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完東西,裴胧月心滿意足,正打算起身離開,外頭卻突然響起一片吵雜之聲。
“讓開讓開,京兆府例行檢查,都給我靠邊站,不要妨礙公務!”
裴胧月實在不喜這個官差耀武揚威的嚣張,不過民不與官鬥,何況自己一個姑娘家來逛青樓,傳出去名聲肯定不大好,秉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便沒有說話。
本來青樓在這個時代也算正常的營業場所,隻要不發生什麽意外,便是官府也沒有資格打擾别人的營生。京兆府派人來例行檢查也不是沒有,但能開得起青樓的,背後豈會沒點靠山?
一般這些官差爲了不得罪貴人,沒事絕不會找事的來這種地方,畢竟此地魚龍混雜,高官權臣出來找樂子的多得是,這些人不喜歡别人發現他們的存在,也不想逛青樓這種事傳揚出去,所以誰會自讨沒趣的來這兒做什麽例行檢查?
裴胧月這麽想着,正疑惑今日這京兆府捕頭來得似乎有些蹊跷,他竟然敢在此處如此嚣張跋扈,倒像是受了誰的指使似的。
隻是,還來不及多思,樓梯上突然就傳來“咚咚咚”的幾聲。
緊接着,一個男子猛地從錦煙姑娘的房裏沖出來,也不知是故意還是慌張之,這人一副披頭散發,衣衫不整的模樣,沖下樓梯之後就慌不擇路,直直的就朝裴胧月撞了過去。
裴胧月練過一些散打基礎,瞧見危險靠近本能的側身避過,哪知才堪堪與這男子擦身而過,這個人便當街倒在了地上。
他這是……
裴胧月一眼掃見此人的面色不同尋常,身爲醫生的本能讓她再一次第一時間就沖到前頭查看這人的狀态,可她才剛将這個人臉趴在地上的人翻過面來,這個人就渾身抽、搐不止,并且全身冒汗。
來不及多想,裴胧月趕緊一摸,一隻手就靈活的扣在這個人的手腕上,以爲他是得了什麽急症才變成這般模樣,要是能及時用藥,沒準還能救人一命。
哪成想,她才剛觸碰到這個人,他就突然猛地兩眼一凸,口吐白沫,接着渾身大力的扭動了幾下,就僵直了身軀,再也不動了。
他這是……死了?
沒有摸到他的脈搏,裴胧月吓得趕緊一縮手,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那捕頭見她正抓着死者的手,粗眉一豎,大吼了聲:“你在幹什麽!來人,還不快将這個殺人兇手抓起來!”
裴胧月一臉懵逼,周圍的觀衆也是一臉莫名,衆人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她就被這些人扣以“殺人兇手”的名号,便被沖上來的京兆府衙役控制在了手裏。
怡紅院内的姑娘們被這一變故吓傻了,親眼看見一個大活人死在自己面前本來就已經夠驚悚的,偏生死的這個人她們還都認識,這位可是姚皇後的親外甥姚仲春,聽說是姚皇後最喜歡的晚輩,真正的皇親國戚。
這位姚公子一直是怡紅院的常客,平日裏來倒也大方,打賞的銀錢從來就沒斷過,這也是老鸨不惜瞞着姜天嶼,也要讓錦煙伺候他的原因。
現在他死了,就死在怡紅院門口,死在衆目睽睽之下,不管怎麽說,作爲事故地點的怡紅院都脫不了幹系。
所有人都被這一變故驚呆,裴胧月莫名其妙就成了殺人犯,并且這些人還要逮捕她,還将她給控制起來。
可,姚仲春真的是因她而死的嗎?
還是錦煙姑娘率先反應過來,上次裴胧月救了她性命的事她已經聽燕紅她們說了,是她誤會了裴胧月,所以現在眼見救命恩人就要被這麽不明不白的帶走,她趕緊挺身而出。
“各位官爺是不是該慎重一些?這位……費公子方才不過才碰了姚公子一下,他就這般了,這樣輕微的觸碰,隻怕不能這麽草率的說明人就是她殺的吧?”
“敢說我們草率?”
曹捕頭朝着捕快們好笑的嗤了聲,上下掃了錦煙姑娘一眼,露出一個玩味的表情:“你就是錦煙姑娘吧?怎麽,你想替這個人出頭?”
錦煙實在不喜這曹捕頭冒犯的眼神,但在風月場待着的姑娘,誰都練就了一身收斂真性情的能力,她笑了笑:“曹捕頭說笑了,錦煙何德何能,敢替這位公子出頭,錦煙不過是說句公道話罷了,畢竟是人命關天的事,還望曹捕頭慎重些的好。”
“本捕頭辦案,還輪不到你來說教!”曹捕頭冷冷的說:“倒是錦煙姑娘,若我沒記錯的話,方才姚公子可是從你房裏沖出來的,你這麽着急爲這位小哥推脫,難不成是你們狼狽爲奸,一同設計殺死的姚公子?”
此話一出,錦煙臉色一變,立刻色厲内荏的說:“胡說!錦煙怎麽可能做這種事,還請曹捕頭慎言!”
“不是你做的,你瞎出頭什麽,莫非你和這個小白臉有一腿,所以才要替他遮掩?”
裴胧月此時女扮男裝,因爲長相清秀,即便已經盡量遮掩了,瞧着還是有那麽幾分小白臉的味道。
“你,你别血口噴人!”
錦煙姑娘氣得臉都漲紅了,雖然身爲青樓的姑娘,她們必須服務顧客,但她們也是有尊嚴的,如此毫無理由的诽謗,就是對她們的侮辱!
她這般反駁,隻是氣急之下爲了和裴胧月撇清關系而來的這麽一句,沒想到竟然惹惱了曹捕頭。
“混賬,敢說本捕頭血口噴人,本捕頭手上還沒有判錯過任何一件冤假錯案,來人呐,錦煙姑娘與這位費公子合謀,傷及姚公子性命,還不将她一同抓起來,帶回京兆府去!”
立刻有兩個衙役站出來,将錦煙從人群裏拉出,死死的按着她的胳膊。
“放開,放開我,姚公子的死與我無關,你們這是草菅人命!”
“本捕頭現在嚴重懷疑你與費公子有關,你們一同将姚公子殺死在這裏,現在遵循府尹大人之命,要拿你們回京兆府問罪,識相的速速束手就擒!”
在這樣蠻橫的命令下,京兆府的衙役們立刻沆瀣一氣的将兩個女子給制服了,連宜春院的老鸨和婉眉姑娘想求情都不敢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