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永和宮出來,林雨桐跟在四爺的後面,忍笑忍得肚子疼。四爺悄悄的瞪了林雨桐一眼,還有臉笑。叫娘娘知道你叫十四的福晉拿杯子砸他,有你的好果子吃。看爺還護不護你?
林雨桐不知道别人家的回家後的日子是怎麽過的,反正她是想起來就笑,一笑就止不住。
過了兩天,皇上的聖旨到了。特意宣了老五,老十,老十四去熱河。
十爺整個人都暴躁了。自從他額娘死後,皇上想起他的時候不多,好容易想起他了,卻是因爲‘打’媳婦打的狠了。連太後都驚動了。所以,這是被老爺子叫去挨訓去了。
老爺子一直就愛折騰。自己折騰還不算,還來回的折騰兒子們。但爲了巴結老爺子,被折騰的這些兒子還都得十分高興開懷。表示能被皇阿瑪想念,是多麽一件令人激動的事情。
如今,老爺子都等不到回京城了。特地叫兒子們過去,千裏迢迢的,叫過去挨訓。
很榮耀嗎?
老十看着自家的福晉,恨不能一口吃了她。
“你就折騰吧。折騰的你家爺被老爺子厭棄了,你就舒坦了。”十爺十分悲催的道。
十福晉嘴角一撇,“我連兒子都沒有,爺就是有再大的家業,還能輪到我享福嗎?我爲什麽不折騰。就算爺把太子拉下去,自己坐上去了。我可不想跟太子妃二嫂一樣,做個泥菩薩。”
“住嘴!住嘴!住嘴!”十爺趕緊上去,一把捂住十福晉的嘴。“你怎麽什麽話都敢說啊。這是要掉腦袋的。”
十福晉被她捂着,憋悶的厲害,張口就咬住了十爺的手。
十爺‘嗷’的一嗓子叫出來,趕緊又自己将自己的嘴給捂上了。打開門四處看了看,确保外面沒人聽到,才回頭瞪了一眼十福晉,氣哼哼的半天,才道:“你放心!爺回來哪兒也不去了。先跟你生兒子。生了兒子再說吧。”
你沒兒子,你就毀我的家業。家業跟小老婆比起來,還是家業更要緊一點。
五爺看着五福晉有條不紊的給他收拾行李,嘴角就抿了抿。從小就沒有什麽事情,是幹在兄弟前頭,被皇阿瑪給記住的。
好容易出了一件,還是因爲被媳婦打。這會子,自家那些兄弟還不定怎麽在府裏笑的肚子疼呢。
都是這個僞善的女人害的。
這會子賢惠的幫着收拾行李,好似處處妥當。實際上,心裏不定怎麽開懷呢?
“要笑就笑吧。憋着,多難受啊。”五爺涼涼的道。
五福晉回頭,淡淡的一笑,“笑什麽?有什麽可笑的。不過,爺這次要去上三五個月,我一定争取在家給爺懷個兒子來。也叫爺回家就能高興高興。”
五爺的臉頓時就綠了。這女人得多記仇啊。
憤憤的出了門,帶着人一路往城外趕。以爲自己是早的。沒想到十四比自己還早。
“老十四,東西都帶齊了?”那這速度真是夠快的。
十四搖搖頭,“東西随後就到。”他出門就沒跟十四福晉打招呼,不願意搭理她。
五爺一歎,十四到底年輕,不知道女人脾氣。他就道:“她要是一直裝作不知道,不給你送怎麽辦?你就一身衣服,死扛到底啊。這不是跟自己過不去嗎?”
他們這些爺,外面的衣服穿不慣,外面的茶葉喝不慣,就是方便用的恭桶手紙,外面的也不成。
十四向五爺身後一看,“五哥不是帶着呢嗎?不會剛剛好,一點富裕的都沒有吧。”
這沒皮沒臉的。五爺轉臉就道:“你五嫂準備的。你猜她會不會想着坑你哥哥我一把。這東西不夠的可能性,比富裕的可能性大得多。你别指望了。”
小氣鬼!十四撇一撇嘴,他呵呵一笑,也不說話。這就是賴定了。
等十爺出來,三方順利會師,就馬不停蹄的往熱河趕。
大熱天的,一路騎馬,塵土和汗水,混在一起,真是夠夠的。老十四一路上,不是找五爺要衣服穿,就是找十爺要東西用。真是半輩子沒幹過的讨厭事都幹了一遍。
這都怪完顔氏,要不是跟她置氣,至于委屈自己嗎?
這個壞女人。
康熙看着跪在下面的三個兒子,就道:“古人雲,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你們連齊家這點事都鬧不明白,朕還能指望你們幹什麽呢?”
“兒子們叫皇阿瑪失望了。”三人耷拉着腦袋。
“妻者,齊也。這個道理還要朕再教你們一遍嗎?對自己的福晉大打出手,從小叫你們學的學問都學到狗肚子去了。讓你們練習弓馬騎射的本事,就是叫你們跟女人動手的?”康熙伸手就将案幾上的折子全都摔在三人的腦袋上了。
“這名聲傳出去好聽嗎?朕就教出這樣一群東西來。這大清的江山還有什麽指望啊。”康熙說着,就幹咳了一聲,不得不停下來端着茶杯潤了潤喉。
“都滾下去,朕看見你們就來氣。”康熙重重的放下茶杯,哼了一聲。
李德全看着三個皇子阿哥出去,才小心的給皇上續上茶。
“您消消氣。”李德全小聲的勸解道。
康熙又哼了一聲。他生氣不是因爲這些兒子打福晉,而是因爲被福晉打了還有苦說不出。一堆兒子聚在一起,一言一行,他都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不是胤褆想幫着遮掩就能遮掩的。
老三糊塗,也心軟。嫡長子沒的不明不白,不管怎樣,他都得給福晉一個交代。将事情一次性了了才好。至于真相是什麽,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将這一頁翻過去,不要再提了。就算再提起來,也不怕人指摘。可他倒好,想糊裏糊塗的過,就被他福晉捏住短處了。在家事上如此,對朝事,隻怕也是如此。
老四倒是也精明的。不管在什麽時候,什麽地方,因爲什麽,一點話柄都不給人留。在這些兒子中,論起謹慎,沒有一個人比老四做的更好。他那福晉,性子有點硬。可這就像是老四說的,‘什麽鍋配什麽蓋’,老四倒是能降服的住。換個人,怕壓不住這脾氣。
老五看着厚道,可這心裏卻是最沒成算的。後院的女人,想要太平,最要緊的就是一碗水端平。福晉決定的事,隻要不事關大局,就不要插手。把自己放到女人争鬥的漩渦裏,你不是找罪受嗎?這要是讓他管朝事,事管不成,得被下面的臣下當槍使。
老七他都不想說了,他高興怎麽過就怎麽過吧。給他挑的福晉,不管是出身還是長相,都是不錯的。至少當時看着,是比老四老五的福晉強些的。老四的福晉沒阿瑪了,哥哥們不大頂事。老五家的更是五品官出身。老七家的福晉,人家的阿瑪還是正二品大員呢。可他自己,卻偏偏更偏愛妾室。他的妾室出身也不低,但跟嫡妻肯定差着點的。他自己選的,這也怪不得旁人。
老八這些年,誰不說他重情義。福晉沒生養,也不見他有任何怨言。可自己心裏清楚,他這是怕,怕他的兒子一出生,就得遭遇他同等的命運。他心裏介意,介意他自己是從衛氏的肚子裏出來。他愛惜名聲,也善于經營他自己的名聲。說到底,他還是自卑了。這樣一個人,一朝得勢,會如何呢?會走向自卑的而另一面,自大,自負。
康熙搖搖頭,越深思每個兒子的性情,就越是皺眉。
老九就是個耳根子軟,又膽小的。做事沖動,又不計後果。但卻是個心軟的人。這樣的人……康熙搖搖頭。他連自立門戶的勇氣都沒有,當不得大任。
老十,莽直,盲從。給他指了蒙八旗的福晉,就是想提前告訴他,他出局了。他本該安分的過他的太平日子,将來就算自己百年之後,新君爲了名聲,也會顧着他的。可他跟着老八一起蹦跶,但這還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身後的鈕钴祿家,要是跟着摻和,就熱鬧了。
說到底,他這些兒子都是被這些臣子給誤了。
保成,被索額圖這個匹夫綁架在他們的戰車上。
保清,被明珠這個老賊拉着沖在前面。
這兩個兒子,都是他寄予厚望的兒子。如今,全都成了黨争的犧牲品。
索額圖是死了,明珠也已經廢了。但是依附着兩黨的大小官員,各方勢力,卻不能讓他們看不到希望,不能讓他們沒有了依附。
看不到希望,就要生事。沒有依附,就人心不穩。
在這樣的局勢下,保成和保清,他不得不将兩個兒子推到前台,如今,才算将這勢同水火的局勢給暫時穩住了。
可這黨争的毒瘤卻不能不拔掉。
朝局得重新洗牌,這兩個兒子又該怎麽安排呢?
保成是太子,他怎麽就不明白,如今不護住他,遲早他都會被人推着,走到不得不走的那一步。不是他被逼弑君弑父,就是朕被逼殺子。這都不是這個作爲阿瑪想看到的。隻要熬過了這一關,朕難道還能千年萬年的長在這個世上。總是又去的那一天的。他就這麽信不過一手将他帶大的阿瑪?
保清,是皇長子。允文允武。如今,跟太子多方碰撞,也快碰出真火氣了。也許,要不了多久,假的就會變成真的。有時候,面具戴的久了,就卸不下來了。保清就是這樣。
想起這些,康熙就不由的捂住心口。爲了這個江山,沒有什麽是不能犧牲的。生在皇家,享受富貴尊榮,就得付出更多别人想象不到的代價。
先帝爺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駕崩了。親額娘在又緊跟着去了。他到現在也沒明白,好好的一個人,年紀輕輕的,一群太醫看着,是怎麽說沒了就沒了的。
他不敢問,甚至不敢想。
因爲他是被自己的皇祖母推上皇位的小皇帝。而他自己,絕不是皇祖母唯一的選擇。
爲了親政,爲了得到索尼的支持,他娶了赫舍裏爲皇後。
爲了平衡朝局勢力,在赫舍裏死了,又冊封鈕钴祿氏爲繼後。可惜這也是個命不長的,她死了,又冊封了她的親妹妹爲貴妃。
佟氏,沒有孩子,又想要孩子。養了胤禛,就注定了她活着想要當皇後是不能了。
皇帝,看起來高高在上,可是這一輩子都在跟朝臣相互周旋與妥協。
作爲兒子,他不敢追問自家親額娘的死因。
作爲男人,他一生都在拿婚姻做籌碼。
哪個是他愛過的女人,他都不知道了。
作爲阿瑪,看着女兒一個個撫蒙,一個個英年早逝。痛心嗎?誰的心不是肉長的。可蒙八旗不能失。這不光關乎大片的領土,還有更重要的。滿人本就不多,要統治漢人的天下,少了一份底氣。所以,蒙古這個說是下屬,其實是盟友的勢力,太要緊了。
女兒,孫女,還有更多的後輩,都要爲了這個江山犧牲下去。
也許,不久的将來,也包括自己的兒子。老大,老、二,或者還有其他。
想到這裏,他不由的一歎。
十二跟老七一樣,他都不想說了。他被蘇麻喇姑撫養,自己這個阿瑪覺得愧對了他,指婚的時候,将馬齊的閨女指給了他。這是多便利的條件啊,可惜了。
十三,難得的有情有義的孩子。也足夠機靈,發現事情不對,趕緊尋求老四的庇護。可他已經上船了,脫不了身了。
十四,就叫人不知道說什麽好了。老四是他的親哥哥,他都不往上扒拉。跟在老八的後面,是想幹什麽?就跟老八挖了老大的牆角一樣,也想挖老八的牆角不成。可惜,老八不是老大。老大是至少比老八爲人真上幾分。而老八,從裏到外,都别想聽他說幾乎真心話。這哥倆,看誰能算計誰?
都說養子如羊,不如養子如狼。如今都養成狼性,他心裏還真是有點後悔了。
局勢越來越不好控制了。不管他們有沒有本事擔當,但誰心裏沒有一點野望呢。
他強壓下心口的不适,“讓老五,老十,老十四,明兒一早就滾回京城,叫直郡王和十三即刻趕到熱河。”康熙對李德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