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吧?”姜湛炎笑眯、眯的給自己也盛了一碗,吃得十分暢快。
藍若盈擡眼看了兒子一眼,如果她沒記錯,姜湛炎自來是不喜歡吃甜食的,也是巧了,齊心真雖然出身嫡女,卻慣會做這些小食,也許是去翊坤宮多了,連口味都變了。
虧得藍若盈還以爲兒子要一輩子放不下裴胧月那個狐狸,精,等着吃虧受指教呢,如今見兒子兒媳能和睦到這樣,她暗自感慨自己明智的同時,對此愈發寬心。
一碗蓮子粥下肚,姜湛炎才想起正事:“對了母後,您特意過來太極殿,可有什麽要緊事?”
太極殿是皇上處置政事的地方,若無要事閑雜人等不便涉足。
這話本是順口而說,但藍若盈對兒子将自己排除在政事之外的舉動還有些不舒服,聞言便覺心頭一堵。
爲了維持母子感情,她隻能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淡淡道:“沒什麽,許久不見皇兒了,母後過來看看,聽小太監們說皇兒在太極殿,母後就過來了,沒有通禀就來打擾,皇兒不會介意吧?”
“哪能呢,母後是朕的母親,您要來找朕,無論何時何處都是可以的。”
“那就好。”藍若盈四下看了一眼,才道:“聽說,你外祖從北皇庭逃跑了?”
來了。
姜湛炎露出一絲果然如此的表情,眯了眯眼,防備道:“是有這麽一回事,母後聽誰說的?”
“這樣啊。”
藍若盈當然不方便透露自己有眼線的事,聞言便沒有正面回答,隻道:“能逃出來也好,起碼是個自在,不然身在北皇庭,母後還得日日擔憂他的安全。”
“是啊,能逃出來就好。”
姜湛炎放下碗筷,理了理衣裳,狀似無意道:“外祖也是奇怪,既從北皇庭逃出來,就該回來咱們南庭才是,好歹他的女兒和外孫都在這兒,咱們還能虧待了他不成?”
“我這國師的位置還給他留着呢,本想着等他回來,就即刻将他官複原職的,畢竟他對咱們南庭勞苦功高,南庭離了他可不行,這國師必須由他來做,誰也不能搶了他在咱們南庭的地位。”
“可是你說怪不怪,他不回咱們這兒,卻去了樓蘭,這是看不起誰呢?是覺得我這外孫沒做好,讓他在北皇庭被囚禁,心裏不舒坦所以準備放棄我們了嗎?”
這話說的有藝術,就差沒指則藍道遠如此行爲讓他打臉了。
姜湛炎心裏當然會不舒服,不管藍道遠要做什麽,也該知會他這外孫一句才是吧,畢竟也是從小到大寵着的祖孫啊,他這樣私自行事,如此不講情面,雖然伐的是北皇庭,同樣伐的也是他這個當外孫的心。
可藍若盈已經顧不得照顧他的情緒了,她差點脫口而出:“不是我們想搶他的地位,隻怕如今是他,想搶我們的地位了。”
但她張了張嘴,到底沒講這話說出來,她不想在兒子面前把父親說得那般不堪,更不願相信寵愛了她們母女這麽多年的父親會對他們如此絕情。
最後,藍若盈隻能底氣不足的說道:“你外祖年紀大了,總有落葉不能歸根的遺憾,也許他是想回樓蘭去看看吧。”
“外祖想回去看看,我們當然贊成,就怕他這看着看着,看出點别的什麽來,也許覺得樓蘭的風水好,不肯放棄祖先的霸業呢,畢竟論起老當益壯來,天下誰能比得過我這硬朗的外祖?”
這句意味十足的話,讓藍若盈面色微變,驟然看向兒子。
他這是什麽意思,說藍道遠想要樓蘭的王位?
可姜湛炎的面上一派雲淡風清,好像什麽都沒說,又好像什麽都知道,讓藍若盈一時也拿不定主意,他究竟知道多少,又想表達什麽。
這個兒子,自從做了南皇,心思是越來越深沉越來越難猜了,特别是對着自己這個母親,竟然也滋生出那麽多的防備來,讓人看着又氣又無奈。
罷了罷了,他既不願自己參與這些,便不說罷!
藍若盈收回目光,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哪怕是最親近的人呢,這世上父不知子,子不知父的事多了,人心隔肚皮,端看自己怎麽去看待這些事吧。好了,時間不早,哀家也乏了,這便先去休息了。”
姜湛炎起身行禮:“恭送母後。”
藍若盈點點頭,起身離去。
她走後,姜湛炎面上的笑容一下就垮下來,喃喃了句:“什麽父不知子,子不知父,難道還想打着爲我好的名義繼續染指我的江山嗎?母後,您老了,該退下安享晚年了,就好好在慈甯宮待着吧,這江山是姓姜的,兒臣自會看顧好。”
藍若盈似有所感的停頓了一下,望向灰蒙蒙的天空,亦是輕歎了聲。
她的兒子長大了,再不是小時候那隻任由她撸毛的小綿羊了,如今的他,可是一頭野心勃勃的大灰狼。
至于這狼牙是對着别人還是對着自己,還真是說不準。
罷了,這天下,她管不動了,如今這形勢,她唯一能祈禱的,隻有有朝一日,不要讓她那個糊塗的父親和絕情的兒子對上而已。
如果真有那麽一天……那她藍若盈的人生,就徹底是個笑話了。
兵貴神速,三國聯縱之事很快在藍道遠的奔走下達成協議,并且以迅速不及掩耳之勢在邊關展開布局,北皇庭的形勢霎時嚴峻。
時間耽擱不得,翌日,有關破解三國聯盟的部署就被慕容瑾迅速安排下去,将那個内應逼出來的計劃也很快實施開來。
與此同時,裴胧月換上一身低調的衣裳,也準備好出發南皇庭,說服姜湛炎一同抗敵。
月色下,一輛低調的青帷馬車緩緩駛出洛陽,停在城門下的一角。
送君千裏終須一别,慕容瑾将人送到這兒,已經不能再向前了,前面那就快到南皇庭的地盤,他身爲北皇庭的帝王,安危事關重大,私下出城已是冒險,隻是舍不得裴胧月,送了一城又一城。
雲起“籲”停了馬車,兩人在月光下話别。
馬車内,依依不舍的兩人終于分開交織在一起的雙手,由裴胧月開口道:“你回吧,又不能送我到京城,等我回來,咱們再好好叙話。”
“胧月……”慕容瑾欲言又止,憋了半天還是沒辦法說出那句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