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佟三爺的二夫人?”八福晉随意的指了指一邊的椅子,随意的問道。
李四兒愣了一下,所有人都叫她李夫人,八福晉卻說她是佟家的二夫人,這叫她的心裏多少有些受用。雖然八福晉态度高傲,但是說出來的話還是叫她覺得舒服。于是行了禮,“見過八福晉。”
“坐吧。”八福晉又指了指一邊的椅子,讓她坐下。
在别人都被拒之門外,就自己被請進來,而且還被賜了座,這樣的對比,叫她心裏多少有些優越感。
“今兒過來聽春雲班戲,實在不知道福晉會過來。”李四兒仰起笑臉,好像這所謂的皇家人也沒那麽可怕。
八福晉端着茶碗,用茶蓋撇着上面的浮沫,“那也是巧了,我就是進來歇歇腳,帶一道點心回去。就不打攪你們看戲了。”
李四兒就道:“來都來了,福晉何不賞臉熱鬧一日?”
八福晉詫異的看了一眼李四兒,上下的打量了一眼,直言道:“咱們都是女人,我說一句不讨人喜歡的話,你如今這樣,明目張膽的出來,可是容易招禍的。不喜歡你的人可大有人在。真招了貴人的眼,不怕一杯毒酒了結了你啊?”
李四兒臉色一變,有些怨憤的看了一眼八福晉,“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今日有酒今日醉,他日的事,誰還在乎?”她能活成這樣,已經是賺了。
八福晉皺眉看她,“我也不過是好心。看來你也不需要。本福晉的事情,你該是也聽過,沒有孩子,爲以後就想的多些。你也連個孩子都沒有,又這般的……”她搖搖頭,“還真是沒有幾個正室喜歡你這樣的。要是上面的主子娘娘不喜歡你,那你的好日子就該到頭了。當然了,要是有人能體諒你的難處,給個诰命,可就是一輩子的保證。也不必說什麽過了今天不想明天的話。”
說着,就站起身來,“行了,我幹嘛跟你說這個。時間不早了,咱也該回去了。雲片糕也該好了。”
看了李四兒一眼,扶着丫頭的手就往下走。那掌櫃的将雲片糕包好,遞到那丫頭手裏。到了樓下,衆人都站起來。八福晉就道:“是我的不是,打攪你們了。今兒算我請客。你們熱鬧吧。”
衆人恭送八福晉離開,誰不贊八福晉和氣。
李四兒卻因爲八福晉的話心裏翻騰。
她向來就不是笨人,笨人做不到她如今這個份上。
八福晉的話是什麽意思,她有些明白了。有人不喜歡自己,隻怕指的是四福晉。
這個她早就想到過,這位福晉,能養着側福晉的孩子,側福晉還服服帖帖,還叫四爺半點不忌諱。如今都三十了,還懷着身子,自己本身又有兩個兒子,把庶子養的跟親生的也不差什麽。這些京城的正妻,哪個不羨慕四福晉的這份本事。她不喜歡自己是肯定的。自己要是碰上這麽厲害的正妻,也不會有今日的風光。
自己爺暗地裏靠着誰,她心裏有數。要真是将來……這都是說不好的事情。雖然自己不敢想太遠的事情,但能活着,能活的好,誰還願意往死路上走。
诰命?
這是自己一輩子都不敢想的事情。但是如果真能有诰命,自己是不是也能光明正大的葬在佟家的祖墳裏,将來他佟家的後人,也得四時八節的供奉。
可這個诰命想拿,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除非,主子娘娘變成八福晉。
李四兒帶着這樣的心事,早早的就回了家。
隆科多回來的晚,回來的時候才發現四兒坐在燈下愣愣的出神。
“今兒是怎麽了?玩的不好?”隆科多一身酒氣,解了衣服的領子,坐在一邊問道。
四兒将茶推過去,“爺,我以後怎麽辦?”
“有我在,自是護着你周全。”隆科多詫異的挑眉,扭頭看她,“今兒怎麽說起這話?”
四兒就看隆科多,“你也就嘴上說的好。我如今這臉還能看。等再過兩年,人老珠黃了,有的是鮮嫩的小姑娘,爺心裏還能記得我?”
“又胡說些什麽?可是想要什麽了?銀子?首飾?”隆科多就笑道,“你覺得不安穩,家裏的銀子都是你收着。收了多少禮,這我就不說了。不說别的,就隻這些銀子在,哪裏會沒有以後?”
“爺越來越權重,我也跟着憂心。”四兒就垂下眼睑,道:“也是我做事猖狂,收了别人的銀子,爺也爲了這個辦了不少事。這将來……”
隆科多笑笑,“你整天在家裏,就知道瞎捉摸。爺心裏有數。”
“我知道爺想着從龍之功。可這從龍之功也要看從的是什麽龍?要是那位四爺,最是個不講情面的。将來翻起舊賬,該如何是好?”四兒上前給隆科多揉着肩膀,“大道理我是不懂,但是戲文上什麽沒有?這飛鳥盡良弓藏,卸磨殺驢的事情多了去了。爺也不能不防備。”
誰當皇帝其實跟自家沒什麽關系。随了那位四爺真的就對自己是好事嗎?
李四兒心裏存疑。
再加上四福晉對自己的态度,就算将來自家爺位極人臣,自己又能算哪根蔥呢?到那時,自己也人老珠黃了,男人在女人和前程之間,會做怎樣的選擇,這根本就沒有什麽好猶豫的。
她八歲以前就在戲班子過的,後來被人買回去做了丫頭。再後來倒了好幾道手,又給那老棺材瓤子做了妾。直到遇到隆科多,自己才過的像個人了。
可就算這個男人對自己再怎麽寵愛,她也不想把自己的将來寄托在一個男人身上。
那位八福晉的話不一定作準,但卻未嘗不是一個機會。她想試試。
隆科多被四兒一說,頓時就一愣,“你不會好端端的來說這話,今兒是不是有什麽事?”
李四兒點點頭,“今兒出門碰見了八福晉,八福晉也見了我一面。就說的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隆科多眉頭一皺,這是八爺想拉攏自己了吧。可這位八爺如今已經算是到頭了。自己跟着他蹦跶不是找死嗎?他扭頭對李四兒道,“你的心思爺知道。隻有爺先好,你才有可能好。是不是這個道理?但是爺要是連命都丢了,四兒,不管誰給你承諾了什麽,那都是空中的樓閣,水中的月亮啊。”
那這就是更看好四爺,而不是八爺。李四兒一笑,也不再說其他。“我聽爺的。”
但晚上隆科多還是睡不着啊。李四兒的話可真是說到了他最害怕的地方了。如今上面坐着的皇上還是佟家的親外甥呢,還不是說翻臉就翻臉,一點情誼都不講。而這位四爺,就更是眼裏一點也不揉沙子。如今用自己,尚且還好。他日用不到自己,又該如何呢?
這個難題就這麽梗在心裏。現在不跟着老四走,不用等以後,現在就得完蛋。但是老八……老八……
隆科多的心裏有點不确定。完蛋了廢太子,連着倒了直郡王。就連他一直以爲是一座屹立不倒的大山的六叔,也說倒就倒了。
還有什麽是一成不變的。他翻了個身,拉了同樣沒睡着的李四兒,“有空,能碰上八福晉的時候,就去請一趟安。”
李四兒眼睛一下子就睜開了。這就是沒有完全拒絕的意思。
“知道了。爺放心吧。”李四兒給隆科多将被子往上面拉了拉,心裏不免掂量開了。
看來今晚上的話,還是起了作用了。
林雨桐聽到弘昀說是八福晉見了隆科多的妾室,還有詫異。詫異的不是八福晉見李四兒,而是弘昀是怎麽知道的。
弘昀笑道:“那家的點心不錯。兒子想嘗嘗。”
林雨桐就點他,“你昨兒還說莫雅琪胖了,你瞧瞧你現在,是不是眼睛都眯起來了。自己家裏做的還不夠你吃的,跑到外面去搜尋。你明兒就加跑兩圈。還沒娶媳婦呢,叫人家姑娘怎麽喜歡啊?”
弘昀:“……”重點錯了,嫡額娘。
看着弘昀灰溜溜的跑了,林雨桐又叮囑廚房,“以後半個月,不許給二阿哥吃甜的。”
但對于弘昀說起的事,林雨桐還是往心裏去了。
打發了丫頭去打聽了消息,晚上就說給四爺聽,“八弟妹以前可是連五弟妹,七弟妹,十二弟妹都不怎麽往心裏去的。沒想到還真能舍得下臉面。雖說這一個女人的作用有限,但隻是隆科多那邊,爺怕是還得防着些。”
四爺點點頭,“爺知道。你盡管放心。不到最後定下來,誰都不會百分百将一家子性命寄托在一人身上。人之常情,隻要不在大事上犯糊塗,爺還不至于容不下。”
林雨桐隻是提個醒,至于四爺回怎麽操作,以她的腦子,尤其是懷孕以後在智商明顯掉線的腦子,隻怕一時半會也琢磨不明白。
第二天,在書房,四爺就叫了弘晖,小聲的叮囑了一番。
然後弘晖就出門了兩天,誰也不知道去做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