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雅都快哭出來了。但是有什麽辦法呢?當初想出這辦法的時候,打死都沒想到會指婚給大阿哥。
她的書讀的不算好,遠遠不是什麽才女。經史子集打死都不會看,詩詞歌賦那是睡前催眠用的。倒是話本戲本還挺喜歡的。但是想偷偷摸摸的看,難度不小。自己的月例銀子都花在這上面了,還沒找到幾本合自己胃口的。
她騎射也不好,就會騎在小母馬上,叫人牽着走。身邊還得帶着四五個丫頭護在兩邊,她害怕摔下來跌疼了。
反正文的武的沒一樣拿手的。額娘就說,得虧自己是個姑娘家,要是個小子,就真隻能是個混吃等死的命了。
額娘爲了自己那真是沒少操心。爲了叫自己好歹看的過眼,可真是想盡了辦法。
比如,才藝上,自己隻會彈琴,而且隻會彈奏一首曲子。女紅上,隻會繡戲水鴛鴦。
一首曲子,一副繡樣,被自己三天打漁兩天曬網的練了十年,才算是稍微能見人了。
這還是額娘擔心選秀的時候早早被撂了牌子面子上過不去才硬性要求的。
廚藝自己倒是喜歡,但是會吃不會做。
每次看到額娘對着自己歎氣,自己心裏也很難受的好吧?
後來想出了這麽一個糊弄人的法子,誰也沒想到效果出人意料,名聲竟然傳出去了。額娘又天天都擔心将來嫁人了,夫家會去衙門告自家騙婚。
硬是拿個一無是處的姑娘,出來招搖撞騙,人家肯定會不樂意的。
額娘這次逼着自己學規矩,學的一絲不苟,半點都不能錯。目的就是爲了将來夫家要把自己退回去的時候,拿來撐臉面,狡辯的!
反正面上過得去就行了,至于私底下過日子,誰還能親眼見不成?
可誰能想到這騙婚騙到皇家!
賜婚旨意下來的時候,額娘都懵了。等宣旨的人一走,她就暈了。吓暈的。
對外還得說高興壞了。
天知道額娘總是提心吊膽的,害怕成了親,被大阿哥發現了自己的本來面目。這可不是騙婚了,這簡直就是欺君啊。
能不害怕嗎?
“要不,現在就把我退回去吧?”娴雅吸吸鼻子。有點可憐巴巴的。她手裏捏着帕子,帕子都被擰成麻花了。
弘晖覺得這富察氏怎麽這麽好玩,哪裏養出來這麽個蠢姑娘來。
還退回去?當這是買東西呢?不滿意就能退貨啊。
弘晖起身,沒有繼續這個話題,隻是上前又扒拉弘暄,“這小子什麽時候睡覺這麽快了?”
“小孩玩累了都這樣。”娴雅嘴角一翹,“妾身的侄兒……”
還沒說完,就見大阿哥似笑非笑的又扭頭看她。
娴雅趕緊閉嘴,才說了沒跟侄兒們一處玩,現在自打嘴巴子了。
弘晖抱了弘暄,送到門外,交給他的奶嬷嬷,就又回了新房。
他從酒宴上下來,已經在書房裏梳洗過了。這會子看富察氏的樣子,也是梳洗過了。
“晚飯,你吃飽了沒有?”弘晖就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酒菜,不像是動過的樣子。
富察氏猶豫了半天才道:“飽了。”
這就是沒飽了。要不然也不用想這麽半天。
弘晖又拍了拍手,外面就有人應了一聲,不一時,端上來兩碗銀絲面,幾碟小菜來。
富察氏詫異的看了一眼弘晖,才知道自己的反應又叫别人看出端倪了。她一時有些洩氣。就像是額娘說的,自己這樣的,能保證不被退回去,不牽連家裏人就不錯了。
“怎麽不吃?”弘晖将銀絲面推過去,“嘗嘗吧。看合不合胃口。”
隻要是好吃的,酸甜苦辣鹹,就沒有自己忌口的。娴雅吸吸鼻子,坐在大阿哥對面,“看着就好吃。”
有吃的以後,這姑娘看上去沒有那麽緊張了。
大概也可能是老底子被掀開了,打算破罐子破摔吧。
就見她筷子都抓在手裏了,才又擡起頭問道:“爺能不牽連我家裏嗎?我額娘說了,也不指着我升官發财照顧家裏,能把自己照顧明白了,就行了……”
弘晖壓下嘴角的笑意,“嗯!不牽連。趕緊吃吧。以後爺叫你幹什麽,你就乖乖的幹什麽。笨一點也沒事,隻要聽話就行。愛得罪人也沒事,反正以後敢得罪你的也不多。見了你得罪不起的,就少說話。你以前玩的那套不是玩的挺溜嗎?繼續玩就是了。”
娴雅瞬間就長大了嘴,這是什麽意思?還叫自己端着架子糊弄人啊?
“趕緊吃吧。”弘晖催她,“一會子面都坨了。”
娴雅用筷子挑了面塞進嘴裏,又看了一眼大阿哥,這才覺得這皇阿哥其實也沒那麽可怕嘛。
吃完飯,娴雅就知道這皇阿哥到底是可怕還是不可怕了。
一晚上跟烙煎餅似得被折騰的翻來倒去的。
“好不好?”弘晖輕聲問。頭一次的初哥,還顯得有些興奮。
“好不好的,都沒法把我再退回去了。”娴雅迷迷糊糊的道。
弘晖瞬間就黑臉。這種時候,還惦記着有沒有可能被退回去,得誇贊她一聲有自知之明嗎?
情|欲退去,弘晖慢慢的睜開眼睛,眼底一片清明。耳邊傳來富察氏淺淡的呼吸聲,顯然她已經睡着了。還真是沒心沒肺。
這段時間壓在他心口的石頭,今兒總算是挪開了。
這其實就是一個簡單,直腸子的姑娘。也沒什麽不好。隻要後宅簡單,沒有争風吃醋的人,她就完全應付的來。
至于其他的事,大不了自己多操點心,多給她幾個得用的人辦事就好了。有自己看着,誰也不敢欺瞞了她。再說了,她隻是單純,又不是傻。多教一教,十年學不會,難道二十年還學不會。要真是學不會,不是還有自己嗎?
隻要表面上的架子能糊弄人就行了。其他的,不強求。比起之前想象中的富察氏,他簡直覺得自己是撿到寶貝了。
第二天天不亮,就得起床,往園子裏請安去。
娴雅又開始緊張起來了。見萬歲爺她不怕的,反正公公不會跟兒媳婦說話。
但是想到太後娘娘,想到皇後娘娘,她就不由的想起了額娘的話。
按額娘說的,太後娘娘不得了。一個包衣女能走到今天的位置,人家拿腦子就不是自己這種腦子能比的。所以,抿着嘴害羞的笑,就是最合适的應對方法。要不然,人家在後宮混迹了大半輩子的人了,什麽人沒見過,什麽事沒經過。别叫人三兩口的給套出底牌來。
再按額娘說的,皇後娘娘了不得。養着萬歲爺的所有孩子,還聖寵不衰。甚至這都不是聖寵不衰了。而是叫萬歲爺守着她一個人過日子。自己這樣的,在人家眼裏,都不夠看的。所以,千萬别在皇後娘娘面前耍花招。
娴雅越想就越是緊張。在她心裏,不管是太後還是皇後,必然都是颠倒衆生的美人。太後她是沒見過,皇後娘娘應該是見過,但是當時自己就沒敢擡頭,不過聲音還是很好聽的。
她想着,像她這樣的,咱們在人家面前,大概就被比的什麽也不是了。
弘晖本來還在閉目養神,天還早,外面黑漆漆的。他想在榻上窩一會。誰知道富察氏上來就跟着木頭樁子似得,坐的直直的。這一路過去半天的時間呢。于是,二話不說就把她往懷裏一拉,被子往身上一捂,“睡覺。”
“頭發亂了,妝都花了。”娴雅差點喊出來,幸好想起來外面都是人,硬生生的将聲音壓低了。她臉漲的通紅,想推開弘晖,但不敢,更有些舍不得。
她覺得自己喜歡這樣的親近,甚至渴望這樣的親近。
弘晖小聲道:“這到園子裏了,也是回家了。不講究這些的。再說了,進了園子肯定是先去咱們的院子休整一番,才能去給皇阿瑪和皇額娘請安啊。”
娴雅的手一下子就頓住了。
咦?好像還真是這樣。自己進宮的次數不多,但不多的兩次,也都是半夜起來,不敢吃不敢喝,就怕在主子面前丢醜。如今這就成了回家了,什麽都不用擔心害怕顧忌了?
這身份帶來的變化,叫她一時之間,有些懵。
一路颠簸,但小兩口在馬車上相擁,睡的還十分香甜。
林雨桐是一晚上都沒睡踏實,四爺也跟着翻了半晚上的身。早早的就醒過來,說着弘晖小時候的事。
四爺就想起林雨桐帶着弘晖騎馬的場景:“……爺當時覺得身上的血都不流了,就怕一個不小心,再摔下來。你不知道,打從弘晖開始學騎馬,爺在他身邊放了多少好手。到現在,一想起來,爺還心驚肉跳的。”
林雨桐就笑:“爺有時候比我操的心還多。”尤其在瑣碎的事情上。
四爺就笑,“還不是爺怕你縱着孩子沒深淺,由着他們鬧。”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孩子們的事,一直等到弘晖帶着富察氏進來。
當看着弘晖拉着富察氏的手進來的時候,林雨桐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