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八福晉腰闆挺得筆直給自己行禮,眉宇間帶着幾分不馴之氣,林雨桐微微皺眉。本來該叫人扶起她的,她卻什麽也沒做,隻由着她行了叩拜的大禮。
其實除了朝拜,誰會行這樣的禮?
但此刻,八福晉故意這麽做了,林雨桐也不攔着。
就端坐在上面。身爲皇後,受她的禮怎麽了?
委屈了嗎?
林雨桐覺得十分的好笑。這是拿低姿态故意惡心自己呢吧。
有這麽一邊一絲不苟的行禮,一邊表現出‘就你也配’的樣子的嗎?
怎麽着啊?覺得自家爺搶了八爺的位子。所以,就連自己這皇後位子也是竊取她的?
這都什麽邏輯?
“皇後娘娘如今真是越發的年輕,風采更勝了。”八福晉這麽說。本來挺好的話,要是不用不屑的語氣就更好了。
林雨桐笑着點點頭,“八福晉也一樣明豔不減當年。”
不知道的人,還以爲兩人多少年沒見了。
林雨桐指了指一邊的椅子,“坐吧。聽弘昀說你想見本宮,怎麽?有事嗎?”
她跟八福晉一句多餘的話都不想說了。
她有時候鬧不懂八福晉的心理。八爺對她到底怎麽樣,林雨桐覺得,八福晉心裏應該是有數的。男女之間那點事,外人或許看不出來,但當事人心裏應該是清楚的。婚姻就是如此,冷暖自知。
但有時候,又覺得八福晉如同中了蠱一般。完全沒有理智可言。
或許是看不到希望,比别人都顯得瘋狂。更無所顧忌。
八福晉又磕頭謝了林雨桐的賜坐之恩,才坐下。
這一番作态,看的林雨桐牙疼。
她也不說話,也不說上茶。省的她還得磕頭謝恩。
八福晉卻主動道:“皇後娘娘不賞一碗茶喝嗎?”
“不了。”林雨桐搖搖頭,“謝恩也是個體力活。”
既然知道謝恩是體力活,難道想不到自己走着進宮,到了這裏不停的磕頭消耗了體力嗎?這個時候肯定口幹舌燥,有口溫茶解渴最好嗎?
林雨桐心道,就是不慣你那些毛病。惡心了我這半天,我憑什麽還體貼你。
你誰啊?咱們熟嗎?
卻見八福晉又跪下謝恩,“多謝皇後娘娘體貼。”
還沒完了是吧?
林雨桐站起身來,就要走。
八福晉擡頭道:“皇後娘娘盡管自便,臣婦就跪在這裏等着。”
林雨桐恥笑一聲:“你做出這幅樣子給誰看?誰欠了你的?沒人慣你的臭毛病。有話說話,沒話就滾蛋。跪在這裏?這裏是你想跪就跪的?信不信我将你轟出皇宮,這輩子你都休想踏進宮門一步。我知道你無所顧忌,娘家沒有什麽要你在乎的人了。連養大你的安親王府都換人了。還沒有孩子,沒有牽絆。是吧?打量着我不敢把你怎麽着,也不能把你怎麽着,是吧?你信不信我現在能下了一道懿旨休了你,理由都是現成的。你隻要在坊間打聽一下你的名聲就知道了。之後本宮給八爺再賜一個福晉,還姓年!你也别打着主意,覺得能碰死在我這裏。你碰死了我更省勁。過了頭七我就賜了新人下去。看八爺能記你幾天。”
t的!我又沒招惹你,你倒跑來找我的不自在了。
有氣倒外面撒去!覺得轄制住皇後你就高人一等了!狗屁!
見她惡狠狠的瞪過來,林雨桐就笑了,“怎麽?覺得本宮不會?還是不敢?”她恥笑一聲,“那你大可試試。你要再不收起你那副嘴臉,我就叫你生不能跟老八同寝,死不叫你們同穴!還是那句話,你大可以不信的。”
說完,她起身就往外走,“要麽繼續跪着,試試本宮的話好不好使。要麽就麻利的給我滾蛋。你的一句話一個字我都不想聽。”
八福晉的眼淚瞬間就掉了下來,這樣的羞辱……
她的拳頭狠狠的攥緊,卻見弘昀掀簾子走了進來,“八嬸,快起來。額娘許是心情不好呢。你别往心裏去。”說着,就扶起八福晉,“侄兒剛才聽見皇額娘說什麽年氏不年氏的?怎麽了?爲了年側妃的事情訓斥八嬸了嗎?這都是那年家鬧騰的,人人都說八嬸的不對。皇額娘也知道八嬸的委屈,但是,姿态還是要擺出來的是不是?”說着,她就扶了八福晉往外走,“說起年側妃,也确實是可惜。自缢而死,想來再美的美人這樣的死法也美不到哪裏去。對了,八嬸看見到當時的樣子了嗎?有時候不看看,還真的很難相信一個人好好的怎麽就死了呢?我倒現在都不相信呢?”
一路絮絮叨叨,将八福晉送到了宮門口。
直到上了馬車,八福晉心裏的暴怒平穩了。才想起弘昀說的話。
他一個人絮絮叨叨的說年氏……不相信年氏死了?
她恥笑一聲。誰還能叫她假死蒙人不成?對自己有什麽好處呢?
但随即,她臉上的那絲譏笑僵在了嘴角。她的手跟着顫抖了起來。
她今天爲什麽進宮,爲什麽突然壓不住自己的脾氣要跟林雨桐硬頂。還有之前受的委屈統統都忘記了。腦子裏隻有一句話,那就是年氏可能沒死?
馬車晃晃悠悠,回了府。
八爺早就迎了出來。見福晉臉色不好,就道:“爺早就說了,不要進宮。平白受了委屈吧。”
他感覺到八福晉的手冰涼,就将身上的披風給她系上。一路牽着她,送回了正院。
“爺,我沒事,就是想歇一歇。爺去忙吧。”八福晉往炕上一躺,就閉上了眼睛。
八爺就站起身,“你别多想,以後咱再不進宮了。”
八福晉點點頭,應了一聲。
看着胤禩的背影,八福晉眼裏就有了幾分冷意。
是你嗎?胤禩!
是你放走了年氏嗎?
爲什麽會放走她?
是因爲我,讓你不能跟她雙宿雙栖嗎?
你将她藏在了哪裏?是不是經常去瞧瞧她?
怪不得你最近總往外跑!怪不得年氏的死,你沒有半點傷心。
也隻有我傻,相信你是對她沒有半分的情誼才不傷心難過的。
如果一件事讓人懷疑了,那麽處處都是疑點。那些爲年氏裝殓過的嬷嬷,無一例外的都回了老家。
八福晉覺得自己不用查了,事實就在眼前,是胤禩,放走了年氏。
她隻要想到胤禩跟年氏可能在一個地方相親相愛,相佐相伴。她心裏的怒火就燒了起來。
找到他們!一定要找到他們。
她叫來了她的奶嬷嬷,低聲的交代了一聲。
那嬷嬷點點頭:“福晉放心,隻要那賤人真的活着,就一定能找到。”
“跟着胤禩!他一定會去找年氏的。”八福晉低聲交代。
最近這些日子,天氣慢慢的和暖了。戶部也變的紅火了起來。還銀子的排成了長隊,一個比一個積極。
“跟腦子被門夾了似得。”十爺撇撇嘴。
因爲都帶着銀子,他這九門提督心都跟着提着。就害怕财帛動人心,有那爲了錢不要命的,惹出什麽亂子來。
而雅爾江阿卻讓人去暗處,盯着這些還銀子的人。他堅信,這些人八成都是被老八要挾着來的。
晚上,雅爾江阿也不騎馬,就坐上一頂小轎。挨家挨戶的去找。這裏面有一大半是不樂意說的。而願意說的這些人,他們犯的事叫他心裏直犯惡心。
但還真是不得不說老八的本事。這裏面有跟庶母通奸的。有跟兒子的妾室有染的。還有些是在房事上有些特殊的愛好的。
還真是什麽樣的把柄都有。
難爲老八是怎麽找到這些證據的?
這些事,說到底是私德有虧,就算處置起來,也不會要了性命。所以,這些人撂的很利索。
但更多地不願意招供的,所犯的事自然都不小。
那麽,找到證據就成了最緊迫的任務。
雅爾江阿唯一能做的就是咬緊老八。他就不信,老八那腦子裏,能準确無誤的記得每個人的把柄,他總要去翻看的。
首先,他排除了證據在老八府裏這一點。因爲老八自己都清楚,不管是先帝還是如今的萬歲爺,在他身邊都放着人。證據放在府裏?他還沒這麽傻。
那麽,這證據在哪呢?
一直守株待兔的等了三天,才等到老八又隻帶着兩個人出門。先是茶樓,戲樓的晃悠,最後還是在一家古董店,消失了接近一個時辰。
品鑒古玩?
雅爾江阿認爲老八此時,沒有這樣的心情。
所以,他懷疑這個古玩店有問題。
可是萬一錯了呢?萬一錯了,豈不是打草驚蛇。
老八一向是狡猾如狐的。半點風吹草動都能叫他有了警惕之心。
如此,又耐心的等了五天,這次,不光等來了老八,在一刻鍾以後,還等來了帶着圍帽的女人。
等那女人揭開圍帽,隐在對面窗戶後的雅爾江阿一愣,這不是八福晉嗎?
她這是做什麽來了?
捉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