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胧月眯了眯眼,藍氏,還當真是掌的一手好家呢。
這麽多年來,她和柳氏過得連下人都不如,吃個東西還得自己動手就算了,有時候都沒能分配到,裴鳳舞和藍氏倒好,拿着柳氏陪嫁所賺的銀子供自己随意揮霍,這院子裏随便一件東西都是當初柳氏和原主一個月的口糧錢,這還真是“對比鮮明”啊!
可惜今時不同往日,她可沒原主那麽軟弱,她們這對母女對她和柳氏的剝削,也該停止了!
徑直走到主卧,裴胧月便看到自己的父親,那個本該與她一同享受天倫之樂的人,卻在與另外一家人和和美美一起吃飯的畫面,這父慈子孝的模樣,是她和柳氏想都不敢想的親熱,真叫人見着都羨慕。
不過這種羨慕對裴胧月來說隻是表面,她早就知道裴天城是個什麽性子,藍氏這種竊取别人幸福的人,又有什麽資格讓她,爲她們的這種虛情假意的溫馨感到羨慕?
裴胧月會突然過來,誰也沒有想到,等她踏進院子裏了,藍氏的貼身丫鬟才匆匆趕來,在藍氏的耳邊小聲說:“大小姐非要過來,奴婢們都攔不住……”
攔不住便罷,正好讓她瞧瞧,什麽樣才叫真正的一家人,也好讓她知難而退。
藍氏恍若才看見她似的,從容擦了擦嘴角,笑道:“大小姐怎麽過來了?這些人也真是的,你過來她們也不通知一聲,我也好多準備些飯菜啊,大小姐難得過來一次,瞧我,真是失禮了。”
雖說着客氣的話,但裏裏外外都透着一種“誰讓你不請自來”的責備,若是臉皮薄一些的,看到這樣的場景隻怕早就落荒而逃了。
裴胧月自是聽出了這話中的埋汰之意,不由得輕笑了聲:“藍夫人的院子,本郡主的确來得較少,也難怪這邊的下人如此輕慢,本郡主大人有大量,就不與他們計較了。”
竟然說她管教下人無方?
裴鳳舞看不過眼,皺眉道:“這可不能責怪她們,姐姐年紀輕輕就得了管家權,這些人怕是都沒反應過來呢,他們可不是有意輕慢,不過是還沒适應而已。”
你都搶了人家的管家權,還指望來這兒别人會對她恭恭敬敬嗎?
“原來是這樣。”裴胧月順着她的話,淡笑道:“這些下人如此沒有眼色,想必平日也不大得用,改明兒我上牙行看看有沒有機靈一點的丫頭,給夫人的院子物色幾個。”
這是想把她們的人全給撸下去,替換上自己的嗎!
裴鳳舞怒道:“你别假惺惺的了,我娘的院子愛用什麽人用得着你操心嗎?管好你自個兒吧,拿根雞毛就想當令箭,還真當自己能耐得很。”
“妹妹這是,對我的管家權很有意見?”
裴胧月依舊不惱,隻是看向裴天城,眼神漸冷道:“爹您也聽到了吧,既然妹妹如此抗拒,這家我不掌也罷,隻是這管家權一事可是爹當初親自交于我手上的,妹妹對此這麽大意見,不就是信不過爹的眼光,質疑爹的決定麽?”
好一招禍水東引,裴天城的面色果然難看起來,喝了聲:“閉嘴,這管家權是我交給你姐姐的,她這個能力,日後誰都不許再提此事,全都給我老實吃飯!”
裴鳳舞隻好恨恨閉了嘴,與食物戰鬥。
還什麽“全都老實吃飯”裴胧月面前什麽也沒有,根本無人招待啊!
想用這點小伎倆,讓她難堪麽?
裴胧月鄙夷的哼了聲,高聲道:“哎呀,我當這院子裏的下人怎麽敢這麽不懂事,原來都是主子的問題啊,都說來者是客,咱們侯府又不是一般草莽人家,是供不起一頓飯麽,藍夫人怎麽連一點待客之道都不知呢?”
什麽待客之道,請她上桌同吃嗎?
裴鳳舞狠狠瞪向她,卻被她輕飄飄的看回來,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讓她心裏的怒火又增了兩分。
不能生氣,不能生氣,一生氣就又要落入她的圈套了。
裴鳳舞拼命忍下怒火,才沒有當場給裴胧月難堪。
到底姜還是老的辣,藍氏沒有絲毫惱意,從善如流道:“真是不好意思,這點我以爲大小姐吃過了呢,倒是忘了請你入座了。”
當真是忘了嗎?難道不是巴不得她趕緊走?
裴胧月呵呵了聲,順勢坐下來,無所謂的擺擺手:“藍夫人你要處置的可都是大事,這些小事記不起來也是應該的,既然今日我過來了,又恰逢飯點,不如就在這兒一并吃一些,父親應該不會覺得月兒唐突吧?”
裴天城不知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也沒有理由拒絕。
藍氏看了一眼裴天城的臉色,趕緊先一步說:“大小姐說的是,來者是客,你在妾身這兒可千萬不要拘謹,翠兒,去,給大小姐添付碗筷來。”
想提醒她她不過是個外人?
裴胧月偏不如他們所願。
婢女很快給裴胧月拿了副碗筷,她倒也不拘着,行雲流水的坐下吃起飯來。
這副理所應當的樣子,倒是惹得原本想看她笑話的人反而成了不自在的那位,裴仲祈将筷子一扔,怒道:“不吃了,真是掃興,好好的一頓家宴,卻被某些不識相的給毀了。”
“三公子是在說我嗎?”裴胧月笑盈盈的擡頭,清澈的眉眼裏寫着無辜,道:“我來這兒蹭一頓飯,三弟該不會不允吧?”
裴仲祈非常不爽,但不能說自己連頓飯都不讓這個名義上的姐姐吃!
裴胧月就喜歡看他這副看不上她又幹不了她的表情,吃得愈發歡快,吃完了,還抹抹嘴,心滿意足。
“說起來,今日也是倒黴,不知那個混蛋跑到我的院子裏,将我東西都給砸爛了,院子裏的丫鬟們收拾到這會兒還吃不上飯呢,連廚房都不能用了,害得我隻好到這兒來将就一餐,真是可憐。”
就您這種“風卷殘雲”的吃法,還将就?可憐?
裴仲祈聽着是既生氣又得意。
生氣的是裴胧月竟然敢挑剔他娘院子裏的飯食,得意的自然是自己的“傑作”讓裴胧月陷入“凄慘”的境界,她終于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