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姜湛炎，在看到地上小宮女丢下的東西時卻愣了愣，揮手讓太監總管不必再追究，便兀自撿起這個繡工拙劣的荷包，神情激動，整個手心都在顫，抖。
這是……裴胧月當初親手繡給自己的那一個，爲了繡好這個荷包，當時她的手還被針紮了好多個口子，後來她滿心期待的送給自己，卻被他惡狠狠的嫌棄，丢在路邊，還被踩了幾腳。
姜湛炎不會記錯，荷包上淡淡的腳印也說明這東西正是他鄙夷過的，裴胧月的真心。
裴胧月的東西，爲何出現在宮裏，她回南皇庭了嗎？那她爲何不能與自己相見？
是了，她如今已經是北庭的皇後了，與自己早就道不同不相爲謀，又豈會現身來見過自己，再說，他的這位母後也絕不允許他們再見面，他們早就站在了比陌生人還不如的位置。
那，這個荷包的意思……
姜湛炎趕緊将之打開，裏頭有一張小紙條，什麽也沒寫，隻畫了一個小人在登高望月，身旁的小杌子上放了幾盤點心，擺了兩個酒杯，瞧着也不過是一副尋常拙劣的畫作。
登高望月，幾盤點心，兩個酒杯，一個人。
姜湛炎瞬間明白了裴胧月的意思，立刻轉身道：“外頭突發政事，替朕準備一件便衣，朕今晚要出去一趟。”
身後的暗影一晃而過，姜湛炎連最親近的太監總管都沒告知，假裝回到養心殿處置公務，實際上他早已換下一身華服，低調的坐着一輛馬車離宮去了。
登月樓裏，裴胧月已經擺好酒菜，等着貴客上門。
沒一會兒，雅間門口的風鈴叮叮作響，站在門外的明月看到來人，對過暗号之後便沉默的讓人進門，而後自己出去守在門邊，盡職盡責的替裴胧月站崗。
姜湛炎入内，看到果真是裴胧月約見自己，不由得一陣激動：“胧月，你回來了。太好了，真沒想到你還有主動約我見面的一日，我，我實在太高興了，你在北皇庭還适應吧？如果慕容瑾對你不好，我，我随時歡迎你回來……”
裴胧月後退一步，與他保持半步的距離，禮貌道：“多謝皇上擡愛，我很好，今日尋皇上前來，着實是因爲有事需要商議，還請皇上聽我一句。”
姜湛炎就知道，裴胧月和他之間的聯系肯定是因爲國事，隻有這樣她才會放下芥蒂約見自己，聞言神情一黯：“我就知道，你不會因爲從前的情義再對我留戀半分了，胧月，你的心裏全是慕容瑾，隻怕此次特意來找朕，也是爲了他吧？”
唯有事關慕容瑾的事，她才會舍棄高傲的自尊與自己碰面。
裴胧月卻搖搖頭，道：“我是爲了他，同樣也是爲了你。”
“爲了我？這，這話怎麽說？”
裴胧月道：“相信以南庭錦衣衛的實力，你也應該收到北庭與樓蘭作戰的消息了，此次領軍的正是藍道遠，以皇上對藍道遠多年的認知，我想，皇上應該知道藍道遠的目的是什麽。”
姜湛炎當然知道，從藍道遠投靠樓蘭的事情一出，再到外頭傳言樓蘭國王乃是藍道遠的私生子一事開始，連藍若盈都因爲父親的薄情和欺騙找他哭訴了兩回，藍道遠聯合樓蘭對付北皇庭的目的，可想而知。
這個野心勃勃的藍道遠，早已不是當時身在南皇庭一心爲他謀劃的藍國師了。
但是不管怎麽說，兩人畢竟祖孫一場，沒有到那個地步，誰也沒必要撕破臉皮，況且藍道遠要對付的又是北皇庭，并非他的南庭，無他無關的事他選擇冷眼旁觀，再正常人你不過。
姜湛炎也就直說了：“實不相瞞，哪怕是胧月你，來勸阻朕，朕也還是那句話，此事我不打算過問，也不願意過問，北庭與樓蘭之争與我南庭無關，如果胧月你想讓我參與到這當中來，恕我不能答應。”
果然，姜湛炎依舊顧念着與藍道遠的祖孫情義，加上此事表面上确實與南皇庭無關，他并不欲理會這些争鬥。
他的拒絕在裴胧月的意料之中，倒也沒什麽好失望的，隻是還不等她開口就被姜湛炎阻絕了接下來要說的話，還是讓她有些挫敗。
但他并不氣餒，還想再争取一番。
“皇上應該知道咱們南北皇庭都是大乾的一份子，是兄弟般的存在，一旦北皇庭遭遇危急，南皇庭必然面臨着唇亡齒寒的局面，皇上難道就不擔心樓蘭的戰火，會蔓延到南庭的土地上嗎？”
姜湛炎哈哈一笑：“胧月多慮了，就憑朕與藍道遠的關系，朕雖然痛恨他行事陰私，但他到底是我的外祖，他對我一向疼愛有加，是不會做這種逼迫外孫的事的。”
“是嗎？”裴胧月意味深長的盯着姜湛炎，口中吐出一句：“皇上還是不要對人性抱過多的期望才好。你不知道吧，就在今日的戰場上，藍道遠坐視哈爾頓的被殺，那可是他的親兒子，他都不曾放過，你确定他不會有來奪取南皇庭疆土的一天？”
姜湛炎一怔，這個消息，他确實還不知道，可他相信裴胧月說的是真的，哈爾頓的名号，在外頭傳來樓蘭王是藍國師的私生子之時，他就惡狠狠的派人查過，他也想看看，那個搶走他外祖，得到他的幫扶的所謂舅舅，究竟何許人也。
如果藍道遠真的做視哈爾頓的被殺，那就太可怕了，竟然連自己的親兒子都不放過，那……在藍道遠的心裏，還有什麽是重要的，野心嗎？
聽聞這個消息，姜湛炎已經不敢那樣确信自己和藍道遠這段祖孫關系能讓他手下留情了，但人的本性，總是不願承認這種薄情的事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他忍不住替藍道遠開脫。
“不會的，胧月既然知曉我與外……朕與藍道遠的祖孫關系，就該知道他的行事，我一向不大過問，不管他是聯合了樓蘭對付北皇庭還是其他，我都不會與他爲敵的，他畢竟幫了我這麽多年，對我也算盡心盡力，相信胧月你也能明白我的心情，”
“我能明白，可藍道遠明不明白，就不一定了。”
裴胧月道：“皇上隻怕還不知道吧，藍道遠已經聯合了江家，想要對付你和太後娘娘，你們的江山，早就不穩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