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敢頂嘴,你以爲自己做對了嗎?一回府就打砸姐姐的院子,成何體統!不知道的還以爲我們侯府盡出暴力,都是不講道理之人呢。”
好好的,連自己也被責備,這可是裴仲祈在父親面前有史以來的第一次,他立刻不可思議的大叫起來:“爹,您怎麽能幫着她說話呢,難道她搶占我娘的院子就有理了嗎?”
這……
好像也不應該。
這個院子一直是藍氏住着,裏頭的一草一木也都是她的精心布置,就這麽叫她讓出去,無異于将她的心血付之一炬,自己犯不着這麽做。
“爹,難道您覺得讓女兒住砸爛了的院子就合适嗎?女兒倒是可以将就着過活,反正從前與母親就是這麽過來的,但是别人見了會怎麽想?堂堂一個嫡女,住在破院裏子,卻将妾室供在富麗堂皇的金絲殿,女兒倒是無所謂,可世人會怎麽看您?”
确實,有失妥當。
裴天城一時也有些犯難,不知如何是好。
“爹!”這邊,裴鳳舞過來拉扯他。
那邊,裴胧月也學着她拉扯裴天城:“爹,您要爲我做主啊!”
裴天城被一左一右的牽着,一個頭兩個大,乖乖,他從來沒覺得自己的權威,會在這時候變成一種負擔。
倒是裴胧月先放了手,最終想了個折中的辦法:“好啊,藍夫人不想搬也行啊,但事情既然是三弟惹出來的,總的想法子解決吧,那個院子我是住不了了,藍夫人這兒她也舍不得,那就隻能換到三弟那邊去了。”
裴仲祈就更不同意了!
他的院子可是整個侯府最好的位置,這麽多年因爲他是侯府唯一男丁的身份,養尊處優的享受着多少特權和便利,藍氏當家的時候什麽都緊着他先用,他的院子不僅代表的是他的居所,還是他在府裏的地位象征。
所以裴仲祈非常堅決的說:“我不同意,我的院子,絕不與人更換!”
想撼動他在府裏的位置,沒門!
裴胧月攤了攤手:“既然三弟也不願意搬,那你們起碼得将我的院子恢複原樣吧?那些被打砸完壞掉的瓷器,草木已經不能用了,加上修繕的這些時間,我又沒地方住,這些損失又如何算計?”
藍氏算是看明白了,說什麽搶占她的院子是假,裴胧月是奔着敲他們母子的竹杠來的,她根本沒想着要搬家,而是想要銀子。
知道了她的目的,也就好辦了。
藍氏故作慈愛道:“祈兒無端打砸了你的院子,是他的不是,我代他向你賠禮了,你院子裏的那些東西,我也會讓人一一按原來的補上,一定盡早将該歸位的都歸位,大小姐看如何?”
雖然裴胧月的目标也是如此,可她不想輕易放過這些人。
敢砸她的院子,真當她是泥捏的麽?不收點利息,也太對不起院裏被打傷的那幾個小厮丫鬟了。
“好說好說。”裴胧月笑眯、眯道:“我爹也說了,咱們是一家人,一家人之間我自是不會與你們去計較那麽多的,隻要你們能将院子裏的東西歸位完整,這事也算過去了。”
裴胧月那院子能有什麽好東西?就從前她那窮酸樣,能典當的都典當完了,如今就算全部補上也不過幾兩銀子的事,藍氏自然不會不應允。
“行,一會兒我就吩咐婆子前去采買。”
“别急嘛,我還沒說完呢。”
裴胧月興緻極好的掃了四下一眼,看得藍氏突然眉心一跳。
果然,接下來就聽到她意有所指的說:“聽聞我娘剛嫁過來之時,光陪嫁的鋪子就有十幾間,莊子良田更是不在少數,可她院子裏除了一張睡覺的床還像樣一些,其他什麽值得擺出來的東西都沒有,你說這麽多年,她陪嫁的進項都去哪了?”
藍氏心裏一咯噔,又聽她說:“還有啊,外頭早就有傳言,說威遠侯大人寵妾滅妻,這話原本我是不信的,可如今瞧着确是不得不信了,我娘堂堂世家出來的名門小姐,住的地方那般簡陋,藍夫人你……毫無根基出身,卻越過主母放這麽多富麗堂皇的東西在屋裏,不大妥當吧?”
一個妾室,比主母住的地方好這麽多,不是寵妾滅妻又是什麽?
藍氏臉色一變,終于反應過來,最後這一句,才是她今日最大的危機。
果然,裴天城的臉一下就垮了下來。
從前他寵愛藍氏,什麽好的都願意給她,柳氏又是個不争不搶的,他倒也沒覺得藍氏将自己的住處打扮得漂亮些有什麽不好。
如今再看藍氏這兒處處奢靡,彰顯富貴的擺設,再聯想柳氏那邊的清減,一個妾室穿金戴銀,卻讓主母素衣荊钗,的确太不像話了!
這要是被哪個多事的禦史知道,參他一本,豈不是讓他吃不了兜着走?
裴胧月見裴天城已經聽進去了,點到爲止的沒有再說,隻是笑而不語的看着他,想看看她這個以面子爲天的父親會怎麽做。
裴天城立刻覺得藍氏太過恃寵而驕了,忍不住呵斥:“混賬,皇上崇尚節儉,舉國效仿之,你卻在這大肆鋪張,還不将這些華而不實的東西都收到庫房去?”
“老爺……”
藍氏簡直郁悶至極,她做錯什麽了她,這些擺設又不是今天才有的,裴天城不也還曾經誇過她裝扮得好看,說她的院子跟她人一樣婉約明媚麽,如今一反口,怎麽就成華而不實了?
見她還不動作,怕給人說“寵妾滅妻”的裴天城忍不住拔高了音量:“還不快去!”
“是,是是。”
藍氏見他果真生氣了,隻能灰溜溜的趕緊離開,命人将多寶閣上那些張揚美麗的東西都給收起來。
裴仲祈見自己的母親就這麽被裴天城訓斥,自是氣憤:“裴胧月,都怪你,你在父親面前亂說什麽,我娘礙着你什麽事了,你要這樣咄咄逼人!”
“我咄咄逼人嗎?”裴胧月不覺好笑,還真笑出聲來:“你們怕是不清楚現實情況吧,我娘陪嫁的那幾間鋪子加莊子農田,如今支持着咱們侯府大半的經濟,說難聽點,你們如今吃的用的,可都是我娘給你們掙得,你們哪來的臉面吸着她的血還在一旁害她!”
裴天城頓覺有些尴尬:“月兒,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