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是解藥,齊國公哪還顧得上顧慮其他,忙不疊的将瓶子撿起來,一股腦兒的将裏頭的液體倒進自己的嘴裏。
也許是心理作用,感覺那解藥真有奇效,齊國公覺得自己的四肢百骸一下順暢了許多,又咕咚灌了兩口水之後,整個人都輕松下來。
身上的毒一解開,他也沒了顧慮,便不藏着了,将藍道遠中途遁走,以金蟬脫殼之術瞞過所有人,去了一趟樓蘭的事說出來。
“去樓蘭?他去樓蘭做什麽,你确定沒聽錯?”
“娘娘,臣如何敢騙您吶,要不是國師大人拿那毒藥威脅臣,臣是肯定會勸他先去攻打北皇庭的,多好的時機吶,若是早些出手,指不定現在已經把北皇庭拿下了,何至于變成如今這般,賠了夫人又折兵呢,唉!”
确實,齊國公沒有騙她的必要。
可,藍道遠去樓蘭做什麽?自從他們父女被人從樓蘭趕出來,這麽多年,他們與樓蘭那邊就一點關聯都沒有了。
藍道遠是什麽時候聯系上樓蘭那邊的?又爲何做了什麽都不與她這個女兒通氣,難道樓蘭那邊,他還瞞着自己做了其他部署嗎?
藍若盈心裏打鼓,不是她不相信自己的父親,而是她太了解這個父親了,他絕不會做無的放矢之事,出兵的時候她就曾千叮咛萬囑咐,一定要趕在慕容瑾尋人回來之前把北皇庭拿下,他也答應得好好的。
如此關鍵的時間,他卻放下這麽大事去做其他,除非這件事,比拿下慕容瑾還要迫切。
仔細一想,藍道遠不傻,不會不知道慕容瑾的厲害,他那樣趨利避害的人,不可能不顧屬下的勸阻也執意要與慕容瑾對上,這件事本就很不同尋常,知父莫若女,藍道遠的這點小聰明,藍若盈還是心裏有數的。
那他又爲何這麽做,難道,他的這個舉動有别的寓意?
可是,不應該啊,他們和慕容瑾鬥了一輩子,他不可能不清楚慕容瑾對他們母子的仇恨,能留着他的性命,已經是慕容瑾的修養,藍道遠落在北皇庭手裏死罪可免,活罪必定難逃,他沒有理由送上門給人羞辱才對。
能讓藍道遠不惜遭罪,也要選擇的道路,除非……他算準了慕容瑾要維持仁德的形象不會取他性命,或者,他已經有了保命的辦法。
又是什麽,讓他有如此自信,覺得自己一定能活下去呢?跟他這一趟的樓蘭之行有關嗎?
藍若盈心裏籠罩着團團迷霧,總覺得自己的父親已經變了,再也不是當初那個一心隻爲她和姜湛炎考慮,凡事與他們商量着來,一力扶持他們的那個毫無保留的父親了。
事情的結症還得從樓蘭入手,看來,她也得做好第二手準備才行。
姜湛炎讓齊國公親自将這封信交給她看的意思她明白,他這是惱了自己的自作主張呢,二十萬大軍,一下打了水漂,連個響都沒有,還成了敵方的助力,是她主、權的話,無端吃了這麽大個虧,他也生氣。
爲了修複母子兩的關系,藍若盈特意讓自己的嬷嬷去将齊心真叫來,又去請了姜湛炎,一家人難得整齊的吃了頓飯。
既然此事事關齊國公,齊心真當然也清楚發生了什麽,一頓飯下來,姜湛炎一言不發,太後倒是有心示好,都被皇上繞了過去,她這個皇後在中間做個夾心餅幹,不自在得很。
直到飯食都撤了,太後那句歉意也沒機會說出口,皇上已經起身,道:“兒臣還有公務要處理,就不打擾母後休息了,兒臣告辭。”
藍若盈再也忍不住,一邊給齊心真使眼色一邊道:“你站着,如今連陪母後吃頓飯都沒耐心了是嗎?炎兒,你這翅膀硬了,母後管不了你了。”
姜湛炎皺眉,道:“母後多心了,兒臣并沒有不尊重母後,兒臣隻是有公務要處理。”
“之子莫若母,你心裏怎麽想的,沒有人比母後更清楚。”
“母後心裏若當真清楚,就該知道兒臣今日還願意跟母後吃這一餐飯,就已經是十分寬容母後了。二十萬将士,每一個都是大乾的國之棟梁,一下損失這麽多,母後,您真覺得這樣的事放在兒臣身上無所謂嗎?”
“母後知道,你在怨我。”藍若盈歎了口氣:“你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不需要母後了,你怨母後插手得太多,怨母後把控着自己的權勢遲遲不放,怨母後這時候還不放權,讓你做真正的人皇,母後心裏都清楚。”
姜湛炎咬了咬牙,違心道:“兒臣沒有。”
“可母後做這些,都是爲了你啊,朝中皇子衆多,母後在根深葉茂的世家面前根本沒有優勢,從小,母後怕你吃虧,什麽都去争都去搶,爲了讓你過得舒服些,母後不擇手段的往上爬,咱們當初的路走的多艱難,難道你忘了嗎?“
“兒臣沒忘,正因如此,如今母後不管做了什麽,兒臣才願意選擇睜一隻筆一隻眼,因爲兒臣知道母後的不易。但是。”
姜湛炎微紅着眼睛回頭,盯着藍若盈道:“母後,兒臣已經二十歲了,是個能爲自己負責,能扛起大半責任的成年人了,不是那時什麽都不懂的七八歲,兒臣能決定自己的行爲,能分辨對錯了,母後就不能接受兒臣已經長大的事實嗎?”
“你,你這是在怪我?”
“兒臣沒有。”嘴上說着沒有,姜湛炎卻控制不住情緒:“兒臣隻是覺得母後老了,也該頤養天年了,您替我擔責任擔了這麽多年,也是時候歇歇了,大乾的江山将會如何,兒臣自有考量,就不勞母後操心了。”
藍若盈立刻搖搖欲墜:“你還是在怪我,還是在怪我啊……”
姜湛炎嗤了聲:“朕怎麽有資格怪母後呢?兵部的調任權不在朕的手裏,天下兵馬的護符不在朕的手裏,甚至戶部運出這麽多糧草,工部送出多少武器,朕都一無所知,朕這個皇帝連自己底下的人做了什麽都不知道,當得還有什麽意思?”
“不是這樣的,這都是因爲那個慕容瑾,慕容瑾太可惡了,母後想幫你除掉他,除掉他咱們就能一勞永逸了,可是你不同意,母後沒辦法,隻得出此下策。”
“所以母後便瞞着朕做了這些,當朕是個傀儡是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