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日後同甘共苦的夥伴,慕容瑾對裴胧月心中有愧,也不想瞞他,他真實的跟裴胧月坦誠了自己創建北皇庭的想法。
“我知道,放棄富庶的南方,選擇貧瘠的北方,你們一定會有疑惑,覺得我傻,明明咱們的實力不弱,我又是大乾最名正言順的繼承人,我們不應該讓出南方,甚至不應該讓出大乾的皇位,便宜了姜湛炎。”
“可是胧月,當皇上的目的是爲了什麽?真的隻是爲了向天下宣告你的領土有多廣,你的内政有多發達,你的功績千秋萬代嗎?隻看這那幾個繁榮的富庶之地,就有臉标榜自己的國家多強盛?”
“不,當皇帝的目的,歸根結底,還是爲了民生,爲了百姓,爲了天下更多人,更夠自給自足的吃上一頓飽飯,有遮雨的片瓦,而不是自己在宮中奢靡,百姓們卻餓着肚子,還要被上位者反問一句‘何不食肉糜’。”
說這些的時候,慕容瑾整個人發着光,看上去就像一個巨大的能量體,裴胧月聽着,仿佛瞬間打開了自己眼界的大門。
原來慕容瑾心中的格局,遠比他們想象的,要長遠得多,也開闊得多。
“姜湛炎自小接受的就是爲君爲王的教育,我不否認他曾經是做了很多錯事,但縱觀全局來說,如果沒有藍若盈和藍道遠的牽制,他會是一個明君,一個屬于盛世的明君。”
“我将長江以南劃分于他,正是因爲他的才能适合治理這些地方,他能集合所長的讓這些地方的百姓過上更安穩更祥和的生活,這是屬于他發揮的政治舞台,也是該他實現價值的能量場。”
“我之所以主動放棄南皇庭,除了成全他的野心之外,也是想讓他去提升南皇庭,畢竟你想想,如果掌握大乾皇權的人是我,以他的心性,怎會甘爲我之臣?”
姜湛炎确實有能力,也是個天生的領導體,而激發他這個能力的契機,須得看是什麽樣的人在引導,他的内心偏執,陰暗,狠絕,他有做皇帝的才能,卻很容易因爲狹隘和仇恨而走向彎路。
把南皇庭留給他,不止是慕容瑾心胸開闊,給他的一個表現的政治舞台,也是将他引入征途,知道“良心”二字的機會,姜湛炎并非壞到無藥可救之人,這也是他們願意讓她改過再造的原因。
而慕容瑾同意替他看守藍道遠,也正是深知藍道遠父女對大乾朝政的影響,這兩個才是真正的惡人和毒瘤,如果沒有他們的搗亂,姜湛炎說不定能走更遠,做得更多,真正成爲一個出色的盛世君王。
如今,便給他這樣一個機會,慕容瑾讓他做這個君,讓他管這個大千,也順便考驗考研姜湛炎,看看他究竟能不能擔得起重任,能走多遠。
這是慕容瑾的信心,也是他不妄用,不藏私的胸懷,隻要于天下有利,他可以摒棄個人喜惡,給姜湛炎,給南方百姓們一個更上一層的機會。
當然,姜湛炎若是做不好這個皇帝,他也有随時收回大乾江山的能力與決心。
南方富庶繁榮,可北方就不同了,明眼人都看得出這兒經濟落後,人民困苦,連年的天災和人禍讓很多地方寸草不生,幾乎可以用民不聊生來形容,慕容瑾有膽識接下這樣的地方,又何嘗不是一種魄力?
北方需要建設,需要領導,需要破而後立,作爲一個真正心懷天下的人,慕容瑾不願放過任何一片土地,不願放過任何一個百姓,隻有真正讓原本貧窮的地方富庶起來,徹底改變這兒百姓們年年需要救濟的情況,那才是真正的造福于民。
說這話的時候,慕容瑾沒有任何的豪言壯語,隻是歎道:“我與北方的将士們打交道最多,深知北方疾苦,有些貧窮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控制,一到天災之時,這兒的百姓靠南方救濟,有時候連口粘稠的熱粥都喝不上,多數都是清湯寡水。”
“我真的不想北方這麽多子民再受窮了,大乾的政治兩極分化,朝中的官員們夜夜笙歌樂不思蜀,多少人本就生在安樂窩,根本不知民間疾苦,又怎能體會這兒真正的民情呢?”
“如果不是分開而治,北方的貧困根本得不到終極的根治,南方的人會沉靜在安樂中,誤以爲天下富庶。官員們爲了那一紙漂亮的政績,隻會将真正的膿瘡掩蓋在華麗的謊言之下,那,真正的民間疾苦又有誰來體恤民情?”
“我們需要一群有志之士,需要一群熱血之人,來改變這樣的面貌。”
龍家軍中,多數人都是土生土長的北方人,他們苦過,累過,深知這些地方的政治弊端,并且在龍家軍的鍛煉中,已經具備了相應的手段和能力。
朝廷需要改革,地方政治也需要改革,這些腐爛的地方專制毒瘤早該清理,是時候還政于民了。
“唯有啃下這根難啃的骨頭,才是真正的造福于民,我想要的太平盛世,是每一個人都吃得飽飯,穿得暖衣裳,住得起瓦房。”
最樸實不過的一句,藏着強大的理想,讓裴胧月震驚,也讓她動容?
什麽叫王者之心?所謂的心懷天下不是靠說說而已,而是需要落到實處的,如果說姜湛炎的盛世之治是順應天道,那慕容瑾的崛起之路,便是真正的慈悲到骨子裏。
這一刻,她好像有些理解這個男人的固執了,也好像對他靈魂身處的高貴有了另一重認知。兼濟天下并非口頭直言,他,是真的在做,也一直在努力。
“胧月。”慕容瑾略有些愧疚道:“我可能沒辦法給你太多尊榮了,畢竟咱們北皇庭白手起家,要做的事情多不勝數,有可能我們會過得比普通鄉紳都要貧窮,對不起,讓你跟着我還得受苦。”
“傻瓜,你想多了,我要的從來不是那些虛名,相反,能看到你這樣爲民請命,我很安心。”
隻要兩個人的心在一起,貧窮富貴又有什麽要緊?裴胧月要的,從來不是珍馐玉食,她要的,從始至終不過一顆仁愛之心罷了。
兩人依偎着,在窗下落下一道美麗的剪影,北齊的風華,從這一刻初展頭角,呈現日後的欣欣向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