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急病,光靠意念是不夠的,裴胧月看着老頭的臉色一點點的青黑下去,不由自主的皺了皺眉。
到底是大夫,她實在不忍心一條人命,就這麽眼睜睜的在自己面前消失,片刻後還是默默從袖中掏出備用的銀針,來給老頭治病。
“你……”
年輕人見她居然主動醫治,一時也不知她是真的想治病救人,還是趁機報複他的綁架。
裴胧月撇了他一眼,道了句:“别想那些有的沒的了,你去給我弄些熱水來,要快。”說完,便開始全神貫注的施診。
一針下去,老頭兒似乎通了一脈,一口氣終于順暢下來,得以大口的呼吸。
“爹,爹!”年輕人緊張不已,看向裴胧月的目光也不那麽敵意了。
裴胧月心無旁骛,此時還不忘督促他:“還不快去燒水!難道你想讓他死在這兒嗎?”
年輕人雖然着急,卻也沒有失去理智,此時老頭的身邊離不開人,萬一他一走,裴胧月就亂下手,那一個大夫想要一個病人的命,實在太容易了。
可如果裴胧月是真心想救治他爹,他又不能不遵醫囑耽誤病情。
短暫的權衡後,他到底選擇了暫且相信她,拖着殘腿走到外頭,往竈膛裏添柴燒水。
裴胧月趁他轉身的間隙,趕緊從空間中掏出一粒速效救心丸來,給老頭迅速服下,沒有這東西的加持,她可不敢保證老頭這具空殼身子,能熬到她治療結束。
偏偏這老頭,人都快死了,也如他的兒子一般,倔強得很,雖然痛苦難忍卻還沒有失去意識,見裴胧月給他喂藥,第一反應居然是反抗,死犟着就是不張嘴。
裴胧月隻用一根銀針,就逼得他不得不乖乖聽話。
“你,你……”
估計以爲她給的是毒藥吧,老頭萬分不甘的怒瞪着她。
裴胧月哼了聲:“你若想讓你的兒子好受些,就乖乖任憑我診治,否則,本姑娘可不是無端亂發善心的人,你以爲我稀罕救你嗎?”
“再說了,就你父子二人這般模樣,你覺得你們身上還有什麽值得我圖謀的東西,竟然阻礙我治療,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
老頭一聽這話,緊繃的神經居然真就慢慢放松了下來。
她說得對,就他們父子二人落到這步田地,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若非爲了一個信念早就不想活了,裴胧月與他們素不相識,自然沒什麽好圖謀的。
也不知是不是想起什麽,悲從心起,他居然直接歇了反抗,一副任由裴胧月折騰的樣子。
反正他一副殘軀,能過一天都算賺一天陪兒子的日子,還有什麽可惜命的?
如此倒也好,治病就怕病人不配合,老頭這幅随你折騰,給藥吃藥的模樣,倒是讓裴胧月省了不少事。
等年輕人端來熱水,裴胧月也施針完畢了,示意他找個木桶給老頭藥浴舒活筋脈之後,裴胧月便變戲法一般的從袖子裏掏出好幾包好藥來。
年輕人又驚了驚,虧得他以爲裴胧月像他之前遇到的那些挂羊頭賣狗肉一樣,是坑蒙拐騙,隻想騙錢之輩,這才不顧禮法的将她擄來。
沒想到她還要兩把刷子,竟然能不計前嫌的真給他爹治病。
一時間,年輕人竟覺得有些窘迫。
等她徹底收好銀針之後,他就起身,鄭重行了個禮,道:“姑娘,先前多有得罪,楊某在此跟你陪個不是了,多謝你對我們父子二人的救命之恩。”
裴胧月有些訝異的挑眉,這個人倒也不像他外表看起來的這麽不堪嘛,這禮行的有模有樣,聽這話也不想鄉野粗鄙之人,難道這兩人身上還有什麽秘密不成?
管他有沒有秘密,她可不想多管閑事,于是裴胧月便無所謂的擺擺手:“舉手之勞而已,快将你父親扶去藥浴吧。”
年輕人更窘了,裴胧月的藥材好變,他的木桶卻……
此時,他不得不直言:“還請姑娘諒解,倒不是我不願将這木桶找來,實在是……”
家徒四壁,他又腿腳不便,便是有地方借,他也沒辦法搬呐。
裴胧月後知後覺的覺得不妥,一拍腦袋道:“我倒是忘了這一茬,不如這般,我這兒有一種獨門藥油,對哮喘的治療有奇效,給令尊做個疏通筋脈的治療也能讓他好快一些,你看如何?”
能對他爹的病有用的話,自然最好了。
年輕人趕緊道:“那你快行動啊?”
裴胧月卻面露爲難:“隻是……這獨門秘訣,家師早有交代,不可顯露人前,我若拿出來使用,就違背了師命,是要遭受天譴的,如果你是在想救你爹,就得背過身去,蒙上眼睛不可看才行。”
蒙上眼睛,難道裴胧月不會趁機跑了嗎?
仿佛知道他的顧慮,裴胧月趕緊道:“你放心,我絕不跑,想必你也是看到我在村口義診,才設計把我抓回來的吧?看了幾日,你應該也知道我确實會一些醫術,大夫是不會放任自己的病人不管的,我一定治好你爹。”
“那……好吧。”年輕人咬咬牙算是應下了,他跟老頭交代了一句之後,就主動站到外頭,從本就殘破的衣裳上扯了塊破布蒙在眼睛上。
其實裴胧月也不是真要用什麽祖傳秘方,這些都是個借口而已,看他們這種情況,她大概也能明白這個年輕人之所以會幹出擄劫大夫這種事,隻怕是因爲付不起醫藥費的原因。
即使她在義診的時候已經明着申明了醫藥全免,但這天下誰能相信呢?世上昧着良心賺黑心錢的大夫太多了,搞得人和人之間信任微薄,加上他們這一窮二白又耽擱不起的家庭,也是病急了沒辦法,隻能出此下策。
看他方才對老頭的孝心,也不是無可救藥之輩,再見他彬彬有禮的道謝,裴胧月決定給他這個機會,試探他是否能爲了救老頭而豁出一切。
畢竟她若真的趁機逃跑報官,他就再也逃不掉了。
顯然,年輕人也想到了這一點,可他甯願用自己的命,來賭裴胧月會好好救治父親。
他也知道裴胧月如果趁機想辦法求救的話,等待自己的就是被抓的牢獄之災,可他不願錯過這個唯一可以救治父親性命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