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那區區幾個客人的停留,就把全盤搭進去,這個自以爲打得一手好算盤的老鸨,是蠢的嗎?
“簡直愚不可及!”
慕容瑾極少罵自己手底下的人,今日他實在是忍不住了,指着老鸨沉聲道:“你自以爲爲樓裏多賺了幾個客人,殊不知這種來路不正的東西,一旦被查出會帶來怎樣的風險!”
“千杯醉裏頭不止含有五石散,還有能緻人心跳加速讓人亢奮的生物堿!你們這是在頂風作案知不知道!”
“姚仲春的死,如果真算起來,咱們怡紅院脫不了幹系,你以爲那幾個客人的收益能抵得上咱們的損失嗎!愚蠢!”
“千杯醉裏含有五石散?奴婢實在是不知啊,奴婢若是知道,絕不會,絕不會……”
“絕不會怎樣!”慕容瑾都快被這個老鸨給氣死了,怒道:“本王有沒有說過,做生意,腦子和目光都要放長遠一些,不要爲了貪圖蠅頭小利就撿芝麻丢西瓜!并且,絕不做違法亂紀之事,你們當本王是在開玩笑是不是!”
“還敢陽奉陰違!本王開這怡紅院是爲了讓你們人人都來做主的嗎?”
氣極了,想到什麽的慕容瑾面色一頓,又道:“說,那個龜奴究竟給了你多少回扣,讓你不惜違抗本王的命令也要做這種事!”
老鸨趕緊磕頭:“王爺,王爺饒命啊,奴婢并沒有拿什麽回扣啊,是奴婢愚蠢糊塗,目光短淺着了龜奴的道,買來這害人的香壞了咱們怡紅院的名聲,但奴婢絕不敢做欺上瞞下私收賄賂之事,還請王爺明察!”
老鸨伏地磕頭,淚聲俱下,可慕容瑾絲毫不爲所動。
他真是看走了眼,以爲這個老鸨年紀大些有經驗,平日瞧着也是個精明的,才讓她掌管這麽大個怡紅院,結果卻差點讓這麽個老東西壞了自己的大事!
如果怡紅院被牽扯到姚仲春的案子裏,讓千杯醉暴出來,那自己所有的布局和籌謀在使用違禁之藥的罪責面前,都将功虧一篑!
婉眉也知事态嚴重,可她依舊不忍日夜陪伴自己的老鸨被問罪,趕緊屈膝求情:“王爺息怒,老鸨也是爲了咱們樓裏着想,還請王爺看在她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
“本王手底下的人,從不講苦勞!”
一句話,怼得婉眉是面色一僵,直接将接下來想說一切都堵在了嘴裏,最後化作一句尴尬的無奈。
“是。”
倒是裴胧月看不下去了,緩聲道:“王爺也别急着問罪了,當務之局還是趕緊把那個叫劉三的龜奴找來,對對口信,問清楚千杯醉的來路再說吧。”
慕容瑾這回倒是沒說說什麽,裴胧月趕緊給老鸨使眼色,讓她先去找人。
老鸨識趣的看了慕容瑾一眼,見他沒有反對,心有餘悸的下去了。
這副畫面落在婉眉眼裏,又成了另一個意思。
一直一來,面對自己的求情,郡王對她一向都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态度,所以方才他的嚴詞拒絕也在她的意料之内,她也沒覺得有多難堪。
可同樣的事到了裴胧月這兒,她不過轉移個話頭,王爺便緩和了面色讓人退下了,這無意識間表現出的偏愛,卻是一個人内心最真實情感的表達。
果然,人和人之間是不一樣的啊。
看到這差别,婉眉心下難免酸澀,她知道自己不該這麽想,也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去和裴胧月比較,可對于出現在王爺面前的異性,她還是會不自覺豎起敵意。
爲了不讓人看出端倪,婉眉趕緊收斂心思,還來不及感慨更多,突然衆人就聽到了老鸨的尖叫聲:“啊!”
幾人都關心着這事,聞言趕緊尋着聲音跑去。
卻見老鸨一人攤坐在後院的地上,面上滿是驚恐,仿佛受了巨大驚吓一把,指着前面的房門張着嘴就是說不出話,隻有涔涔的冷汗昭示她的緊張。
在她面前的那道門裏,則湧出陣陣血迹,那鮮血尚且溫熱着,好像才從人體噴出來。
“這是……”
裴胧月顧不得害怕,循迹望去,就見慕容瑾已經先行一步跨進屋裏去了,她也趕忙跟上,才到門口就聽慕容瑾沉聲說:“你别進來,他死了。”
他,自然指的就是老鸨口中替怡紅院買賣千杯醉的龜奴劉三,老鸨來尋他正是準備爲自己辯證,順便探出千杯醉的來路。
可這樣一個關鍵證人,卻在這麽巧合的時候死了,而且還死的這麽突然,一把匕首前後貫穿胸腔,直接一刀斃命。
這一看就是有人蓄意刺殺,不然爲何他們才提到這個劉三,他就突然死了?
難道對方想殺人滅口?
幾人的面色立刻嚴肅起來,死了一個劉三事小,但千杯醉的線索卻徹底從這兒就斷了,這對他們想要查到這香的來處來說,是非常不利的。
更重要的是,這當中還有一個很嚴肅的問題,那就是方才,他們從提及千杯醉的毒性到尋人問話,前後不過半刻鍾而已,半刻鍾之内,對方就已經先行一步的下手了,是誰有這麽快的手法和膽量,又是誰能做到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神不知鬼不覺的将人除去?
可見這怡紅院中,一定有誰是另一股勢力放在這兒的奸細。
出了這麽大一個纰漏,大家的面色都不好看,特别是慕容瑾,有人膽敢三番兩次在他的地盤上,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肆無忌憚打他的主意,這簡直是在挑戰他的忍耐力。
他咬牙,冷冷的吐出一個字:“查!”
“是!”
婉眉也知事情的嚴重性,方才的那點兒女情長在大事面前根本不算什麽,竟然有人膽敢在她面前做這陰私之事,如果她連這點小事都查不清楚,還有什麽資格替主子管理探樓組織!
婉眉立刻辦事去了。
龜奴已死,有關千杯醉的線索暫且在這斷了,裴胧月也沒想到到頭來會是白忙一場的結果,待在這案發現場可一點兒也不舒坦,想了想,幾人還是繼續轉移到錦煙的房裏去。
千杯醉是尋不着了,難道任由這樣危險的毒藥繼續存在世上爲禍人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