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的,藍道遠居然跑了?
裴胧月也有些着急起來:“這半年他不是一向很安分嗎?怎麽說跑就跑了,看守的衛兵幹什麽吃的,如此層層嚴密的防控之下,還能讓人逃走?”
明月趕緊道:“娘娘恕罪,據暗衛查到的線報,藍道遠先謊稱自己身子不舒服,騙了衛兵的鑰匙開了牢門,而後給所有人都下了毒,毒暈了一衆人等就跑了,如今了無蹤迹,也不知道他是去了哪方。”
果然,藍道遠就是藍道遠,一般人還真不能奈何得了他,對于一個下毒的高手來說,他若想跑,多的是尋到機會的間隙。
看來他們還是低估了藍道遠的狡猾,本以爲這半年來他安分守己兢兢業業,每日安靜的待在牢房坐吃等死,是屈服于天命已經認罪了,原來他憋了這麽久,就是爲了麻痹他們的警惕性,好在大家放松的時候趁機逃跑呢。
這事表面上看,隻是藍道遠因爲不服牢獄之災而引發的一場越獄,但實際情況要複雜得多,藍道遠身份特殊,幾乎同時事關樓蘭,南皇庭與北皇庭三方,如今三方因爲利益并不沖突,暫且還能維持平衡,而這個平衡一旦打破呢?
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他們這種正在西北方三足鼎立的形勢,遲早有一天要重新洗牌,藍道遠無疑就是這關鍵中的最大變故。
現在他跑了,能引發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萬一他聯合了别人奮起反擊,對北皇庭下手報複,那麽才平息戰火沒多久的北皇庭,又将迎來另一場政事危機。
也難怪慕容瑾會爲此着急,這事遠不止表面上看到的這麽簡單。
柳氏見裴胧月眉頭緊皺,擔憂道:“怎麽了月兒,可是出了什麽事?””
此事事關重大,裴胧月已經沒了叙話的心思,站起來道:“沒什麽,娘,我回宮一趟,晚些時候再來看您。”
“可是,我還讓人準備了晚宴呐,你這急匆匆的……”
“不吃了,阿晟,幫姐姐照顧好母親,下回姐姐再來看你。”
裴胧月留下一句交代,就帶着明月匆匆往宮裏趕去。
形勢比她想象的還要嚴峻一些,裴胧月到宮裏的時候,慕容瑾已經召集群臣在議事了,聽到她求見,慕容瑾頭終于從眉頭緊鎖中回過神來,命人将皇後娘娘請進來。
裴胧月不是那種隻甘心與安居後宅的婦人,她的遠見和手腕讓朝臣們十分佩服,北皇庭是個非常民主的國度,慕容瑾議事從不避諱着她,因此她也得以在朝臣們中保留個谏大夫的位置。
此刻大家都已經開始商談了,似乎遇到什麽棘手的問題,朝臣們的面色都不大好看。
新上任的禦史大人羅安說道:“皇上,臣以爲,咱們應該即刻出兵,讓樓蘭過國王将人放回來,樓蘭國不過一個彈丸小國而已,絕不敢與咱們泱泱北皇庭作對,如果那新國王識時務,就該知道,爲一個罪臣得罪咱們北皇庭實乃不智之舉。”
戶部尚書鍾明卻不這麽想,出列道:“皇上,樓蘭雖是彈丸小國,實力卻不容小觑,臣以爲,以兵力壓制絕非上上之策,俗話說不戰而屈人之兵才是戰事最高手段,臣認爲,應該先派人與樓蘭和談,一起讨論藍道遠的歸還問題才是上策。”
羅安卻道:“鍾大人此言差矣,和談,談什麽?那樓蘭若真能讓咱們和談,又豈會明知藍道遠是咱們北皇庭的罪人而去收留他?我看此事不動兵是不行的,樓蘭都敢明目張膽的庇佑咱們北皇庭的罪人,就該給他點顔色瞧瞧。”
鍾明嗤了聲:“戰戰戰,就知道逞莽夫之勇有什麽用?樓蘭将人納了,逼他們交出來就是,能用手段解決的東西,何必大動幹戈?”
“你,文人就知文绉绉,整日之乎者也,若沒有武來立國,單靠你們嘴皮子上下一碰,可成不了多少事!”
“你,你才是個什麽都不會的莽夫!”
這羅安也是個直腸子,直接将明明是他們兩人争論的問題,上升到文人和武将之分,大家當然不幹,朝堂上立刻吵了起來。
裴胧月皺眉看着這一切,理清思路終于明白過來,藍道遠這是躲到樓蘭的羽翼下了呢,也是他聰明,知道自己被關的這半年,有大半姜湛炎的功勞,不敢直接回南皇庭,倒是給自己找新靠山去了。
如果他回到南皇庭,相信慕容瑾隻要開口要求,姜湛炎未必不會半推半就的将人交出來,但到樓蘭就不一樣了,藍道遠如果得到樓蘭國王的器重,北皇庭若強行上前去要人,必定與樓蘭有一場惡交。
這不是大家願意看到的,同時臣們争論的原因。
裴胧月朝慕容瑾行了個禮,低聲道:“皇上,不知藍道遠逃到樓蘭的路線是怎麽走的,可否讓臣妾看看?”
慕容瑾一聽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指着輿圖上的幾處地方道:“他從關押的地牢逃出來,一路北上,在嘉峪關換了匹快馬,途徑西鹿頭,西城彙,最終趕往樓蘭。”
裴胧月将慕容瑾所指的地方連起來,略作沉思,突然道:“那麽這一趟,他用了多長時間到達的樓蘭呢?”
“從始至終,莫約七八個時辰,怕咱們北皇庭的人追上,這一路他都是快馬加鞭的在趕,并未在任何地方停留超過一炷香。”
“這就怪了,從咱們北皇庭到嘉峪關,少說也有十幾裏路,快馬最大的腳程也不過四五個時辰而已,他在咱們北皇庭的大牢裏待了半年之久,根本沒有機會跟外界接觸,是怎麽在半路上順利換馬,又是怎麽通過這些地方的?”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安靜下來,楊林接口道:“臣不敢保證其他,但咱們北皇庭的關卡管控得絕對嚴格,北上這一路都是臣在看管,爲了杜絕有人上北皇庭打探消息,關卡的盤問曆來嚴格,絕不會有随便放人離開這種事。”
裴胧月眯眼道:“不會随意放人離開,藍道遠卻真真切切大搖大擺的走了,而且走得如此順暢,這說明什麽問題?”
慕容瑾面色一寒:“你是說,咱們北皇庭,極有可能還存着他方眼線?”
裴胧月點點頭,唯有如此,才能證明藍道遠這次的越獄如此順暢,絕不是一時興起,而是早有準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