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這個做什麽,他總歸是你的父親,是娘的夫君,這一點都無法改變,又有什麽接不接受的。”
“但是這一點很重要。”裴胧月拉着她的手,鼓勵道:“娘不要覺得在家從父,出嫁從夫是什麽鐵律,萬一女子嫁錯了人,或者這個人日後又暴力傾向呢?難道就任由着那個沒資格做丈夫的人磋磨自己一輩子,然後郁郁寡終麽?”
“不是的,除了夫人,媳婦,母親的身份之外,我們最該做的應該是自己,走錯的路,回頭就是了,沒必要把一輩子押在一個不珍惜你的男人身上,這些附加身份的根本,前提都應該是爲自己而活啊!”
“在女兒心裏,沒有什麽比娘的幸福快樂更重要,如果娘過得不開心,就算那個人是父親又如何?娘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選擇自己想過的生活,什麽世俗的眼光,女兒根本不在乎,女兒隻要娘過得開心就夠了。”
柳氏扯了扯嘴角:“知道月兒心疼我,可是你爹他……”
過去的種種心寒猶在眼前,柳氏的心又不是石頭做的,怎麽能無動于衷?她對裴天城早就沒有了愛意,那點努力衍生的對付之情,也在上回裴胧月深陷大牢之時,因爲裴天城的視而不見消磨得一幹二淨,現在,她有的不過是身爲侯府大夫人應盡的責任罷了。
“娘。”
不知道爲什麽,看到柳氏面上的哀戚,裴胧月就心疼。
這個時代對女子太不公了,走錯一條路,不管那個男人讓自己怎樣寒心,都得賠上一輩子,有時候甚至不得不因爲身份委曲求全,難道她一個接受現代男女平等思想的人,要眼睜睜看着柳氏這個苦命的女人爲此永遠蹉跎嗎?
她脫口而出:“要不就算了吧,父親這樣的男人,根本不是一個好夫君,娘應該有自己的生活,而不是囿于大夫人的身份壓抑自我,娘要是真不願跟爹在一起,咱們就别跟他在一起了。”
“月兒?”
在這個三從四德的傳統思想裏,裴胧月這樣的說法無疑大膽。
裴胧月終于鼓起勇氣直言:“隻要娘能放得下,月兒可以努力讓娘離爹遠遠的,我們去過自己的日子,再也不用看别人臉色,考慮别人的感受,甚至,我還可以讓爹答應和離,隻要您願意,我們不必受侯府一切的牽絆……”
“傻孩子。你的想法很好,但是嫁人是一輩子的事,哪有說放棄就放棄的。何況還有你在,難道你不想做侯府的大小姐了?”
“如果這個身份能換娘親開開心心,便是不做又如何?”
“你……”
柳氏這才發現,裴胧月并非說笑,而是她真打算這麽做。
瞧見她眼裏的認真,柳氏的心頭猛然震動,如果一切能夠達成,她還有重新再來的機會,還能離開侯府的桎梏,該是件多麽美好的事!
可是,不行。
柳氏趕緊甩頭,将這些不切實際的幻想甩掉,無奈道:“知道你想逗娘開心,娘心領了,娘有你就夠了,其他的,人生嘛,也就這樣,熬一熬,都會過去的。”
裴胧月很想說人生不是隻有熬着而已,除了男人,人生還有其他很多的可能。
但她也知道這是柳氏作爲封建女子從一而終根深蒂固的思想,如果要鼓動她“離婚”這種觀念,還得得慢慢來,柳氏一時半刻是不可能接受的自己這種“離經叛道”的建議的。
不過好在她并沒有因爲自己的身份,就勉強自己委委屈屈的接受裴天城,這應該是柳氏懦弱多年以來,最大的勇敢了。
隻要有這個堅持,接下來的事就好辦。
“罷了,這些事可以慢慢籌劃,女兒就不跟娘做保證了,女兒想問問娘,咱們柳家是否有出身低微,又身世清白的女子,最好這個女子沒有牽絆,能全心爲我們所用,您想想?”
無緣無故的問起家族中的女子,難道是?
“你是說……”
“女兒覺得,裴仲祈之所以有底氣欺負我們,就是因爲他是家裏唯一的兒子,隻要這一點不變,爹永遠會對他所犯下的錯誤考量,爲了日後不再受他掣制,也爲了我們母女兩能真正在侯府站穩地位,我想,我們也需要一個男丁來代替裴仲祈的地位。”
這的确是個解決之法,可是……
柳氏慚愧的說:“上回你爹過來,我就沒懷上,現在卻……”
“我知道。”裴胧月抓着她的手安慰:“我知道爹做的那些事傷了娘的心,老實說我對他的做法也很有意見,他這般朝秦暮楚三心二意,若是我的夫君這個樣子,我早就忍不了了。”
“月兒。”
裴胧月的理解,讓柳氏感動連連之餘,對她愈發愧疚,都是因爲她無能,才讓她從小吃盡苦頭,現在還要因爲她的一點自尊,讓她還要被裴仲祈欺負。
眼見她又紅了眼眶想哭,裴胧月趕緊把自己的話說完。
“我說我想要個男丁鞏固地位,可沒說非要從娘親肚子裏爬出來啊,您是主母,有抱養庶子的權利,隻要找個靠得住的人懷上爹的孩子,養在娘的膝下,由我們帶大,不也是咱們的靠山麽?”
這樣,既不用委屈柳氏委身配天城,也不用受制于人,讓裴仲祈繼續得意,這可是裴胧月能想的到的最好辦法。
“你是說,給你爹納妾?”
裴胧月點點頭。
柳氏徹底呆住了,一個女兒主動提出給老子納妾,這可是從未有過的事。
但是,她卻對此沒有任何氣憤,反而主動思考這事的可行性。
如果此事順利,對她們娘倆來說無疑是百利無一害的,裴天城如今還年輕着,再生幾個兒子完全沒有問題,未免藍氏一家獨大,唯有再出男丁才能與之抗衡。
納妾也不是不可以,藍氏不也是妾麽?反正柳氏對裴天城已經沒有愛意了,又不願委身于他,倒不如找個靠得住的女子來,替自己鞏固地位,隻要這個大夫人的位置上坐的還是自己,一個妾也是納,兩個妾也是過,能多點人來與藍氏作對,柳氏還巴不得呢。
這樣一舉多得的主意,她怎麽早前沒有想到,讓一個外人來對付藍氏,可比自己沖鋒在前頭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