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屋裏,四爺拉着林雨桐坐下,“你要是真的想做好這件事,那麽,從現在開始,就要做準備了。”
林雨桐愣了愣,“我知道。除了我自身要學管理,還得常到廠裏的車間去看看。看看廠裏的生産情況。熟悉流程。”
四爺搖搖頭,“這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咱們得有資金,而且是來路光明正大的資金。”
林雨桐頓時就皺起了眉,“錢這事,還真是個麻煩事。要是咱們一下子拿那麽多錢出來,還真是不敢拿。”
畢竟,自家的收入是明擺着的。
她站起身來,有些煩躁的在屋裏走來走去。
好半天才道:“要不然叫二姐去香港。注冊一家公司。到時候,以這個公司的名義……”
四爺詫異的看了一眼林雨桐,“沒想到你這腦子要是真用起來,也不笨啊。”
林雨桐白了他一眼,“這些年,被你慣得,懶得用腦子了。”
四爺點點頭,“那這次抽空回一趟林家,跟你二姐說說。”
林雨桐舒了一口氣,“先不能交底。”
“這話還要你叮囑爺?”四爺呵呵一笑。
國慶這天,沒能去□□廣場,不過在家裏看實況轉播,也一樣叫人覺得心潮澎湃。
第二天,老爺子回來了。兩人将孩子留下來陪老爺子,就動身去了林家。
林家正煩着呢。
林大哥如今算是廠裏的領導之一,手裏有不少股份。需要他做工作,才能将這些股份賣到職工的手裏。
但是如今工資都發不全了,誰還能自己掏腰包買這股份呢?
林二姐拉着林雨桐道“你說大哥也真是的,大姐的日子本就不算寬裕,他怎麽能想到叫大姐買呢。就是私下裏跟我或是老幺說一聲,我們替大姐出了那份錢不就完了。二百塊錢,叫大姐又得緊巴一段時間了。”
林雨桐皺眉道:“大姐不是給人做衣服,不少掙錢嗎?”
“拉倒吧。”林二姐搖搖頭,“如今的成衣又不貴,誰還自己做衣服?”
這倒也是。慢慢的,這裁縫可真就不行了。除非是做高定。可這玩意,現在可沒有市場。
“那大姐夫呢?”林雨桐皺眉道,“總不能靠着死工資吧。”
“大姐夫那邊,效益也不好。聽說也在改革。說是要上馬先進的設備,誰知道怎麽回事?”林二姐搖頭道:“周末的時候,騎着自行車給人做家具去了。倒也能補貼一點。”
正說着話,就聽見林媽回來了,“如今什麽都漲價,就是工資不漲。以前八毛錢一斤豬肉,後來漲到一塊一。我還說這肉要是再漲價,就沒人買了。如今都兩塊了,還不是照吃不誤。這日子,也慢慢的不好過的。難怪都朝錢看呢。”
老太太說着,就晃悠着進來。見了林雨桐就道,“孩子也不說帶過來叫我瞧瞧。”
“過兩天再回來。”林雨桐笑着解釋了一句,
“今兒給你們做粉蒸肉吃。”林媽說着,就又忙上了。
林雨桐應了一聲,這才帶着林二姐去了外面,兩人在院子外的花壇邊坐了。
“怎麽?有事?”林二姐問道,“有事你說話。”
“二姐,你在南邊的時間長,想過沒想過去香港。”林雨桐問道。
林二姐一皺眉,“怎麽沒想過,但這也不是想去就能去的。”
“要是能去呢?”林雨桐又問道。
林二姐狐疑的看了一眼林雨桐,“常住?”
“常住。”林雨桐低聲道:“不過,現在坐飛機方便,回來一趟也不困難。”
“能去我當然也願意過去。”林二姐深吸一口氣,“但我過去幹什麽?”
“這個咱們慢慢說。”林雨桐心裏松了一口氣。這家裏也就林二姐出去最合适。她性子不本分,也一直在幫林雨亭的忙,但是屬于她自己的事情,卻完全沒有。
林二姐一咬牙,“行!反正你也不會坑我。我也想看看外邊的繁華。要是有機會,我還想去國外看看。”
心可真野!
兩人算是基本說定了。
正說着話,就聽見院子裏,林爸的聲音傳了出來,“老大,咱們不能可着自家人坑吧。”
林雨桐趕緊進去,才發現四爺手裏拿着兩捆股份憑證。肯定是從林大哥手裏買的。
林大哥尴尬的要死,“爸,我沒讓妹夫買。”
四爺就笑道:“爸!看您急的,這也花不了什麽錢。大哥這任務早點完成,對他是有好處的。”
比如,提升副廠長。
一旦提升了副廠長,在以後廠裏有什麽重大的決策的時候,他就能先一步知道。那麽,自家的消息才能更靈通。
花這一萬塊錢,值得!
林雨桐好說歹說,才把林爸的氣給消掉了。
這個假期,四爺還辦了一件事,就是托人找了一個小保姆。
十六歲的四川姑娘,叫小芳。
“叫她跟雨生住在一個屋裏,家裏做飯洗衣服,都需要一個幫手。往後你也沒那麽些時間做這些瑣事了。”四爺拉着林雨桐的手看了看,“現在沒事了,家裏請小保姆的多了。雙職工家裏,孩子老人沒人照顧,都是這麽幹的。”
林雨桐看了小芳一眼,也沒反對。
四川的水土養人,小姑娘生的白白嫩嫩,小小年紀,手藝還不錯。家常便飯沒有什麽問題。
有人分擔家務,林雨桐一下子就輕松了起來。
将考研的課本都翻了出來,慢慢的啃。
隔了兩周,四爺回了一趟京城,說是找好了導師,還給弄回來一份導師給的書目單子。
“下周咱們去書店看看,要是書店沒有,就得去學校的圖書館借了。這種專業性比較強的書,外面鮮少有賣的。”四爺搖了搖頭,看着神情卻不怎麽好。
“怎麽了?”林雨桐問道。
“雲師傅的書,印刷了六千冊,可是出版社要求作者自銷兩千冊。”四爺搖頭,“一個不讀書的民族,是個可悲的民族。”
林雨桐心裏也不是滋味,這個年代靜心做學問的人,都是了不起的人。要甘于寂寞,甘于清貧。能不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了眼睛,不爲金錢動心,殊爲不易。
“都說,如今造導彈的不如賣茶葉蛋的。”林雨桐搖搖頭,“腦體倒挂嚴重,但這畢竟是暫時的。”
“等造導彈的去賣茶葉蛋了,這個國家也就完了。”四爺的臉色沉重,坐在書房了久久沒有說話。
林雨桐趕緊轉移話題,“自銷這事,沒跟雲師傅說吧?”
四爺搖搖頭,“這事我看着辦。先不告訴雲師傅。省的他心裏難受。”
擱在誰身上,誰都難受。
林雨桐笑道:“還不知道多少教授,遇到這種事呢。就是想推着自行車去擺攤賣書,人家也沒給咱們經銷許可證。還真是隻能求熟人買了。”
說着,就從四爺的包裏掏出成品書來,一本才六塊八毛錢。
就這樣,也賣不出去。
“書呢?”林雨桐問道。
“先放回四合院了。”四爺歎了一聲,“兩千本書,咱們那屋子堆的跟庫房似得。”
“咱們先把錢墊上吧。”林雨桐笑道,“然後再将這些書,贈送給各個大學的圖書館。有人讀了,書就有價值。”
四爺一笑,也隻能這樣了。
等料理完這些,林雨桐才拿了兩斤紅糖,三斤雞蛋,兩袋子奶粉,去看紅姐生的孩子。
孩子剛滿月,是個男孩。因爲生在國慶,就被取名蘇國慶。
“你們好歹取名的時候費點心思吧。”林雨桐抱着孩子,嫌棄的道,“你到大街上一喊國慶,保準有人答應,可能都不止一個。”
紅姐就哈哈大笑,“可不是嗎?我也這麽說他,我說當爸爸的還是高級知識分子呢,就這種水平,白瞎了那一肚子墨水。”
林雨桐搖着孩子,“孩子将來埋怨你們,看你們咋辦?”
“他敢?”蘇杭搖着奶瓶進來,笑道,“這多有紀念意義啊。”
林雨桐見蘇杭拿着奶瓶,趕緊問答:“咱們這裏能訂到牛奶了?”
蘇杭苦笑道:“什麽牛奶,這是我在附近的村裏買了一隻奶羊。在老鄉家裏寄養着。每天過去取好幾次奶。要不然怎麽辦?她的奶水不夠吃的。”
“找李叔,去屠宰場定豬蹄,一頓一個,先吃着。”林雨桐看着孩子,就道:“實在不行,就隻能靠羊媽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