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湛炎徹底爆發開來。
“朕是個人,不是一個擺設在那兒沒有感情的物品,母後在替朕做這些決定的時候,可有想過天下人會如何看待朕嗎?傀儡皇帝,提線木偶,紙片人,從頭到尾你們就沒想過把這江山交到我手裏!”
“沒有,你是姜家的子孫,是大乾名正言順的繼承人,母後怎麽可能不把江山給你,不給你還能給誰?”
“那你又爲何越過我替我做這麽多決定,你知道如今外頭都在說我什麽嗎?說我的江山來路不正,說我們大乾牝雞司晨,說那二十萬大軍丢得活該!南皇庭就是個空殼,遲早要被北皇庭吞并,咱們母子沒有好下場!”
“你去外頭瞧瞧,瞧瞧慕容瑾的新政,瞧瞧什麽叫民心所向,朕也想做個好皇帝,帶領咱們南皇庭走向輝煌啊,朕也是個七尺男兒,有自己的抱負和理想,慕容瑾很優秀,可朕不想認輸!”
“現在呢?丢了二十萬人事小,讓朕顔面盡失,讓天下百姓歸順北皇庭事大,任憑朕再怎麽努力,天下百姓已經不相信朕了。母後,你若這麽能幹,幹脆自己直接登基得了,又何苦讓我處在這個位置,讓天下人笑話!”
“皇上慎言!”齊心真聽得心驚不已,趕緊出去門口,看到沒有可疑的人,連忙把大門關上了。
這話要是傳出去,不知多少人得掉腦袋,讓太後自己登基,這這這……
藍若盈也被這話深深刺傷,臉色一白,不自覺的後退了兩步:“原來,在你心裏,竟然是這樣想的。”
姜湛炎也覺得自己的話說得重了些,他不應該傷害一心爲了他好,一路以他爲中心的母後,畢竟她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他的人,他也曾立志要好好保護她的,不是麽?
可說出去的話就如潑出去的水,任憑他再後悔也收不回來,眼下話趕話到這兒,他也隻能順着這話往下說,脫口而出:“我不想這麽想,但母後這麽做了,您讓我怎麽辦,我還能怎麽辦?”
藍若盈喏了喏唇,想說什麽又說不出話來,任憑她有多少“我這都是爲了你好”的話,在已經造成的事實面前,都變得蒼白的無可辯駁。
“也罷也罷,你長大了,長大了啊……”
藍若盈一下覺得自己蒼老了十幾歲,跌坐在椅子裏,不知所措的猛灌了兩口茶水,一不小心嗆到,差點咳出淚來。
“母後,朕,朕……”
姜湛炎滿心自責,藍若盈卻擺擺手:“不是要告退了嗎?你走吧,母後放你自由,母後老了,也是時候退下來讓你自己去折騰了,大乾終歸是你的天下,母後這就把它還給你。”
“兒臣沒有那個意思,兒臣在心裏其實一直十分感謝母後這麽多年的付出……”
“走吧走吧,不必多說了。”
姜湛炎一陣着急,雖然将自己心裏頭的話一股腦兒倒出來的感覺十分暢快,但見藍若盈這般又覺得愧疚得很,他能當上這個皇帝,可全都仰仗母親的功勞,自己怎麽能過河拆橋呢?
但見藍若盈一副不願多說的模樣,他一陣煩躁,說了句:“那母後好好休息,兒臣就先告退了,晚些時候再來給母後請安。”便還是走了。
他一走,藍若盈維持的體面再也裝不下去,一下落淚,依着齊心真的手道。
“他怎麽能這麽想,怎麽能這麽想!哀家養了他多少年啊,好不容易把他送上這個帝位,沒想到他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踢了哀家,如此無情無義,果真是哀家的好兒子!”
齊心真心裏跟明鏡似的,腹謗着:“誰讓你越權做這些事的,天下最傻的人都知道帝王十分在意自己的威嚴,就先帝,不也還曾因爲多疑而滅了整個龍家軍呢?您倒好,直接行駛了皇上的權力,替他調兵遣将,他能不生氣嗎?”
嘴上卻溫柔道:“皇上到底年輕,做事難免思慮不周,母後自個兒養大的孩子,您還不知道他是個什麽性子嗎?今兒皇上也是話趕話的沖動了些,但他心裏是敬重您的呀,母後您可千萬别往心裏去。”
“哀家知道他對哀家敬重,今日這些話都不是故意的,可哀家還是痛心,哀家做這些都是爲了誰啊,他不領情就算了,還這樣誤會哀家的意思,他也不想想,哀家都是半入黃土的人了,還要這些權勢做什麽……”
“是是是,這事是皇上的不對,母後您大人有大量,可千萬得原諒他,皇上能在朝中立得住,還得多多仰仗母後呢,自己的兒子自己疼,您别生氣了。”
被齊心真這麽一通安撫,藍若盈的心裏總算舒坦了些,對這個善解人意的兒媳婦也愈發滿意。
她這個殺伐果決,在陰謀詭計了摸爬滾打了半生的後宮之母,什麽時候這樣脆弱過?也就是自己的兒子,能讓她如此上心,這要是别人,早就被她殺了。
不過經此一遭,她也知道了自己越權是件多麽惹人嫌的事,之後也就安分了許多,她這個太後做的再風光,總歸不能蓋住兒子的光環,不然就成主次不分,真的要被那些禦史們痛批牝雞司晨了。
藍若盈在後宮安靜了,南皇庭自然也安定下來。
藍道遠做的那些事再讨人厭,但他終歸還是姜湛炎的外祖,于孝道于政治,姜湛炎都不能置之不理,沒辦法,他隻能派了人和慕容瑾交涉,想将人換回去。
慕容瑾見到南皇庭派來的人時,一點兒也不意外。
藍道遠再壞,依舊掌管着南皇庭勢力的半壁江山,很多事他這個國師的作用比姜湛炎那個皇帝還重要,南皇庭離不開他,是怎麽也不會讓他有事的。
這也是慕容瑾依舊留着他的性命的原因,一旦他對藍道遠下手,勢必與南皇庭惡交,如果南皇庭借此讨伐他,又得引起戰争火燒無辜,他還犯不着。
不過有一點他又料錯了,按說這麽個人物,姜湛炎想将人領回去,也該拿出些誠意才是,可南皇庭派來的人僅僅隻說幾句場面話就在那兒不動了,等着慕容瑾的表态和下文,這副并不上心的奇怪的态度,倒讓慕容瑾若有所思。
難不成,姜湛炎也不希望藍道遠回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