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握身邊的幸福,比什麽都重要。
驅馬轉身,他再次面向姜戰炎,道:“這些人,我帶走了,你也别得意,我會用我的眼睛看着,用我的耳朵聽着,若有朝一日,你姜湛炎對大乾的江山有半分不負責任,我必傾盡全力将之奪回來!”
姜戰炎輕哼:“放心,不會有那麽一日的。”
慕容瑾點頭:“那就好,江湖路遠,來日方長,靠藥人治世不是長久之計,希望你明白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任何陰謀詭計得到的東西,都不如光明正大來的牢固可靠,貪字一多必遭反噬,好自爲之!”
說完這句,調馬回應,隻留一個高大冷靜的背影伫立天地之間,火光将他的影子拉長,就像他頂天立地的靈魂,強悍且不容侵犯。
姜戰炎若有所思。
一場兩皇之間,本該驚天動地颠覆整個大乾政治的争鬥,就這麽激烈又平常的落下了帷幕,好像在意料之外,又好像意料之中。
姜戰炎盯着人群中那個身披盔甲的火紅身影,他知道了自己和慕容瑾的差距在哪兒,也終于知道她選擇他,愛上他的原因,經過今日一事,心裏的那個郁結好像突然就消散了。
不出意外的話,這将是他們的最後一面。
不舍,難過,告别與沉浮,姜戰炎對着她的背影輕輕說了句:“慕容瑾随時想奪的是大乾江山,而我想要的隻有你一個,胧月,如果他敢對你不好,記得随時回來,我等你。”
佳人似有感悟,回頭一樣望見這個與她糾葛多時的男子,輕歎一聲,而後不再回頭,驅馬而去。
暮色沉沉,掩蓋一切的恩怨情仇,也投入下一輪的未知。
直到這些人都不見蹤影,姜戰炎才道了句:“回宮”而後收甲回去,回到那個對于他來說是囚籠,也是一展抱負的金字塔之巅。
轉眼已過半月。
兩皇之戰後,慕容瑾親率衆人,再次回到西北之境,規劃了西北十四省爲自己的轄地,并且建立北皇庭,與大乾舊皇庭分河而治,昔日繁華蒼茫的大乾,自此一分爲二,南北分治。
對于慕容瑾的歸屬劃分,姜湛炎倒也大方,他那邊的诏書一過來,姜湛炎力排衆議,壓下朝中紛紛擾擾想去讨伐的聲音,居然承認了他的北皇庭。
一個願意在勝利面前休戰的王者,他不願自己僅剩的氣度還被人比了去。
自此,大乾一分爲二,開啓天下另一番局面。
慕容瑾選擇了放棄半部分江山,龍家軍的衆人雖然對他此頗有遺憾,但也可以理解,不管當時姜湛炎的上位有多不堪,眼下他們的勢力在朝中也算根深蒂固,想要徹底更換政權總是得出一份大力的。
還是那句話,關起門來都是自家兄弟,沒必要傷筋動骨的弄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他們所求其實不過一份安穩而已,封侯拜相真的那麽重要嗎?這個問題大概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一回到商洛,衆人放下一路行軍打仗的拘謹,有種卸甲歸田的安穩,整個軍隊的氣氛都柔和下來。
“還是自家大本營舒坦啊,真到了那南皇庭,之不準這會兒還得被個中規矩拘着,果然糙漢子就适合天南地北的自由,自由啊,就是這個味!”
聽到楊林這樣的感慨,其他人也跟着心情舒朗,神經緊繃了這麽段時間,支撐他們的正是這份戰後的安穩,如今得償所願,大家都覺得神色放松,連軍中個别對慕容瑾放棄大位的将士,也不得不承認他們貪戀這種安穩。
龍五笑道:“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破土重生對咱們未必不是好事,将這西北十三省管制好,經營好,既守住邊城防線,又得到一方安甯,主子的選擇是明智的。”
慕容瑾點點頭,對退而居一半江山之事并沒有太大感覺,一人坐擁天下,再如何尊貴也補過同吃三餐飯,同睡三尺床,站得越高責任越重,他也不想被政事束手束腳的拘着,如今倒是實現了大般自由。
隻要他們的軍隊随時保持着碾壓北皇庭的實力,姜湛炎就不敢輕易動他,一條卧龍睡在自己身邊,既能震懾他人,也能警醒自己,當時慕容瑾隻是沖動的有了這個想法,沒想到實現起來還不錯。
他對能有現在的面貌十分滿足,溫柔的看向裴胧月。
隻聽裴胧月輕歎:“可惜了周大哥,這本是他最期盼的歲月靜好,他卻永遠看不到了。”
是啊,看不到了,周大哥是這群人的主心骨,哪怕他不在了,回到這裏大家都默契的聚集在他的院子裏,恍若一切都沒變過。
可人走了就是不在了,這裏四下都是他生活過的痕迹,大家刻意忽略着他的離開帶走的傷感,但每個人心裏都明白,他們永遠忘不掉,這兒有個周大哥,擔當起他們的一切,是他們的領頭人。
裴胧月的這句,無疑讓他們的心跟着沉重,就好像一回頭,還能看到周大哥憨厚的笑容,還能聽到他親切的問候,感受到他樸實的關心一樣。
還是葉楚晟站出來,說了句:“人總得往前看的,周大哥會在天上看着咱們,他雖然身死,隻要我們不忘記他,他就永遠活在我們心裏。”
作爲同在那場禍事中失去母親的人,沒有人比他的安慰更有分量,這麽一說,大家也跟着安甯了不少。
慕容瑾将華安長公主讓向主座:“一路舟車勞頓,辛苦母親了,今後咱們北皇庭勢必比不得南皇庭奢華,委屈母親跟着兒子颠沛流離,兒子心中實在慚愧。”
按說華安長公主金枝玉葉,是最有資格指責慕容瑾爲何不要江山的人,當初爲了他能順利榮登大寶,她還曾想要給他換個背景雄厚的姑娘做郡王妃,可見她對這個養子能否登上皇位還是很在意的。
然而,這一路看過民生疾苦,看過刀劍風霜,也看過民風淳樸和人間煙火後,華安長公主的心也跟着平靜了下來。
她這一輩子,都困在京城的繁榮表象之中,從出生起就注定離不開權謀宮鬥,前半生也是在政權下鬥來鬥去,到最後落了個夫離子散的局面。
如今曆經沉浮,她的心反倒甯靜下來,對那個位置也不執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