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楚晟問的是,這個突然冒出來“瑾哥哥”長,瑾哥哥短的姜晚,慕容瑾到底想怎麽處理與這個女人的關系。
這半個月,慕容瑾都在想辦法把他一個個秘密的約出來,給他們派發控制千杯醉之毒的藥,藥的來源,自然是這位通曉醫術的姜晚姑娘。
大家對出現在慕容瑾身邊的女人雖然有些不舒服,他們早已認定了裴胧月是他們的準郡王妃,可誰也不會跟自己的性命過不去,所以在有這種特效藥的時候,他們都吃了。
他們都吃了,等同于欠了姜晚一個人情,其他人顧着這一點不好背後說她什麽,但葉楚晟一直視裴胧月爲姐姐,他當然更偏向她。
裴胧月眼神一黯,直到方才,她才知道慕容瑾早已暗中尋到特效藥,并且給所有龍家軍的将士們都用上了,就算今日她沒有及時制出解藥,他們也不會任由藍國師驅使,慕容瑾的手裏,到底留了對抗他們的底牌。
這原本無可厚非,本該是自己的皇位,卻被别人霸占了去,慕容瑾當然不甘心,以她對他的了解,隻怕接下來,慕容瑾就要占着自己的軍隊揭竿而起,自立爲政,再一步步蠶食大乾的舊政權。
他有這個能力,也有這個身份,還有名正言順的借口,若他願意,這将是大乾天下的大勢所趨,裴胧月也相信,他遲早能成功。
可,所有人都得到了特效藥,卻獨獨沒有她?
她在宮裏舉步維艱,每日緊張得睡覺的時間都沒有,馬不停蹄的研究解藥,就是害怕這些人被藍太後利用,害怕自己辜負了他們的追随,害怕慕容瑾失去左膀右臂。
但換來的是什麽?她什麽都不知道,以一己之力在宮裏與姜湛炎抗衡,慕容瑾卻在宮外布了好大一個迷陣,将在藍太後嚴密監視下的龍家軍衆人一個個解救出來。
有的,是狸貓換太子,有的,是金蟬脫殼,還有的,多日前就開始布局,迷惑衆人,他用自己的聰明才智,将這些兄弟一個個拯救出來,在所謂的封後大典之時讓宮外的政局反轉,讓藍太後懼于他的實力再也不敢随意處置他。
那,自己呢?
如果是平日,裴胧月還不至于如此生氣,他們情比金堅,爲對方犧牲自己是心甘情願的事,但所有人都得救,卻唯獨抛下自己的這種感覺,還是讓裴胧月對這份感情産生了懷疑。
裴胧月無法回答葉楚晟的問題,輕歎:“我也不知,也許,我們終歸是兩路人吧。”
葉楚晟的眼睛立刻就紅了,他是他們這一路辛苦到此的見證人,世上沒有比他們更般配的情侶了,他一直以爲慕容瑾是個值得托付的良人,可爲何變成了這樣?
看裴胧月傷懷,他就一陣痛心,起身道:“我去找他說清楚。”
裴胧月卻拒絕了。
“不必,不該走的不會走,不該留的留不住,也許我們都要好好冷靜一下。”
“可是……”
如果就此放棄,有多可惜!
裴胧月安撫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咧嘴道:“放心吧,姐姐能處理好自己的問題,我什麽時候讓你失望過?倒是你,肩上扛着整個長公主府,很辛苦吧,聽說前些時日郡主還病了,也是爲難你們兄妹了。”
葉楚晟的眼睛更紅了,卻倔強的昂着頭不肯落淚,哽咽道:“我能應付,我是男子漢,我能把公主府扛起來,以前都是母親護着我們,現在,由我護着妹妹,放心吧胧月姐姐,我們都會好好的。”
裴胧月點點頭,成長都需要一個過程,葉楚晟能涅盤重生也是好事。
“那好,你先慢慢學着上手,有什麽需要随時與我說,别忘了,我是你的姐姐。”
葉楚晟按了按眼角,也咧嘴露一個難看的笑容:“我會的,你也是,有什麽需要我做的,一定要告訴我,不管什麽人欺負了你也要告訴我,别忘了我是你弟弟,整個長公主府都會爲你撐腰的。”
裴胧月心下一暖,這個從前對她耀武揚威的小霸王,如今被她馴服成最溫順貼心的弟弟,也算她沒白來這個世界一遭。
大家都得了裴胧月的解藥,雖然身上的毒解了,可誰都高興不起來。
明眼人都看得出裴胧月和慕容瑾之間出了問題,都是一起出生入死過來的兄弟,雖然這世上三妻四妾沒什麽奇怪的,但裴胧月的獨立和勇敢無不在向他們傳遞對一個人的忠貞,是永遠把她放在第一位,永遠敬她,愛她。
如果此時依舊身在軍營該有多好,雖有戰争之憂,可大家至少是快樂的,慕容瑾對裴胧月的愛意所有人都有目共睹,裴胧月的大方和坦然也讓大家羨慕,他們是所有人眼中的璧人,是他們對另一半的标杆。
怎麽走着走着,趕上功名利祿,一切就都變了呢?
這次的事,是慕容瑾不對,加上那個别有心計的姜晚,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喜歡慕容瑾,甚至明裏暗裏的打探裴胧月在将士們的相處,看樣子也是想學她做個女侯呢。
主子的事他們無權置喙,但裴胧月臉上的傷懷怎麽都掩蓋不住,讓一群糙漢子瞧着,也是忍不住唉聲歎氣。
慕容瑾倒是回來了,也曾認認真真對他沒有第一時間入宮去救她而道歉了幾次,但裴胧月都對他頗爲冷淡,既不接受也沒有拒絕,加上有個姜晚在一邊壞事,兩人的關系簡直降入冰點。
這是有史以來,兩人之間最陌生客套的時候,連身邊的人都被他們這種怪異的生疏凍僵,不敢往前湊,私底下對此也憂心忡忡。
這大概就是兩個要強的人碰在一起的結果吧,裴胧月是個眼裏揉不得沙的人,尤其對待感情,她一直以爲慕容瑾是她此生的良人,所以奉獻一切,從前他們之間純粹得像一張白紙,寫滿的都是對方的喜怒哀樂,榮辱與共。
如今這張紙沾染了些許污點,卻沒有人告訴她是該換張紙,還是視而不見,當作不存在,畢竟那些存粹占的比重比污點大多了,可她能當沒看到嗎?
裴胧月無法忽略,所以慕容瑾這些時日的歉意她也不接受,在她看來如果她在宮中真的遭遇不測,現在的道歉早就已經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