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府尹當然知道是這麽回事,碰上個厲害的殺手,便是自己,也未必能攔得住人,更别說手底下這些蝦兵蟹将了。
可京兆府是京城重要的斷案部門,掌管京城上上下下的安危和民事,如果連一個區區牢房都看不住,讓案犯被人殺死在自家的大牢裏,這事要是傳出去,曹府尹還有何顔面做官?京兆府還要不要存在了?
“混賬!本府座下,豈能養一群廢物!你們說自己來不及救援,是說自己是廢物麽?”
“是是是。”
牢頭本想附和府尹的話,可反應過來之後又立刻擺手:“不不不,大人您的手下都是勇武強幹之輩,哪能是廢物,這個案犯,一定是别有用心之人做的,一定是!”
曹府尹撫着短須,這才滿意了。
既然不能責備到自己人頭上,那隻能另想辦法了。
京兆府大牢的一個案犯被殘忍殺死,這種事總歸是一件不光彩的醜聞,若是沒能妥善處置,隻怕對他的政治生涯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污點,曹大人可一點也不想要這樣的污點。
他看向師爺,想問師爺有什麽想法。
曹捕快已經先一步上前,拱手道:“大人,依屬下看來,這個案子并不難斷,這個牢房總共就那麽幾個人,對杜氏下手方便的更是寥寥無幾,大人不如審審這些犯人就知道了。”
也是,牢房裏的犯人死了,沒人規定這事不能是犯人做的,要知道這裏頭關的可都是罪該萬死之人,既是罪該萬死了,身上多背一道罪名又有什麽打緊的?
隻要從這些個沒權沒勢的犯人裏挑一個替罪羊,假裝這事是仇殺,對上頭也就算有個合理交代了,到時候就算皇上問起,自己也能辯解一二,之後再運作一番,相信不管是誰殺的人,一定很快就能翻篇。
最後,這事也就不了了之。
這麽想着,曹大人立刻接受了這個建議。
他掃視了一圈,目光在小杜氏所住的隔壁空着的那間頓了頓,皺了皺眉之後就看向裴胧月她們那邊。
裴胧月心裏有些沒譜,總覺得曹府尹這個眼神太過尖銳,實在不懷好意。
曹捕頭趁機道:“大人,着杜氏的牢房離這兩人隻有寸步之遙,依屬下拙見,這兩人必然是最有可能殺害杜氏的兇手,還請大人盡快給這兩罪大惡極之人繩之以法才是!”
又是曹捕頭!怎麽哪裏都有他的事!
裴胧月都不知自己哪得罪了這麽個人,爲什麽他一定要這樣三番兩次的置她于死地!
她恨恨的看向曹捕頭,沉聲道:“捕頭大人這話好笑,沒見那杜氏是被匕首給刺死的嗎?我們昨日進來大牢的時候,可是被你們艘過身的,什麽武器都沒帶,您憑什麽認定人是我們殺的?”
曹捕頭瞪着虎目,做出義正言辭之态:“就憑在這牢房之中,你二人下手最爲方便,如何?杜氏的隔壁這邊空着,那邊就是你們,其他人離這兒都很遠,唯有你們最有下手的時機!”
這叫什麽理由!
錦煙怒道:“曹捕頭你好沒道理,就因爲我們跟杜氏住的近一些,人死了就怪到我們頭上?那你倒是說說,我們爲何要殺她啊!我們與她無冤無仇的,大家都是快死的人了,犯得着多此一舉的在這殺人嗎?”
一個犯人,在牢裏殺另一個即将被判罪的死刑犯,這不是多此一舉是什麽?
這兩句話本來很有分量,足以說明這事與她們無關,可是曹捕頭還不放過。
“無冤無仇?”曹捕頭冷笑着反問。
“當真無冤無仇麽,我怎麽聽說,你們昨兒還在之大牢裏互相對罵來着?那杜氏,對你們兩的意見似乎很大啊,聽說她還老針對你們,巴不得你們去死呢,很多人都瞧見了的,你們還敢說無冤無仇嗎?”
這……根本就不是别人想的這麽回事!
杜氏是對她們有意見,那是因爲裴胧月拆穿了她做好人的假面具,但之後,她們爲了尋求千杯醉的真相,也算和好了的!
錦煙被這話激得差點罵人,曹捕頭憑什麽聽信一面之詞就妄下論斷,她們就算不喜歡小杜氏,至于這樣急不可耐的就将人殺死在牢房麽?
身在青樓那樣的地方,她自認脾氣已經修煉得夠圓滑的了,沒想到還是被曹捕頭這種信口雌黃給氣得半死,這樣毫無道理的污蔑,簡直就是欺負人!
還是裴胧月冷靜一些,怕她控制不住,上前将她拉至身後。
随後,冷笑道:“看來,曹捕頭是做足了準備,非要與我們過不去了?就是不知,讓你這麽做的人究竟是誰,她是靠什麽收買的你,讓你連做個人的良心都丢了,銀子?還是,你家人的命,你的愛情?”
曹捕頭的眼底立刻閃過一絲慌亂,很快就鎮定下來,别過身去,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裴胧月笑了聲,本來心裏隻有五分猜測,結合曹捕頭的反應,,如今倒有了八分的肯定。
“你該不會以爲,裴鳳舞那個自命不凡的,會下嫁于你吧?她的心上人可是二皇子,她是奔着做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去的,你以爲她會爲了你,安心做個後宅婦人麽?”
“呵,别做夢了,她不過是利用你而已,她那樣的人,最喜歡利用爲她心儀的男人做事了,将人家的價值榨幹之後就一腳踹開,我看你啊,是注定沒戲的。”
“本來我還好奇,究竟誰能讓你這般死心塌地的爲她做事,非要置我于死地,如果是我那妹妹的話,我倒是相信她的手段,她最會做戲賣慘了,拿下區區一個你,自然不在話下。”
曹捕頭的面色變了幾變,似乎十分驚異裴胧月爲什麽會知道這事,但更驚疑的是他覺得裴胧月說的是真的,裴鳳舞可能真的隻是利用自己而已,永遠不可能如她所說的,嫁給他。
可是,又有什麽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