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胧月輕聲細語地說着,一字一句卻清晰有力,言語間更是流露出濃濃的對裴天城這個父親的名聲的擔憂。
但實際上她心裏根本就不在意裴天城的名聲是好是壞,她要的隻是教訓裴鳳舞。
否則,她對不起自己所受欺辱,更對不住被裴鳳舞毒害而死了的那個裴胧月!自己穿越而來占據了這具肉身,不爲原主讨回公道,出口惡氣實在說不過去。
裴天城沒想到裴胧月會擡出家法,心裏氣得要死,卻不敢拿她怎麽樣。
尤其是高公公還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副看穿了他耍小心思,想要糊弄他的模樣,更是敢怒不敢言。
藍氏又忍不住了,怨恨地盯着裴胧月道:“你是不是真的要置舞兒于死地?她不過是個柔弱的女孩,你要你爹爹對她家法處置,三十仗打下去,她還能有命嗎?!”
裴胧月面色如常反問她:“二夫人這麽說,是在質疑裴家的先祖列宗,認爲他們制定的家法太過苛刻狠厲嗎?”
藍氏漲紅了臉,哪裏敢接她這話?
質疑先祖列宗可是大不敬之罪,這麽大一頂帽子,真要扣在了頭上,她怕是不死也會脫層皮!她膽子還沒那麽大!
裴胧月也料到了她不敢接自己的話,見她不再多嘴指責自己,也不再多言。
最終,在高公公的監督下,裴天城不得不依着家法處置了裴鳳舞。
被杖責的裴鳳舞,哭天喊地的,模樣好不悲慘。
藍氏和裴天城在旁邊,看得眼淚直流,心痛不已。
身在客廳陪着高公公的裴胧月聽在耳裏,卻是渾身舒坦,說不出的心情舒暢。
她等這一刻可謂是等久了!
高公公跟在衍帝身邊多年,早就見慣了各種大風大浪,對于外邊裴鳳舞的慘叫聲,他根本沒有多大感覺,倒是看着裴胧月眉舒目展的樣子,他的心情也跟着大好。
他端起裴胧月重新給他沏的茶,動作緩緩喝了一口後,開口問裴胧月:“裴姑娘,可還有什麽事是需要本公公做主的?若是有,不放直說,若是沒有,本公公便要回宮向皇上複命了。”
裴胧月将注意力從外邊的裴鳳舞的慘叫聲中拉了回來,看着高公公思考了一瞬,便說道:“确實還有一事需要勞煩公公替我做主的,先前我居住的院子在我中毒的當天被人惡意縱火燒毀了,燒得面目全非,已經不能再住人了。”
“所以你是想要本公公替你另謀個安身之所?”
裴胧月點了點頭。
她在裴府的地位如何,高公公是見識到了的,沒有他幫忙的話,她想另謀住處,怕是不太可能。
尤其是,她不依不饒地逼着裴天城處置了裴鳳舞,裴天城心裏肯定是恨死了她,要他重新爲她安排住處,想都不可能。
高公公明白了她的意思,颔首說道:“那你可有看中哪個院落,不妨說出來,本公公定會極力爲你争取。”
裴胧月等的就是他這句話,“有的,我二妹住的院子便很合我心意。”
如此看來,她是鐵了心要跟裴鳳舞鬥到底。
“那好,一會兒裴二小姐受完罰,本公公便替你做主。”
裴胧月立刻到了謝。
兩人這邊說完,不多會兒,裴鳳舞便挨完了三十棍杖,被藍氏和丫鬟扶了進來,奄奄一息的樣子,臉色說不出的蒼白。
裴胧月看了一眼便在心底冷笑,這樣子裝得還挺是回事的,三十棍杖打下來确實會皮開肉綻,但也不至于會讓她連路都走不了。
這分明就是裝模作樣博同情!
裴天城才不管裴鳳舞是不是裝的,他反正看一眼就心疼一分,心裏更是惱恨裴胧月多一分。
他進屋來狠狠瞪了裴胧月一眼,才上前對高公公說說:“小女已經受完罰了,不知公公可還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
高公公搖了搖頭,“目前是沒有了,但是接下去還有個事兒,本公公還是要看看裴侯爺的态度,看完之後本公公才知道回宮後該如何向皇上禀報今日之事。”
“好,什麽事,公公請說。”
“我方才聽裴姑娘說,她住的院落被人縱火燒毀了,那麽敢問侯爺事後可有徹查?可查到了是何人所爲?”
裴天城沒想到高公公要問的竟然是裴胧月院子被燒毀一事,這件事就跟裴胧月被下毒迫害一事相同,裴天城心知肚明是誰做的。
但要他說出來這一切都是裴鳳舞和藍氏的手筆,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于是乎,已經被杖斃的小菊又成了替罪羔羊。
高公公是何許人也,裴天城糊弄他一次,怎麽可能會被他糊弄第二次。
他冷笑,“這麽說來,你們府上這個丫鬟還挺能耐的,毒害主子不說,還敢防火燒主子的院落,事後更是成了二小姐身邊伺候的丫鬟,這份本事可謂非常人所有啊。”
裴天城聽着他毫不掩飾的冷笑聲,隻覺得後背一陣發涼。
高公公見他不敢吭聲,神色緩了緩。
他追問裴天城縱火之事,并非真的是要問個水落石出,他隻是想給裴天城一個心理壓力,讓他乖乖同意他接下去的要求罷了。
他頓了頓,方道:“也罷,死者已矣,追究防火之事已經沒有太大的意義,倒是裴姑娘接下去的住處,不知裴侯爺可做好了安排?”
裴天城自然是沒有做什麽安排,他那麽讨厭裴胧月,巴不得她死,怎麽可能會給她安排住處。
但心裏這麽想,他卻不能直接告訴高公公,隻說:“大女前些日子也不在家中,便沒有及時找人來修葺院子,不過府上有客房,大女可暫居那邊。”
“你要一個嫡女去住客房?這像什麽話!”
“那……不然要怎麽辦?院子修葺也需要時間,不可能一兩天就完成啊。”
“難道府上就沒有别的院子了?我看府上東邊那座靠湖的院子就很不錯,水榭樓閣,繁花簇錦的,很适合做裴姑娘的新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