉,就疑惑的道:“真的就隻幾個人?如果是這樣,夫人還真不用如此大動幹戈。”
林雨桐嘴角一翹:“我說是幾個人,就隻能是幾個人。方大人,我認爲,你不會想知道我的人都去做什麽的,對吧?”
方文青面色一變,“夫人想叫方家在金陵安置此次派出去的人?”
“不用這麽麻煩,帶到就行。另外有人接應。”林雨桐看了方文青一眼,“方大人,您的好奇心應該不重吧。您要非要探究,我也不攔你,隻是上船容易下船可就難了。”
這話可就有威脅的意思了。方青山雖然投效四爺,但是因爲考慮到方家在金陵的難處,一直都是保密狀态。
“不用!”方文青起身,“不用告訴我夫人的人去幹什麽。正像是夫人說的,互惠互利而已。”
他堂兄接手的差事實在不是什麽好差事,一個不小心惹怒了皇上,是要連累全族的。皇上如今就是個喜怒無常的老人,方家還不想擔這一份風險。
“隻是……”他說着,就打量林雨桐的神色,“這擅自從皇陵往出取石材這事……”
“我擔着!”林雨桐輕笑一聲:“方大人隻不過是從商販的手裏買來合适的東西罷了。剩下的你全都不知道。要出了什麽事,你隻管往我身上推。”
方文青反倒不好意思起來,“如此,就對不住了。”
林雨桐擺手起身,“沒關系,反正我是小戶人家出身,本身就不是懂規矩的人。再多幾件出格的事,我也擔得起。”
說着,她将鬥篷上的帽子扶起來,遮住了大半的頭臉,“明兒會有人跟你詳談。就此告辭。”
方文青親自跟在後面将她送出去,看着她利索的翻身上馬的遠去,這才往回走。
到了屋裏,白氏有點讪讪的。
方文青就歎了一聲,“……女人要是有擔當到這份上,誰還敢拿她當女人看。以後客氣着些。有些人必須守着規矩,但有些人卻不用。你千萬記住了。”
白氏低低的應了一聲,見方文青還在思量着什麽,她就再不敢言語了。
忙忙碌碌半個月,林雨桐才将秦毅給送走。
可這一去,究竟如何誰也說不準。
林雨桐有些焦躁,等秦毅的消息死活都等不來。一直到天氣慢慢的暖和,枝頭的花兒都開了,也沒見有任何消息遞回來。而這時,四爺的消息卻剛好到了。
“已經離開去了洛陽。”林雨桐點着地圖,“如果順利,此時已經拿下洛陽了。”
範先生也點點頭,“要是再順利點,接下來就該是長安了。給四爺去信,不管如何,止步于長安,再不要冒進了。修整整頓才是最緊要的。”
林雨桐應了一聲,這次不光将信送去了,連帶着換季的衣裳,還有幾罐醬菜一起,叫人給捎去了。
四爺收到信的時候,人卻已經在長安了。
他剛把信看完,就聽見急促的腳步聲。來人是胡大:“四爺,四爺!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