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良如實道:“不會。”
如果讓他知道,自己是被一個女娃子戲耍到這個地步,便是追到天涯海角,他也得挽回自己的一世英名。
裴胧月三番兩次對他的戲弄,等同于毀了他的一切,他怎能放過?
裴胧月笑笑:“那不就是了,左右都不放過,倒不如留在這帳中,至少還能勞您大動幹戈的見上一面,您瞧您,帶了幾萬的人馬隻爲了過來見我,就憑這排面,我也得給些面子等在這兒啊。”
“大膽!”端良的副将對她怒目而視。
裴胧月隻是笑,并沒有即将被敵人抓住,生死未蔔的慌張。她的紅衣出塵,在這獵獵風中,伴着朝陽的升起,與天邊的朝霞融成一片,皆有種妖冶的風華。
端良擡手制止了副将的怒罵,看着面前巧笑倩兮的女子,威嚴道:“你是本将軍見過的,最有膽魄的女人,能在本将軍陣前臨危不亂面不改色的女子,你是第一個,本将軍敬你是個女中英傑。”
“承蒙将軍誇獎。”
“但是,你是英傑不代表你就能躲過這一回,既然你是慕容瑾的人,又帶領大乾軍隊滅我三萬将士,今日、本将軍便不能将你放走,來人,将她拿下。”
話音一落,立刻有将士上前想要将她捆綁起來押下去。
裴胧月道:“将軍的話,小女子本不該反抗,不過小女子獨來獨往慣了,并不喜歡被人拘着,我可以随你們走,任由處置,但小女子有一個不情之請,希望你們不要捆綁我,要殺要剮我的都認了。”
方才那副将忌憚道:“都這時候了你還與我們談條件,你拿什麽和我們談?少廢話,乖乖束手就擒,你還能少受些罪,否則。”
“否則如何?”裴胧月挑眉,輕蔑的看向他:“你一個大男人,你們九萬人之衆,還怕我一個小女子逃了不成?你們北齊軍的能力,也不過如此嘛,連一個女人都看不住,也好意思叫嚣。”
“你再說,信不信本将軍宰了你!”
就憑方才裴胧月使出的那一招折疊弩三連發,在場誰敢将她當作普通女人?
不過,她都這麽說了,若是北齊九萬兵馬還看不住一個女流,傳出去也太贻笑大方了。
端良還算有風度,居高臨下道:“不讓我們綁着你也可以,不過保險起見,讓我們給你搜身一番,裴姑娘應該也沒意見吧?畢竟你身上藏着這麽危險的武器,我們若不搜查仔細了,傷着誰,大家面上可都不大好看。”
“當然可以,将軍的要求也是情理之中,胧月本該配合,但胧月還是未嫁之身,将軍可否手下留情?”
命都保不住了,還要一身傲骨?
端良又看了她一眼,低頭吩咐了聲,不一會兒,就有一個穿着豔麗的女人從北齊軍中走出,親自給裴胧月搜身。
女人道了聲:“得罪。”就當着衆人的面,将裴胧月身上佩戴的所有東西一樣一樣的取下來。
這當中,當然也包括那個掩藏在袖中的精巧折疊弩,被女人親自呈送到端良面前。
但凡做将軍的,對武器之類的東西必定好奇,端良拿起小型折疊弩一看,不知觸動了什麽開關,當即又射三支利箭出來,驚得他手一抖,差點沒拿住。
裴胧月笑道:“将軍可得小心,這東西不會說話,但是會咬人呢。”
端良隻能暫且将東西放到副将手上,默默盯着裴胧月。
戰場上殺伐果決,浴血過的将軍,用殺人的眼神盯一個人,是有多麽的森冷可怕,我想隻有見過殺人犯的人才知道。
裴胧月卻絲毫不覺得冰冷,十分從容的站在那兒,甚至面對千萬人的見證下被搜身,她也渾然不見半分心虛,就憑這份淡定和從容,已是多少男子都不能及的了。
搜完了身,确認她身上除了蔽體的衣裳再沒有任何危險之物後,女人就行禮退下了。
端良冷冽的收回目光,道了聲:“走吧。”便率先調轉馬頭,準備回去。
裴胧月感覺那猶如千斤的目光終于遠離了自己,才悄悄松了口氣。
端良的眼神,是她兩世爲人見過的最冷冽冰冷的眼神。那種從屍山血海裏爬出來的眼眸,絕不是其他人可以比拟的,他盯在你身上,就好像面前壓着一座千百瑾的大山,讓人怎麽都越不過去。
這,莫約就是見過血的威壓吧,可裴胧月不能退縮,一退縮,她所有的底氣就會土崩瓦解,她絕不能給端良窺探到她靈魂的機會。
好在一切總算暫時過關了,端良再厲害也還保持着身爲一個将軍的氣度,沒有對她進行羞辱,搜身對她來說不過是給對方一個安心的理由而已,她身上的系統,誰都不可能搜得出來。
她故意提出不受綁,用激将法刺激他們不好意思再綁她,一來是因爲這樣方便她利用系統做些别的事,二來,也是爲了接下來的變故。
九萬人的包圍圈,三萬人的仇恨,裴胧月知道,自己這回是不可能輕易從端良手底下逃脫了。
既是不能逃脫,自然也沒有了生的希望,即使她風華正茂,可她也是北齊的仇人。
如同慕容瑾對大乾的特殊意義一樣,端良對北齊的戰事也起着舉足輕重的作用,這位将軍少年成名,這麽多年打過的勝戰無數,任何的勳章在他頭上都已經單薄,他就是軍權,兵法,武力,神一般的存在。
可以說,北齊的軍事是他一肩挑起的,如果沒有了他,北齊根本不敢随意侵擾别人。
有這樣一個人間傳奇的存在,慕容瑾還怎麽全面赢得這場戰事?
裴胧月跟在人群種,看着那高頭大馬之上,盔甲薄弱之處露出的一截脖頸,眸光微動。
泯滅一個傳奇,最好的辦法就是讓這個傳奇隕落,而她這條命最後的歸宿,就是替慕容瑾永遠的鏟除這個障礙。
她知道她出手意味着什麽,也許立刻就會被這群失去戰神而憤怒的北齊人射成篩子砍成肉醬,但她不在乎。
卯時兩刻。
時間一分一分的過去,裴胧月的呼吸變得微微急促,她在空間中藏了一把折疊弩,此時正是取出應用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