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這質疑的眼神,烏多穆擰眉道:“你到底走不走,要走的話就配合一點,不走就算來,我也懶得多事。”
“走,爲什麽不走。”
不走難道等在這兒被那沒眼直視的老國王糟,蹋嗎?
裴胧月固然對烏多穆突然的好意有所質疑,但這個可是難得的機會,與其坐以待斃的待在這兒面對老國王的爲難,現在跟烏多穆離開當然是最好的選擇。
反正她就算被抓回來也頂多是一樣的結局,而烏多穆就不一樣了,冒着這麽大風險将早就放走,國王肯定會給他很嚴厲的懲罰,雖然不知烏多穆這樣的人,爲何會突然反悔要放走自己,但這個結果裴胧月求之不得,于是趕緊跟在他的後頭。
烏多穆沒有再說,示意他跟着自己離開。
他也不傻,來之前就支開看管裴胧月的侍女,所以這一路暢通無阻,沒半刻鍾兩人就順利出了她所在的這個宮殿,繼續往外走去。
“站住,幹什麽的。”
巡邏的侍衛可沒有宮女那麽好糊弄,兩人才到前殿,就被攔了下來。
好在烏多穆在這些人眼中尚有些臉面,面無表情的扯謊:“聖女還未沐浴聖河的洗禮,陛下命我帶她前去執行儀式。”
侍衛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爲什麽是你帶她去,老巫師呢?”
烏多穆道:“因爲隻有我聽得懂她的話,不行嗎?老巫師已經在聖河那邊等着了,等舉行過儀式,我們自會将聖女送回來。”
“可是,聖女都不需要伺候的嗎?先前伺候她的那些侍女……”
裴胧月道:“跟他說我嫌吵,全都打發走了。”
烏多穆這才發現裴胧月竟然能聽得懂他們的樓蘭話,詫異的看了她一眼,旋即對侍衛道:“那些侍女不得用,讓聖女不高興,就都打發了,陛下也沒說一定要讓侍女們跟着,你在這唧唧歪歪,是在質疑陛下的命令不成?”
侍衛趕緊道:“屬下不敢。”
烏多穆哼了聲,頗有些上位者的傲慢,旋即帶着裴胧月大搖大擺從内宮走了出去。
用這個理由,沒人敢攔着,加上搬出國王陛下說話,他們就更不敢多言了,兩人很快穿過重重宮門,終于到了最後的城牆。
裴胧月忍不住道:“真沒想到這個黃沙漫天,氣候幹燥異常的地方居然也有河流。”
“不然你當我們樓蘭的子民們都不喝水嗎?”
這倒是驚奇。
裴胧月沒說話,過了一會兒烏多穆卻徑自解釋起來:“聖河是滋養我們樓蘭國的母親河,千百年來一直源源不斷的給樓蘭國土上的生靈提供水源,它是一條天然而成的地下水,女子成婚前都得用聖河的水沐浴後,才算真正的潔淨自身,從此告别少女歸入夫家。”
難怪烏多穆說帶她去舉行什麽儀式,沒人阻攔。
“隻是這條母親河近年來卻是越來越力不從心了,許是千百年不停的流水讓它疲勞,它已經慢慢枯竭,河床漸顯,眼看就要幹涸,這也是我們急于找到一塊心土地的原因,樓蘭真的快撐不下去了。”
裴胧月微微訝異,見烏多穆臉上閃過一絲傷感,無端也歎了口氣。
賴以生存的河流突然幹涸,也難怪樓蘭皇室急了。
兩人終于抵達城牆之下,隻要從這兒出去,國王的人就不能輕易找到裴胧月了。
裴胧月終于停下腳步,看在烏多穆救了她一場的份上,好心勸告:“我的話并非無的放矢,樓蘭真的會被沙塵暴吞沒,爲了你們成千上萬的子民,還請你認真考慮我的提意,大乾是個多元化大格局的國家,隻要你們不搞政治,不亂破壞朝廷利益,相信皇上會同意接納你們的。”
“樓蘭已是強弩之末,就算不是沙城暴,走到今日也将面臨瓦解,你比你父王更清醒,也更能看到樓蘭之所以覆滅的潛在原因,就憑你将我帶出來,我就知道你并非一個沒有良心的人。”
“烽火教一事,如果你們能夠改邪歸正一定還有别的出路,巧取豪奪而來地盤,終不如心安理得能住下的自在,就算是借宿也該問候過主人,能和平解決的問題就不必動用武器了,對吧?”
話雖如此,烏多穆确是苦笑:“不用安慰我了,你能代表大乾說話嗎,不能,那些上位者什麽心思,我比你更清楚,一旦知道我們樓蘭無路可退,他們勢必想的是壓榨和欺淩,我不願樓蘭的臣民屈居人下受人欺負,所以才要抗争。”
“那是你狹隘的偏見,大乾的格局并沒有你們想的這麽片面,隻要你們放下成見不作惡,好好做大乾的臣民,大乾肯定願意包容你們,皆大歡喜的結局才是對樓蘭,和大乾百姓都好的結局,不是嗎?二王子。”
這一句”二王子“的稱呼,讓烏多穆呼吸一滞,差點沒反應過來。
她,她竟然發現了自己的身份!
“你是怎麽……”怎麽發現他的身份,什麽時候發現的?
裴胧月仿佛知道他的疑慮,淡道:“我是怎麽發現你的身份的并不重要,你隻要知道我們都是爲了兩國百姓,不想天下生靈塗炭就行了。”
說得好像……也有道理。
“你好好想想吧,想通了可以聯系我,爲天下着想的事我很樂意幫忙,想必大乾會給二王子一個希望,好了,今日謝過你的幫助,胧月告辭。”
說完,裴胧月轉身,朝大門走去。
烏多穆愣了愣,剛想跟上,猛然發現城牆上突然出現了一大排黑點,他臉色一變,大叫:”裴姑娘小心!”
裴胧月也察覺到了危險,猛地擡頭,就見城牆上圍滿了身背武器的衛兵,衛兵們手上拿着長弓,目光冷寂,箭頭紛紛對着他們。
“烏多穆!”裴胧月第一反應便是以爲這是烏多穆自導自演的陰謀,将自己騙出來,然後又派這麽多人暗殺自己,讓她的死有個交代。
但下一瞬,看向烏多穆陰沉的面色,她很快就否定了這個猜想。
如果真是他幹的,他又何必大費周章的救自己出來?畢竟将她丢在國王那裏,她也是死路一條,烏多穆不可能不知道。
烏多穆看到這麽多弓箭,立刻走到裴胧月跟前,将她擋在身後,對着城牆上的軍官說道:“哈爾頓,你這是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