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太後冷眸掃過,厲聲道。
“你隻要記清了,哀家的皇兒若有三長兩短,你嶽家也就不複存在。”
皇宮,秦知楓一身明黃衣袍,玉冠束發,面若冠月,目似星辰,氣質溫和。白淨細長的手上,折子打開又阖上,眉宇緊鎖,遲遲無法下筆。
身側伺候的太監見狀,小心的提議道:“皇上,先用膳後再看吧!”
秦知楓撫了撫額,心力交瘁,歎息道:“也好。”
在他起身的一刻,逍遙不羁的聲音傳來,他暗下的星眸驟然一亮。
“臣弟參見皇兄,皇兄近來可好。”秦知賢一襲紫青祥雲袍,玉鈎系腰,勾出颀長身形。俊美邪魅的面龐上,一雙幽邃的鳳眸噙着若有若無的笑意,瑰色的唇瓣揚起逍遙的弧度。
秦知楓面色凝重,搖頭道:“皇弟來的正好,有一件事,朕想聽一聽你的意見。”
秦知賢挑眉,似是知曉他要問什麽。淡然道:“是關于皇後。”
不待他将話說完,皇帝擺手,示意伺候的人退下。
秦知賢這才接着說道:“皇兄的意思呢?”
秦知楓苦澀的扯着嘴角,“死罪難免。”
“臣弟今日前來有一事相求,”突然,秦知賢俯低身子,拱手道。“求皇兄成全。”
秦知楓凝眸,不解,心中猜測是否與謀反一事有關。
隻聽他接着說道:“臣弟要娶嶽璟之女嶽靈楚爲妃。”
不待皇帝回應,便被極具威嚴霸氣淩厲的聲音奪去了聲勢。
秦知楓上前,喚道:“母後。”隻見太後身着宮裝,逶迤拖地,發髻高聳,鬓插金累絲嵌紅寶石雙鸾點翠簪。在顧嬷嬷的攙扶下*走來,藍水飄花翠镯襯得手背白皙。
“你想娶那個女人,除非哀家死了。”太後一臉怒氣的說道。
西風昨夜過園林,吹落黃花滿地金。
靈楚一襲碧綠色裙衫,配以同色系的腰帶,勾勒纖細的腰肢。明眸皓齒,唇若紅櫻,手握劍柄,銀亮的劍身映着她清幽澄澈的眼,轉動的身姿宛若驚鴻,一低首,一垂眸,青絲飛舞,衣袂飄飄。
腳尖落地伴着飛舞的菊花,雨若柳絲,輕柔的風揚起她耳邊的發,笑靥如花。
暮霭不禁看癡了,歡喜的拍手,“小姐,教我教我吧!”
靈楚接過她手中的巾帕,擦掉面頰的汗水,勾起唇角。“想學,好。”
暮霭笑開了花,挽起袖子作勢就要拿劍。
“先紮好馬步再說。”
“啊!”暮霭失落的擡起頭,望着天空一臉哀怨。
蒙蒙的細雨撲在面頰,濕潤了纖翹的睫翼。清新的空氣中摻着菊花的芬芳,靈楚張開雙臂,享受的沐浴着秋日的風光。
幾縷青絲落在肩頭,淩厲的風拂過面頰,随着“噔”的一聲,眼前銀光一閃,一柄如柳葉的飛刀穿破青竹,直直釘在岩壁上。
“小姐,”暮霭上前,膽顫的說道。“我去禀告老爺。”
“暮霭。”靈楚拽住她的手,搖頭。“先等等。”
靈楚纖白的手指握着飛刀上紅色的絲縧,目光一冷,打開泛黃的紙簽。
“小姐,是什麽?”暮霭輕聲問道。她的目光一直落在小姐的身上,看到她面上的表情“風雲變幻”,她也跟着一起一落。
靈楚握緊信紙,難掩眼中的激動。是,是他嗎?
暮霭望見小姐一下紅了眼,慌忙問道:“小姐,你别吓我,你怎麽哭了。”
“暮霭,”靈楚激動的抓住她的手,眼眶泛紅,難掩其中的情意。“他,是他!”
暮霭一臉困惑,不解她到底是喜是哭,緊張的反握住她的手。“小姐,你說的是誰啊!”
隻見靈楚回了她一個破涕的笑容,粉色的唇瓣印上她的面頰。
暮霭久久不能回神。定眼一看哪裏還有小姐的身影,徒餘清音。
“暮霭,我出去一會兒就回來,不必告訴爹和娘了。”
“小姐。”暮霭嘟着嘴,一臉哀怨。“帶上我呀!”
“兒臣非她不娶。”秦知賢語氣決絕的說道。
太後氣得臉色發青,語氣不好的說道:“那哀家就殺了她。”
“不行。”
“不可。”
兩人異口同聲的應答,空氣中流淌着異樣的氣氛。
皇帝首先開口道:“嶽将軍忠心報國,殺掉他的女兒會令天下百姓寒心。”理由冠冕堂皇,卻字字在理。
秦知賢也附聲道:“皇兄說得對,嶽靈楚是嶽璟唯一的女兒,而他又是天下百姓敬仰的英雄,母後殺了他的女兒,必然激起天下百姓的公憤,那月玄又不免一場惡戰。”
太後睨着眼,紅色的唇角揚起,塗滿鳳仙花汁的手,輕輕的拍了幾下。她擡起頭,鳳目噙笑,“果然是哀家的好兒子,爲了一個女人,居然拿天下來逼哀家就範。”話中帶刺,面上又是一派祥和。
“兒臣不敢。”秦知楓低眸回道。
然秦知賢依舊脊背挺直,幾縷散落的發絲搭在他的肩頭,鳳眸幽邃。“求母後成全。”忽地雙膝下跪,在場的人都震驚的望着他。
于衆人來說,賢王一直放蕩不羁、逍遙自在,不把任何人看在眼裏,是睥睨萬物、目空一切的存在。眼下他居然跪下,雖說太後是他的生母,向她下跪并不情況,可如今的狀況是爲了一個女人,求她而下跪。讓人難以接受。
太後氣憤的盯着下跪的身影,手臂擡起,顫巍的就要落下。眸光黯然,恨鐵不成鋼的打在了他的肩上。這力道于秦知賢來說就像在撓癢一樣,可他的内心也是一陣疼痛。
太後心力交瘁的打着他的肩,胸口似是被什麽東西堵到,呼吸也越來越急促,甚至粗重。盈上腦海,沉重感壓得她喘不過氣來,暈眩迷蒙,身子險些跌倒。
幸好秦知楓眼明手快的扶住,擔憂道:“母後,您小心身體。”
秦知賢也急忙起身,去扶她的另一邊,卻被她拍下。
語氣充滿醋味,“哀家死後,你便去娶那個女人吧!”
“母後,你怎麽還吃你未來兒媳婦的醋,”秦知賢一臉潑皮無賴的模樣,鳳眸噙着奪目的光輝。“你先前不是一直在撮合兒臣和她嗎?眼下兒臣自投羅網,您該高興才是。”
太後是又氣憤又被他揶揄的話語弄得哭笑不得,佯裝不爲所動。深深吸氣,一副被他氣倒的樣子,慢慢地胸口堵着的那團氣漸漸消散,眉目依舊不曾擡一下。
皇帝聽見她的呼吸漸漸平穩,淡然開口。“母後,難得皇弟他如此認真,您就成全他吧!母後當初不正是想用嶽靈楚來牽制嶽璟嗎?眼下正好實現。母後還有何擔憂。”
太後手扶着額頭,另一隻手緊緊扣住了黃梨木桌沿,尖利的指甲刮出一道道劃痕。
“一切本都在哀家掌握之中,”太後沉聲說道,“可你呢!第一次就鬧出一個諱亂宮闱’的罪名,成爲文武百官的笑柄。平日裏你遊戲青樓、強搶民女,哀家與皇帝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不是人命關天的事。可你居然在宮廷盛宴上,做出此等污穢之事,一場好好的宴會就被你給毀了。哀家還有什麽理由給你賜婚。”
她歎了口氣,接着說道。“青潼關一役,哀家以爲你長大了,知道爲母後和你皇兄分憂了,不知道你竟然是爲了一個女人,隻因爲她喜歡的不是你,你就尋死滅活的,太讓母後失望了。”
這下,秦知賢黑化了,原來在母後的心裏,他竟如此不堪。是爲了一個女人,得不到她的青睐就要死要活的一個廢柴王爺。
他想開口,又不知該如何反駁,似乎這是事實啊!
“平安回到京城,來見哀家,三兩句便扯上那個女人,還揚言非她不娶,甚至不惜說謊話來騙哀家。你......”太後長舒了口氣,“要氣死哀家是不是!”手捶着胸口,氣憤不已的說道。
“母後,”秦知賢耷拉下臉,濃情款款的說道。“兒臣知錯了,你也不忍心我一輩子沒有王妃吧!”
“誰說的,”太後立馬精氣十足的回道,“母後已經爲你尋好了王妃的人選,就是曲函的昭陽郡主。”
“什麽朝陽、晨陽的,”秦知賢毫不買賬的應道,“兒臣隻要嶽靈楚。”
“你!”太後氣憤的拍桌,怒火中燒的吼道。“給哀家跪下。你若執意娶她,哀家便讓人殺了她。”
“她若有事,兒臣也不願活在這個世上,”秦知賢跪首道,鳳眸堅定冷然。“求母後成全。”
太後氣急,随手拿起桌上的茶杯,便扔向挺直脊背的身影。
秦知賢沒有躲避,那盞茶杯直直扔向了他的腦袋,微熱的液體滑過他冷毅的面龐,再經過高挺的鼻梁,淡色的唇瓣,額角鮮紅的血迹給他的臉上添了凄涼之色。
太後眼眸劃過心疼,顫巍的手在桌上松了又緊。
“來人,傳禦醫。”秦知楓匆忙喊道。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他,眼裏噙滿了震驚。
聽到命令,門外進來了一堆侍衛,紛紛以爲是又賊人,可當他們進來後,看到這樣一幅畫面,生生止住了腳步和準備的話。
秦知賢揚手,面頰的一道水痕滑過唇瓣,他淡然的揚唇。“不必了。皇兄,母後,我心意已決,如果不能娶嶽靈楚爲妃,那我便不做這月玄的王爺。”
“好!”太後毫不相讓的回道,嘴角揚起意味不明又透着決然的笑容。“你想娶那個女人,除非哀家死。”
秦知賢俯身作禮,算是退下。
“皇弟。”秦知楓喚道。繼而對太後言,“兒臣有一提議,不知母後意下如何。”
太後凝眸,隻聽他侃侃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