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他被北齊威脅,讓朝堂做出犧牲,他就成了天下的罪人,這将是他人生中巨大的污點,大乾不能交到一個因爲自己而拖累國事的人身上,百姓們更不可能原諒一個導緻邊關戰事失敗的人。
後續的一系列問題,如果解決不好,那他籌謀半生,可就全白費了!
此時沖動前去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可是,若不是本王親自前往,城中的百姓如何相信,大乾的軍隊真的會解救他們,如何能讓他們甘心放手一搏呢?”
與軍隊裏應外合,成了固然皆大歡喜,若是萬一失敗呢?
百姓們因爲軍隊的不作爲,才讓他們陷入被北齊控制的苦海,對他們來說,現在的生活已經是一個險境,能活一天都是自己賺來的,要他們再相信大乾軍隊能讓他們重回安居樂業之中,并願意爲此付諸努力,可不是一兩句話這麽簡單了。
一個被辜負過信任的國家,想再取信于人可不容易。
并且,這個深入敵營的人,可不止是入了城就可以,還得悄無聲息的找到這些被奴役的人,說服他們裏應外合,并且不能被發現,否則一旦身份暴光,面臨的将是什麽,誰也不可預料。
所有人都沉默下來。
前進,慕容瑾将要賭上一切。
不進,又是個固封之局,沒有其他破解之法。
最後,還是裴胧月拍闆:“我相信王爺,我支持他入城尋找援兵。”
“裴姑娘……”所有人都有些着急,這是他們賭不起的存在,賭注太大了。
裴胧月卻笑了,溫柔而又堅定的說:“你們隻想了萬一失敗需要面臨的總總情況,可是情況不隻有隻會失敗啊,萬一成功呢?”
“我們都應該相信王爺的能力,以王爺的威信,想必能在最短是時間内說服這些大乾百姓與我們配合攻城。如果是其他人,耗時越長反而越危險。”
“還有一點,除了他沒人能再有能耐能夠悄無聲息的入城,如今城門封死,連隻蒼蠅都飛不進去,就算計劃再周詳也毫無用處不是。”
說完,裴胧月看向慕容瑾:“阿瑾,你隻管去做,我替你守住這軍中事宜,我們以三天時間爲限,如果三天之後的子時你還沒出城,我們就發動進攻,趁亂不惜一切代價将你救出來。“
如果慕容瑾被控制了,龍家軍的存在就失去了意義,不管是不是爲他,裴胧月都要豁出一切将慕容瑾給救出來。
哪怕,她已經從婉眉給的命格中知道自己最好别再用超時代的東西幹擾這兒的軍事,但必要的時候,她甯願自己折壽也會去救他。
這是裴胧月給的信心,同樣也是她給的底氣,慕容瑾深深感激。
世界上最深沉的愛,大概就是我願意成全所有,讓你飛翔,并且豁出一切隻爲你平安吧。
他點點頭:“放心,本王一定盡量回來。”
裴胧月都舍得讓慕容瑾冒這麽大的險了,其他人自然也沒什麽好說的。商議好之後,慕容瑾整頓了一下自己的裝備,帶上裴胧月塞給他的降落傘,決定在夜裏就直接行動。
這個計劃并未驚動任何人,當夜,慕容瑾就在夜色的掩護下,找了個不起眼的城牆角落,通過攀岩石索爬上城牆,再用降落傘悄無聲息的潛入城中。
裴胧月也沒閑着,這些時日她在軍中的表現,已經足夠讓她獲得這些副将們的認可。慕容瑾走後,她便搬到主将營中住下,把自己扮做男兒身,做出慕容瑾并未離營的假象。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除了……
婉眉并未參與議事,所以她并不知曉慕容瑾已經離開營地,探樓庶務繁多,她也不宜久待在這邊關之地,所以處置好這邊的事物,她就打算回京城了。
慕容瑾最近對她很是冷淡,讓她頗爲傷心,加上前幾日她沒控制住自己對裴胧月散發了惡意,還被慕容瑾狠狠教訓了一番,兩人的關系一度将至冰點,慕容瑾甚至告誡她,如果不能好好辦差,就讓她回暗衛訓練營去。
婉眉當然不想回暗衛訓練營,繼續那種不是人的日子,所以這段時日懼于慕容瑾的威嚴,她沒有再找裴胧月的麻煩。
但是今日,她就要準備啓程回京了,雖然慕容瑾明确表達了對她并沒有其他想法,也告誡了她不要做無謂的妄想,可她還是想要與他好好告個别。
就算這場暗戀最終面臨夭折,她也希望自己不留遺憾。
所以,婉眉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慕容瑾的營帳前。
爲了掩蓋主将離營的事實,所有事物一切照舊,這會兒月上柳稍,除了巡防的将士其他人該睡的都已經睡了,一切都靜悄悄的。
婉眉也不知自己出于何種心思,要選在這個時間來打擾慕容瑾,她還沒有全然死心,于是默默告誡自己最後再賭一把,萬一,萬一自己還有機會呢?
她本就是花魁,生得風情萬種,隻因爲身在軍營中不得不以暗衛的身份方便行事,今日的她卻刻意做了些小手腳,讓自己看起來輕盈許多。
她就不信,如果自己願意主動獻身,還有男人不動心。
慕容瑾的暗衛自有自己的進出通道,隻需要出示相關信物便可進出軍營,所以巡查的将士也沒仔細分辨,等裴胧月反應過來有人來了時,婉眉已經一身輕衣的到達大帳外頭了。
直到大帳門前,即将面對慕容瑾了,才婉眉露出本聲:“主子,婉眉求見。”
裴胧月一向眠淺,聞言一個咕噜就爬起來,心下暗道不好。
不是不知婉眉對她的敵意,如今她一個未婚女子卻躺在慕容瑾的床上睡着,被她撞見了終歸不好,而且慕容瑾不在營中的事本就不方便讓太多人知道,婉眉雖然是自己人,但是能保證她看到自己之後不會心生怨念?
裴胧月趕緊将明月招呼起來,讓她好生将人送走,這種事能維持現狀再好不過,想來婉眉也是因爲即将回到京城才來與慕容瑾告别的,她要是能平平安安的走,那大家都平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