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瑾知道裴胧月在擔心什麽,将探樓打聽道的情報如實道來。
“爲了穩定朝中動蕩,對外,皇上當然是宣稱自己隻是偶感風寒,早晚都能上朝,讓大家不必擔心的。”
“這些時日,皇上讓二皇子監國,雖然自己未曾出面,但許多政令還是直接從他手中下達的,朝臣們見皇上還能處置國事,除了暗中較勁之外,倒是不敢明着表現出什麽奪權之心。”
“但是……”
慕容瑾壓了壓眉毛,略有些愁緒:“實際上皇上已經病重到下不了床,根本無力回天了,即使清醒着,他也是精神不佳,不能支撐多久,眼下日日靠着參湯和藍國師的丹藥吊着,連太醫院那邊都說,他沒多少時日了。”
沒多少時日了?
這個答案似乎令人意外,又好像情理之中,倒是與裴胧月的猜測不謀而合,剛才百官迎将的時候,她句注意道皇上似乎咳血了,想必這次的病應該挺嚴重的。
可是,還是有一些疑點,正好慕容瑾也在這兒,想了想,她便把自己的猜想說了出來。
“按說老人年紀大了,有些病竈也是很正常的,但皇上的身體底子不是一向很好嗎?這咳血之症來得如此突然,而且一病就病來如山倒,你說,他怎麽突然就病了,還如此嚴重?”
“說是之前的頭疾引起的,一受刺激,皇上就會頭痛欲裂。”
“不應該啊,皇上就算頭疾,也不該是引發咳血而不是其他症狀才對,頭疾怎麽可能咳血呢?”
這就讓人疑惑了,慕容瑾捕捉到裴胧月話中的那絲不同尋常,立刻提高了警惕。
“頭疾不會引發咳血,這當中,有什麽說法麽?”
裴胧月解釋道:“是這樣的,一般的咳血症都是因爲呼吸道的絨毛細管破裂而引起的,包括肺部疾病和病菌感染,就算急性頭痛引發咳血,那也隻會是腦溢血一種情況,可腦溢血的人容易當場暴斃,皇上明顯不是。”
“不是腦溢血,就是其他病症了,皇上的症狀看着不像病菌感染,倒像是我們那兒所說的肺結核。”
“可肺結核不是慢性病嗎?不可能突發急症,就算有潛伏期,也是有症狀可窺探的才對,但太醫院那邊并沒有任何有關皇上得過肺結核的記錄,以太醫院的能耐,這種病不可能診不出來,你不覺得奇怪?”
是挺奇怪的,皇上頭疾多日,太醫院卻遲遲找不到原因,氣得皇上大罵他們無能,爲此太醫院整日戰戰兢兢,就怕惹怒皇上弄出個好歹,大家都不好過。
沒有原因的頭疾……
仿佛有什麽重要線索在腦海中一閃而過,裴胧月突然道:“對了,之前皇後娘娘不也頭疾嗎?一經吵鬧,有什麽東西觸動了她的情緒,她就會直接失控,暴躁至極的懲罰别人。”
這事慕容瑾自然十分清楚,裴胧月第一次入宮時,正好遇上皇後發病,還差點被她不問青紅皂白問罪來的,後來多虧華安長公主求情,才能免去一難。
後來長公主給皇後推薦了裴胧月,治好了皇後的頭疾,她在藍貴妃面前扳回一局,這才與裴胧月親近起來,甚至給了她一個義女的身份。
如果慕容瑾沒記錯,皇後的頭痛之症,原因是因爲有個叫采菊的宮女往她吃食裏下了毒,才造成的那種現象。”
之後采菊畏罪自殺,這事也就不了了之,沒法細察了。
如今想來,這個案子卻頗有疑點,采菊說是因爲皇後對她不好,她才蓄意報複的,可她一個宮女,跟皇後并無直接的仇怨,根本犯不着冒這種株連九族的險,去報複皇後啊。
退一步說,就算要報複皇後,她都下藥成功了,不應該一次就把敵人毒死嗎?還慢吞吞的下什麽低劑量的慢性毒,好像誠心欣賞皇後的失控似的。
兩人都不傻,立刻想到這當中的關鍵處,那就是采菊的背後一定有人,她是被人收買才這麽做的,這個人刻意讓她這樣對付皇後,不過就是想折磨着皇後而已。
這個人是誰?
此事已經過去多時,現在看來證據不足,是沒法再繼續細察了,裴胧月隻能将這個放置一邊,繼續方才的論證。
“方才忘了說,如今經皇後一事的點撥,我倒是想起另一種可能來,這突然的咳血之症,還有可能是其他原因,那就是,此人極有可能重了什麽毒,下毒之人不想讓人發掘,便将之僞裝成肺結核,掩蓋咳血的模樣!”
慕容瑾神色一蔹:“你是說,皇上有可能被人下毒了?”
裴胧月點點頭,又搖搖頭,察覺到自己的動作令人費解,主動解釋道:“這隻是個猜想,沒有具體爲皇上診脈,我也不能妄下定論,這事還得親自去驗證,才能知道真相。”
慕容瑾立刻道:“那我立刻去安排,你入宮的時機。”
“不着急。”裴胧月擺擺手,他們還不知背後這個膽敢對帝王下手的人究竟是誰,什麽目的,這已經是把腦袋别在褲腰帶上的危險之事,保險起見,當然是做好籌備,在保全自己的條件下再來探查此事爲好。
連帝王都敢下手,還下的這般悄無聲息,這個人的野心,可想而知。
慕容瑾也知此事事關重大,皺眉暗暗留心,便沒再多說。
倒是裴胧月,結合最近的事,低聲喃喃:“皇上這發病的時機……還真是有些蹊跷呢,咱們上回離京的時候他還好好的,等到和北齊的作戰進入白熱化,他卻突然就病了。”
不僅病了,還撂挑子讓二皇子監國,如果說這當中沒有關聯,誰能相信?
慕容瑾和裴胧月對望一眼,眼中皆有了個猜想。
當初他們就懷疑過,藍國師極有可能就是烽火教在朝堂當中,掩藏極深的頭目,他們控制朝堂攪弄風雲,爲的就是給樓蘭建造第二個适合生存的國家,将樓蘭的人都移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