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裴胧月都被這些人的樸實所感染,心也跟着安定下來。
慕容瑾很耐心的聽他們說着這些,不時附和幾句。
與在京城的冷峻不同,面對着這些人,他表現出前所未有的溫和和耐心,大到山川物志,小到農耕收成,都能插得上話,而且見解獨到直擊要領,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他一直就生活在這兒呢。
此刻的他褪去小郡王的光芒,與這些粗犷的漢子們打成一片,仿佛他也是他們中的一員,身上皆是難得的煙火氣息。
大家鬧哄哄的續完舊,慕容瑾便正式将裴胧月介紹給所有人。
當着這麽人的面,他輕輕握住她的手,鄭重又堅定的說道:“這位就是我與你們提過的裴姑娘了,你們之前不都好奇她長什麽模樣嗎?今日我正式帶她來見你們,而她,也會是我未來的郡王妃。”
前面這句已經惹來一聲驚歎,後面這句更是直接讓漢子們露出揶揄的笑聲,有個膽大些的高聲到:“早就聽小将軍多次提起過你,今日得見果然是位難得一見的美人,也難怪小将軍如此上心了,哈哈!”
另一個道:“何止人美啊,你們莫要忽視她的才華,這位裴姑娘可厲害了,會造火藥,會做兵器,還膽識過人,小将軍這樣的人中龍鳳,合該美人相配!”
“那是,也不看看小将軍什麽眼光,他看上的姑娘,肯定不會太差!”
裴胧月趕緊道:“大家謬贊了,我也不過是個普通人而已,對這些略知皮毛所以多些研究,可當不得‘才華’二字,各位心懷大義,能屈能伸,才是真正的令人敬佩。”
“裴姑娘太謙虛了,我老鐵跟鐵器打了一輩子交道,至今都沒能研究透那折疊弩的原理,可你一個姑娘家卻徒手造出這麽厲害的東西,這不是有大智慧是什麽?”
提起這個超時代的折疊弩,裴胧月有些心虛:“過獎了,過獎了。”
那漢子哈哈一笑,接着說:“裴姑娘該不會是害臊了吧?我這大老爺麽說話糙,請你見諒啊,話說回來,這玩意兒是真厲害,我還有些不明白之處,不知一會兒可否向姑娘讨教?”
“當然可以”
“哈哈,那就好那就好,姑娘可要不吝賜教啊,如果我們能造出足夠讓敵人忌憚的兵器,就能讓更多的人活下去了,對于我們這些刀尖上舔血的人來說,生命能多一重生存保障,這個人就做的就是功德無量的大事!”
這話本是無意識的說出,卻讓所有人都爲之一頓。
是啊,戰争殘酷,一但他們真的要上戰場,就得随時做好赴死的準備,在刀劍不長眼的地方,拼的就是那股血性和信仰,如果他們的武器足夠先進,就能在生死之間就能奪得先機,保下更多人的命。
這話并無錯處,讓這些人爲之頓住的,是他們面對生死之近的無奈和對戰争的敬畏。
這個心直口快的,這時候說這些幹什麽?
有人趕忙打圓場,佯裝發怒的拍了老鐵一把:“你這烏鴉嘴,瞎說什麽,什麽保障不保障的,現在還沒上戰場,你可不要搞得人心惶惶。”
“是是是,我的錯,一會兒晚飯的時候,我自罰三杯賠罪,總可以了吧。”
那人怒瞪:“你還敢在小将軍面前飲酒?”
“口誤,口誤。”老鐵說完,裝作敬畏的觑了慕容瑾一眼,摸着頭露出憨憨的表情,對比他的大塊頭簡直不要太好笑。
衆人也真笑出聲來,被他這麽一逗弄,氣氛重新輕松起來。
又有人說道:“說起來,裴姑娘這麽厲害,小将軍這回将她帶來,咱們可不僅是多了個兵器顧問,還多了個軍師啊。”
“是啊是啊,有裴姑娘在,加上小将軍,強強聯手,這回不管是誰敢冒犯大乾,我們都不怕,肯定能将對方打得屁滾尿流的!”
“就是,到時候咱們就戰場上見真章了,讓那些蠻夷子隻管來,咱不怕他們。”
慕容瑾笑笑:“自信是好事,不過你們的馬屁也不能拍太多,莫要給裴姑娘太大壓力。”
老鐵趕緊接口:“我這人就想表達一下對你們的愛戴之情,嘴快了些,裴姑娘莫要介意,你放心,就算之後造不出折疊弩,也是我自個兒腦袋笨,絕不會賴在裴姑娘教不好,嘿嘿。”
這傻楞,這麽說豈不是無的放矢,越描越黑?
又被人拍了一把,幾個漢子笑做一團。
大概這就是志同道合之人之間的快樂吧,可以毫無顧忌的笑,可以肆無忌憚的打鬧,不必擔心對方有什麽七七八八的想法,也不必有什麽顧忌,一個團體像一家人似得相處,互相包容遷就。
裴胧月突然就覺得溫暖極了,來這裏這麽久,這是她第一次不用面對爾虞我詐,可以大方接受别人的善意,毫無負擔的開懷。
這些人裏,有年紀不大剛剛成年的,也有四五十歲體格彪悍的,還有年老精神爍爍的,他們無一不是性格豪爽爲人豪邁,雖然拘在這小山村裏,卻氣度剛直,身姿如松,一看就訓練有素。
先前的周大哥粗中有細,怕他們的冒失吓着裴胧月,招呼了句:“去去去,大家都散了幹活兒去吧,小将軍和裴姑娘一路舟車勞頓,想必累了,有什麽話趕明兒再說。”
“切,将我們招呼過來的是你,讓我們滾的又是你,周大哥你這做事不地道啊。”
“知道你們想跟小将軍說事,晚些時候讓你先說行不行?”
他都這麽說了,這些人自然不敢有意見,于是便三三兩兩的散了。
不過熱鬧的氛圍依舊不減,倒像是過年似的。
打發了這些糙漢子,周大哥才道:“裴姑娘莫怪,他們就這樣,你們來一趟辛苦,想必也累了,不如屬下先帶你們去休息,晚些時候再來和這些潑皮扯談。”
裴胧月笑笑:“無妨,我很喜歡這種氛圍,大家都這麽熱情,真是讓我受寵若驚。”
說到這個,周大哥頗有些自豪:“那是,我們這兒的人,别的不敢說,這肝膽相照是傳下來的,我們這寨子裏的人都是先前龍家軍的嫡系,忠義是立軍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