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頭到腳,她不過是這場表演裏的透明人罷了,如果站在這兒的人是原主,她那麽喜歡二皇子,面對這樣的局面隻怕會奔潰吧?
可惜無人注意到她,她的喜怒在這些人的眼裏不過是蝼蟻般的渺小,她既沒有完顔火麗的強大背景,也沒有裴鳳舞的這層近親加持,就算她是二皇子的準未婚妻又如何?這個憋屈,她不得不,也必須認。
但她們以爲蝼蟻沒有力量就錯了,千裏之堤毀于蟻穴,有時候一隻蝼蟻,就足以傾覆她們苦心營造的一切假象。
裴胧月知道,是自己出場打破這一切的時候了。
這些人都在恭賀藍貴妃即将迎娶新婦進門,隻有她,“撲通”一聲跪在皇後眼前,高聲道:“懇請皇後娘娘給臣女做主,替臣女解除了與二皇子的婚事!”
大殿之内突然一靜,所有人這才驚覺,準“皇子妃”還站在這兒,目睹那兩個搶了自己夫婿的女人光明正大入主夫婿的宮殿,來瓜分她的地位。
裴胧月處在這個尴尬的位置上,但凡有些血性的女子也不會任由二皇子母女這樣欺壓到自己頭上,爲所欲爲,連續娶了兩個側妃,他們可有把他這個準兒媳放在眼裏,可有半分尊重過她的意願?
也難怪裴胧月會在此時義無反顧的提出解除婚約,未來婆婆和夫君都已經完全将她忽略了,這是對她的不尊重,更是一種輕視,就算這樁婚事于她再難得又如何?沒有尊嚴的嫁過去,能幸福嗎?
同爲女子的夫人們,一時對裴胧月的遭遇頗有些同情,還沒嫁人就已經被未來婆家,被未婚夫如此輕慢,俗話說甯願吃糠咽菜的夫妻同心,也不要榮華富貴團花錦簇之下的龌蹉,正适合裴胧月此時的遭遇。
如果隻是爲了飛上枝頭變鳳凰,她大可忍下這些亂七八糟,反正不管二皇子娶多少姬妾,隻要她的主母位置不變,别人也無權置喙什麽
但她義無反顧的解除婚約,已經比一般女子果敢決絕多了。
便是那些迂腐認爲三妻四妾實乃常事的古董們,都覺得她此時提出解除婚約是件非常有風骨的事。
不被暫時的榮華而迷失,甯折不彎,扞衛自己,做人當如這般不卑不亢。
皇後早就等着這句話了,她和裴胧月在一旁觀戰這麽久,也逐漸明白了她之前不言不語的意義,任何能哭喊出來的委屈便不算真的委屈,隻有等到抓住把柄,對方無可辯駁的時候,她們再出手,才能一擊而中,引發最大的共鳴。
現在就是,藍貴妃妥善處理了那兩個女人,在這種時候接受别人的恭賀,心裏從頭到尾一點兒也沒有爲她這個準兒媳婦想過,甚至二皇子,也不過是打發什麽似的笃定了她不會做什麽。
這種作賤、人的行爲,深深傷害了裴胧月,任何人瞧着都是她們母子理虧,裴胧月提出解除婚約,也是忍無可忍了!
風評造勢已經偏向裴胧月爲弱者,皇後自然得意,但還是裝模做樣道:“你說什麽,你要與二殿下解除婚約?這樁婚事當初可是你千辛萬苦求來的,你當真要這麽做?”
“是,胧月懇請皇上,皇後娘娘,廢除這樁婚事。”
“你可想好了?君子一言快馬一鞭,若真錯過這次機會,你便再無回頭路可走了。”
裴胧月鄭重磕了個頭:“臣女絕不後悔。”
雖然風骨決絕難得,但就這麽錯過一樁可以改變人生的婚事,也實在令人惋惜……
有人就此提出質疑:“這對你來說,損失的不關是一樁婚事啊,你當真不再考慮考慮。”
爲了一時硬氣丢了一步登天的條件,真的值得嗎?
裴胧月苦笑:“這樁婚事再難得,也不過是一樁不情不願的勉強而已,強扭的瓜不甜,二殿下既然心裏并無胧月,胧月又何苦緊抓着他不放呢?”
“胧月要的愛情,是雙向奔赴互相珍惜的,可是事與願違,一個人一廂情願久了誰都會累,我不想再在這場毫無意義的努力裏繼續委曲求全了,在這時候放下,對二殿下是好事,對我來說,也是一種成全和放過。”
“何況如今,我的妹妹已經和殿下有了夫妻之實,胧月實在無顔繼續這種關系,胧月願将自己的位置貢獻出來,成全妹妹與殿下的情意,絕不後悔。”
什麽,她的位置貢獻出來,那豈不是等同于,讓裴鳳舞做正妃?
所有人都震驚的看着裴胧月,特别是裴鳳舞,更是不可思議的看向她。
裴胧月不是一向與自己不對付,處處找自己的難堪麽,如今居然願意将位置讓給她,這該不會又是什麽陰謀吧?
裴鳳舞頓時有些驚恐,她能得到這個側妃之位已經非常不容易,不要被裴胧月一折騰,連個側妃都沒得做就虧大了。
裴鳳舞誠惶誠恐的說:“多謝姐姐的好意,鳳舞能夠留在殿下、身邊就已經知足了,不敢肖想姐姐的位置,還請姐姐莫要再說這樣的話了。”
這個蠢貨,裴胧月是真心想要助她做上皇子妃,沒想到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竟然完全不領情。
連裴胧月都有些恨鐵不成鋼:“妹妹這話,當真是真心的嗎?”
人都搶了,她以爲裴胧月還會在乎位置嗎?
裴鳳舞忙不疊的點頭,好像生怕晚了,裴胧月就會讓她丢掉現在所擁有的一切似的。
爛泥扶不上牆,既讓她自己都不願争取,裴胧月又何必多事的讓這個未來“皇子妃”來壓自己一頭?
裴胧月嗤了聲,道了句:“妹妹不後悔就好。”
其他人見着,對這樣的情況又是一通自己的計較。
裴胧月對二皇子是有多深的情誼啊!竟然願意爲了成全他和親妹妹,拱手讓出自己的位置,可二皇子做了什麽?被着準未婚妻和小姨子苟,合,當真叫人不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