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氏心裏有氣,又不敢發洩出來,隻能喏喏道:“多謝貴娘娘的理解,舞兒這孩子性子是沖動了些,但她從小就與殿下親近,如今好不容易嫁入皇子府,卻變成了這樣,她肯定也大受打擊,還望貴妃娘娘能替我們好好照顧她,讓她早日走出喪子之痛。”
“那是自然的,舞兒既然嫁過來了,本宮不管是身爲姨母還是婆婆,都會對她好生看顧,姐姐你就放心吧。”
“多謝娘娘,有娘娘這句話,相信舞兒在皇子府的日子也不會太難,日後,舞兒就多仰仗娘娘照拂了。”
想把裴鳳舞失去孩子的錯全賴在他們頭上?藍貴妃可不受這個道德綁架。
她淡定的喝了口茶,像是笃定了自己能搞定這兩個人,居高臨下道:“舞兒如今是本宮的兒媳,本宮自會看顧她,這一點毋庸你們操心,倒是你們也該爲祈兒打算打算才是,不是本宮說你們,祈兒也這麽大了,這要是炎兒在他這個年紀,早就建功立業了。”
這話是什麽意思?
藍氏最了解這個妹妹,知道她不是無的放矢之人,聞言腦中立刻閃過什麽,讓她面色一喜。
她趕緊拉着裴天城站出來,略有些激動道:“是啊,祈兒年紀也不小了,可這孩子一向浮躁,性子也沒個定性,讓他去國子監讀書,他還坐不住,非得搞出點事情,讓國子監的夫子都惱了他,如今就這麽閑賦在家也不是個事,這樣下去,我們做父母的也是操心呢。”
裴天城剛想說裴仲祈哪有她說的這麽不中用,就被她一記白眼飄過來,愣愣的禁了聲。
藍貴妃眼中掠過一絲鄙夷,就裴仲祈那個扶不起的阿鬥,也好意思待在國子監?
不過,對着自己這個唯利是圖的姐姐,她還是端着态度溫聲:“本宮聽炎兒說,上回祭祀時,朝中混進不少烽火教的人,後來小郡王接手此事揪出不少朝廷蛀蟲,六部的官員們都被替換了個遍,如今戶部正好有一個監事之職,我看祈兒就很合适。”
“娘娘的意思是……”
“都是一家人,本宮也不忍看祈兒年紀輕輕就整日鬥雞走狗荒廢光陰,這麽着吧,本宮跟炎兒提一提,看能不能将炎兒安排到這個位置,要是祈兒出息了,你們也能早些享到兒子的福不是。”
藍氏趕緊拉着還未反應過來的裴天城,給藍貴妃結結實實的磕了個頭:“謝娘娘厚愛,娘娘對我們裴家的恩德,祈兒和舞兒感念在心,日後一定好生孝敬娘娘。”
裴天城也回過神來,高興道:“藍氏所言有理,臣多謝娘娘對祈兒的提攜,娘娘大恩大德,臣一定在祈兒面前耳提命面,讓他謹記這一切都是仰仗娘娘,一輩子不敢忘記娘娘的恩情。”
“侯爺客氣了,你們與本宮本就是一家人,祈兒出息,我這做姨母的肯定也爲他高興。不過這事咱們也先别高興得太早,還不一定能成呢,本宮得和炎兒說一聲,讓他的幕僚們商議出個對策來,畢竟祈兒年輕沒有資曆,又是半路出身,這做官可和做學問不一樣。”
“應該的應該的,一切但憑娘娘安排。”
隻要這事是貴妃娘娘親自提出來的,就已經十有八、九能成。
沒想到藍貴妃爲了安撫他們兩,能爲裴仲祈安排一個錦繡前程,雖然隻是一個小小主事,但戶部是什麽地方?那可是朝中權利集中的重要部門,他還年輕,有這番曆練慢慢熬着,何愁出不了頭?
“那就這麽說定了。”
裴天城點頭如搗蒜,若不是自己的女兒這會兒才剛流産,他得克制着做出悲傷的姿态,他一定高興得飛起來。
得了這麽大個便宜,夫妻兩都被藍貴妃成功收買,再不計較裴鳳舞被打流産的事,藍氏甚至有些讨好的說:“那我們就在侯府靜候佳音了,隻要祈兒能好好的,貴妃娘娘就是我們的恩人。”
藍貴妃淡淡點頭。
裴天城也道:“這事就拜托娘娘了,夜已深,我們不打擾娘娘和殿下休息,就先回去了”
“娘。”聽到他們要離開,裴鳳舞這才轉過無神的雙眼看向他們,迷茫道:“娘,可不可以不要走,舞兒害怕……”
要是以往,裴鳳舞有這樣的要求,藍氏肯定二話不說留下來陪在她身邊,安撫着她的寶貝心肝。
但現在裴鳳舞嫁人了,藍貴妃又剛剛給了他們這麽大一個好處,于情于理今兒是女兒的新婚之夜,藍氏再想留下也不合适。
她隻能忍着心疼道:“舞兒,聽話,日後這兒就是你的家,你已經長大,也不需要母親陪着了,從今往後你便是皇家兒媳,身份不比從前,行事可得穩重一些,莫要再耍小孩子脾氣,一切要以皇家的臉面爲重。”
“娘……”裴鳳舞終于流露些許委屈,聲音脆弱至極。
藍氏差點心軟,不自覺的看向藍貴妃,卻見她微微蹙眉,似有不高興,短暫的權衡之後也隻能硬着頭皮說:“好好照顧身子,争取……罷了,娘先回去了,以後再來看望你。”
争取早日再懷個孩子,可惜這個願望卻成了奢望。
藍氏的這一句斷句,讓裴胧月心中一陣絞痛,她和裴天城别過頭的臉,更是讓她有種被人抛棄的感覺。
她的父母,爲了弟弟的前程把她給賣了,他們不願替她出頭,也不願爲她死去的孩子得罪藍貴妃母子,如今的她還能倚仗什麽?這輩子若是沒有孩子,在這個團花錦繡的府裏,遲早有新人來代替舊人,本來就不得二皇子歡心的她,這半生的指望算是就這麽破滅了。
呵,說來也可笑,她和藍氏千辛萬苦求來的高門,内裏卻是這般腐爛可笑,哪怕她受了這麽大委屈,藍氏因爲種種顧忌,不能得罪藍貴妃母子,居然反過來明裏暗裏示意她“以皇家臉面爲重。”
她都要活不下去了,還要什麽皇家臉面?藍貴妃母子就這麽得罪不得嗎?爲了她們所謂的政治權衡,她的孩子就白死了,她的一輩子就該這樣悄無聲息的被迫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