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不想,小郡王會如此在意她,甚至連三皇子都爲她說話。
誰說她沒靠山了,她這靠山大着呢!
曹府尹後知後覺的知道自己這回是踢到硬闆子了,吓得冷汗涔涔。
慕容瑾也是在聽到這話之後,看裴胧月還被押着跪在那兒,才稍稍冷靜下來。
他快步走過去,一掌就将那個肥壯的劊子手推開,扶起裴胧月,眼中不覺掠過一絲心疼,聲音裏都有自己沒有察覺的暗啞:“你,受苦了。”
裴胧月搖搖頭,她知道他能來,就已經很好了。
“我沒有殺姚仲春。”
她說。
“我信,那樣一個人,你還不屑殺他。”
瞧他這一本正經的樣子,卻說這麽狂妄的話,裴胧月“噗嗤”笑出聲來,今日的慕容瑾格外“可愛”,讓人的心也跟着暖暖的。
三皇子意味深長的看了曹府尹一眼,道:“曹大人,還不快向郡主道歉?”
“郡主?”
什麽郡主?沒人告訴他裴胧月是什麽郡主啊?
慕容瑾霎時不悅:“大膽,這是皇後娘娘親封的韶華郡主,你竟敢不認?”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郡主恕罪!”
果然是狗眼看人低,這一朝有人撐腰,對方連聲音和姿态從上到下都發生了質的轉變。
裴胧月對曹府尹的這種轉變嗤之以鼻,笑道:“我如何能當得起大人一句恕罪呢?畢竟方才大人可是迫不及待要将我問斬的,無論我說了多少次,姚公子的死與我無關,杜氏的死更是不關我們的事,大人就是不信。”
和慕容瑾一樣風格的問罪,讓曹府尹的心虛無所遁形。
“是,是下官的錯,下官糊塗。沒有明察案件,反而聽信讒言害郡主經曆無妄之災,是下官的過錯。”
“你是夠糊塗,身爲一方父母官,卻做着草菅人命,颠倒黑白之事。本郡主若非親身經曆,還真不敢相信,天子腳下竟有人敢如此斷案,我看府尹大人不止耳朵喜歡聽信讒言,這腦子也不大好呢。”
反正有慕容瑾和三皇子這兩尊大佛撐腰,裴胧月當然要把這兩天所受的屈辱讨回來。
同樣,知道自己踢到硬闆的曹府尹,心裏已經不知道懊惱多少回了。
現在被裴胧月如此嘲諷,他不止連屁都不敢放一個,還得爲自己的行爲不停道歉。
“郡主教訓得是,都怪曹捕頭胡亂誣陷,害得郡主平白受冤,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訓他。”
“這麽快,就變成胡亂誣陷了?一個時辰前,還不知是誰,言之鑿鑿的說人就是我殺的,必須要判斬立決呢!”
受這麽大個驚吓,即便最後沒事,裴胧月可不會大度的當什麽都沒發生過。
聽到這話,曹府尹也顧不得丢人了,當即給了自己一巴掌,誠心道:“都怪下官糊塗,還請郡主大人大量,饒過下官這回吧。”
“我倒是有心大量啊,就是……”
曹捕頭敢這麽陷害她,如果還讓他繼續逍遙的做着這個捕頭,下回,誰知道又會不會有其他人被他陷害!
曹府尹當然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他下意識的看向三皇子,
難不成,自己手底下的人,還要聽裴胧月處置?
三皇子則看向慕容瑾,表明了這事你想怎麽處置便怎麽處置,他不會插手的态度。
曹府尹這樣的人,最是該有個位高權重的給他點教訓,不然讓他這麽個徇私枉法的占着這個重要位置,還不知手底下有多少錯亂案子,若非他是二皇子那邊的人,暫時動不得,他也想借此機會褫了他的官職。
不過,來日方長。
慕容瑾接到他的訊息,哼了聲:“曹捕頭,有些事能糊塗,因爲那無關緊要,有些事糊塗起來卻是要命的,你說,你糊塗起來就可以随意給被人判一個斬立決,今日郡主要是真死了,誰又來告訴她需要大人有大量呢?”
“她倒是想大量饒過你們,可她的大量,能換的回自己的一條命麽?”
陡然冷下去的話語,其中的冰寒之意不言而喻,讓曹府尹驚得一個伏地,趕緊磕頭。
“下官不敢,下官錯了,郡主要怎麽出氣,下官絕無二話。”
“我可不敢拿曹大人出氣,頂多,不過是想要這兩天被冤枉的牢獄之災有個交代罷了。”
“這……”
這話說得輕巧,可要什麽樣的交代,她卻沒有明說。
越沒有明說,越不好辦事,曹府尹擡起頭來,想叫裴胧月不要得寸進尺,畢竟她在上一刻還是自己的階下囚,便是有郡主的身份也不過是空有頭銜而已,又不是真正的皇家之人。
可撞上慕容瑾如若寒潭的眼眸,他的那句話就卡在喉嚨裏,怎麽都吐不出來了。
如果南平小郡王鐵了心要給裴胧月撐腰,自己越反對肯定下場越慘,得罪這樣一個位高權重又有能力的人,可沒有好果子吃,識時務者爲俊傑,還是暫時先退一步海闊天空爲妙。
曹府尹面色幾變,最終拱手道:“是下官的錯,下官冤枉了郡主,理應帶着東西到府上親自賠禮道歉,爲郡主正名,以示誠心。”
這是當然的,也是裴胧月理應得到的公正。
可是,還不夠。
曹府尹見她并未說話,好像還沒有原諒自己,咬咬牙,又道:“下官身爲京兆府的府尹,對郡主被冤枉一事嚴重失職,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下官明日便上書自請罪己書,便将之昭告天下。”
能讓一個官員向皇上遞交罪己書,并且向天下人承認自己的愚蠢失職,這已經是曹府尹能給出的最大誠意了。
連三皇子都略微意外的看了他一眼,沒想到慕容瑾在曹府尹面前,竟然有如此強大的威懾力。
可裴胧月還是不說話。
三皇子有心開口,讓裴胧月适可而止就得了,雖然她有慕容瑾撐腰,但得罪了曹府尹這等人,日後一樣沒好處。
卻被慕容瑾警告的一眼瞪了回去。
他可不管曹府尹丢多大臉面,在他看來這些都是他應該做的,比起裴胧月差點丢了性命這回事,區區一封無關痛癢的罪己書,怎麽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