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婉眉明知裴胧月在宮中處境艱難,卻瞞而不報,或者謊報軍情,說她好好的呢?她已經爲了一己私欲陷害過裴胧月一次了,難保這次還會害她,所以她的話并不是全然可信的。
而自己确認裴胧月暫且無事的依據,皆來自于她的口訴,他怎能确定,婉眉所轉述的這些都是事實?
該死的,是他太輕信自己的手下了,就姜湛炎那等陰私,爲達目的不擇手段之人,裴胧月身在皇宮,無異于羊入虎口,他能輕易放過她嗎?
慕容瑾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自己竟然忽略了這個重大問題,頓時滿是驚恐:“姜湛炎,這個混蛋!他有沒有對你怎麽樣?”
現在才來問這話,不覺得太晚了嗎?
裴胧月涼涼一笑,笑意卻未達眼底,輕聲道:“阿瑾,我從未想過有一天你會對我如此絕情,我裴胧月此生所求,不過一心一意罷了,你若做不到,大可不必勉強,我不是那種輸不起的人,你若想延續這裏三妻四妾的風氣,抱歉,我奉陪不了。”
“胧月,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說……”
慕容瑾着急解釋,姜晚卻在此時着急的跑上前,拉着慕容瑾的衣擺,苦惱道:“該不會是我讓胧月姐姐誤會了吧?”
誤會不誤會的,裴胧月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兩件事并不能混爲一談,所以一時,她便沒說話。
姜晚卻得寸進尺:“胧月姐姐,你可千萬别吃我和瑾哥哥的醋啊,我們真的沒什麽的,你不要因爲那些空穴來風的猜忌,就不理瑾哥哥,都是我的錯,害你們之間生了嫌隙,如果我讓你們爲難了,以後我離瑾哥哥遠一些就是。”
沒什麽,又刻意提起空穴來風,姜晚是怕自己暗示得不夠明顯,不夠讓裴胧月誤會嗎?
還說自己願意爲了讓她平息誤會,離慕容瑾遠一些,是想借此突出自己的委屈和高尚,還是像讓慕容瑾覺得,裴胧月才是那個小氣耍性子的胡攪蠻纏之人。
這個姜晚,一句話說得如此高明,還真是将白蓮花的特性發揮到極緻。
偏偏慕容瑾急于解釋自己并沒有放任裴胧月不管,也沒看出來此時時機不對,隻在那說:“胧月,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沒有不管你,如果我早知你在宮中有可能遭遇不測,我肯定第一時間就來救你了。”
“是嗎?那王爺是不知胧月身重千杯醉之毒,還是不知如今坐在那個位置上的姜湛炎,對胧月是什麽心思?”
“我……”慕容瑾無言以對,錯了就是錯了,他沒有設身處地去爲裴胧月着想,不管是聽信了誰的謠傳,也是他自己對裴胧月不夠上心。
就這件事,讓裴胧月心寒到,已經無法跨越心裏的這道鴻溝,她不允許自己的生死安危,在心愛的人眼裏比他所謂的周全計劃還重要。
理智上,慕容瑾是對的,他和姜湛炎實力懸殊太大,要救她當然要好好計劃,可情感上,她希望自己是那個讓心上人顧不得理智的存在,如果人人都談權衡,而沒有爲心愛之人的危機沖動過,談什麽喜歡?
她裴胧月可以在千軍萬馬之前爲護着慕容瑾豁出一切,他怎麽就舍得将她留在那吃人的宮裏這麽久?
裂縫一旦産生,就是悲從中來,裴胧月隻覺疲累得狠,她的心也進入一個死胡同,怎麽都解不開這個死結。
加上有個火上澆油的姜晚。
“胧月姐姐,你真的生氣了嗎?我和瑾哥哥真的沒什麽的,我隻是仰慕瑾哥哥,在他不舒服的時候照顧他而已,不是你想的那樣。不信你問他。”
慕容瑾被裴胧月悲傷的眼眸刺痛,哪還顧得上姜晚再說什麽,被她拉着,也隻會機械式的回複:“我和姜姑娘真的沒什麽,難道你還不相信我嗎?”
“是啊胧月姐姐,你真的誤會我們了。”
“我想的,哪樣?”裴胧月凄涼一笑,不知爲何,此時隻覺自己有些可笑,她放棄了多少,選擇留在這裏,妄圖慕容瑾也能感恩她的付出,殊不知這本身就是錯誤的想法,他的感恩能延續多久?這份岌岌可危的感恩,是他想收回就收回的啊!
裴胧月突然不想再跟這兩人浪費自己的心思,将目光轉向姜晚,笑得清冷又寡淡。
“無所謂了,王爺與我都是自由之身,王爺要找誰,要愛誰,我都沒有資格管,姜姑娘若是這麽喜歡,不妨自己去追求,畢竟我又不是他的誰,也沒有資格捆綁着郡王心該靠到誰那邊,不是嗎?”
“真,真的?”
“當然了,愛我的人不會走,要走的人留不住,我裴胧月還不屑于委身一個心裏沒我的男人。”
姜晚的眼中立刻湧起一絲躍躍欲試,好像被這句話鼓舞。
慕容瑾卻驚慌起來:“你,你這是準備放棄我,放棄我們這麽久的感情?”
裴胧月略帶嘲諷道:“這不叫放棄,隻是突然明白這世間能靠得住的隻有自己而已,你我皆是自由之身,也嫁娶自由,我沒有左右你選擇的權力,若一切都是權衡利弊的結果,我自問并不是王爺最好的選擇。”
“胧月,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慕容瑾心如刀絞,他不明白,明明才過去一個多月而已,裴胧月怎麽就變得如此絕情,怎麽忍心對他說出這麽多誅心的話。
過往的一幕幕近在眼前,解毒,狩獵場之危,宮中之禍,樓蘭國之險,軍中之論,他們經曆了多少生死,才有今日的心心相印,她怎麽能說放棄就放棄?
裴胧月何嘗不難過,可今時今日,她希望慕容瑾能明白,所有的偏愛,一旦盟約坍塌,都會失去,沒有誰離不開誰,她裴胧月就算不與慕容瑾站在一起,自己也可以是個優秀的存在。
轉身,想走,惱人的姜晚猶覺自己戲份不夠,居然攔下她來,繼續表演。
“胧月姐姐,你還是生氣了,對嗎?你不是一向最心疼瑾哥哥的,我們廢了這麽大力氣才将你從宮裏救出來,你走了,他一定會傷心的,我求你留下好不好?”
“夠了!”說到從宮裏救出來,裴胧月就難以忍受這個白蓮花的聒噪,一把甩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