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收到我……給你的……留言嗎?”
……
靈楚臉頰酡紅,滿眼迷離的望着眼前的人,纖白的手有氣無力的抓着男子的衣襟,呼出的氣息帶着濃郁的酒香。
君紹宸修長的手指撥開擋住她耳邊的發,忽地伸手一攬,隔着桌子,靈楚的下颌抵在了他的肩上。
“阿楚。”
飽含深情的喚道。
腹部被桌沿硌得生疼,靈楚迷離的意識有了一絲清明,手掌推攘着他高大的身影,“疼……”秀眉緊蹙,低啞出聲。
君紹宸連忙松開,玉潤的手指撫上她緊皺的眉頭,“阿楚,對不起。”
靈楚下意識的身子往後退去,神色困窘,“别……”羞赧的說道,不穩的往後倒去。
一雙有力的臂膀适時抱住了她的腰,彼此相對,一個溫柔,一個驚慌。
酡紅的臉恰比煙霞。
“阿楚,阿楚……”
一聲聲親昵的稱呼,柔情蜜意的眼,溫潤如水的氣質。
靈楚被酒熏得難受,湧上喉嚨,嘴裏盡是濃郁的酒味。
“咳咳……”
“嘔……”
嘶啞的咳嗽和着不合适宜的嘔吐,令兩人神色一囧。
靈楚想直起身子,誰知一個暈眩,無力的手臂已抓上柔軟的衣襟。
眼眸驚訝的張開,“你……”她一想到自己滿嘴酒味,連忙閉上了嘴巴。
偏有人毫不在乎的湊上俊臉,幾分濃烈的笑意。“醉酒的阿楚很好看。”
說完,還沒待靈楚反應過來,手臂用力将她攔腰緊緊抱住。
靈楚的手從抓着他衣襟移到了脖頸上,小臉羞澀地低垂,強忍住喉嚨的酸澀。
現在要是吐了,她先前的狂言……
不敢想象。
“我們來喝它個八百杯,今夜不醉不歸。”
“五花馬,千金裘……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呼兒将出喚美酒……”
不過是飲了幾碗,她已經變得口齒不清。
不知不覺,弦月躲進雲霧,第一縷光散落。
老人透過沉甸甸的銀子,望向漸行漸遠的身影,牙齒咬上金錠,咧着嘴角。
難得遇見如此俊俏的人!
君紹宸目光似水的走着,懷中的人兒,輕盈纖弱,清淡的幽香萦繞在鼻息,他不自覺地勾起了唇。
清淺的呼吸,帶着一點嬌憨。
靈楚靠在他寬厚的肩膀,睡意深沉。
靈楚醒來已經是兩天後的事了,她沒有想到這酒的後勁這麽大,手按着腦袋,昏昏沉沉壓得她睜不開眼。
“暮霭,暮霭……”
低聲的喚着,等到的不是大大咧咧的暮霭,
而是……
“醒了,醒了!小小醒了。”
傻傻的呼喊,帶着稚嫩。這本不屬于她的聲音。
“涼涼。”靈楚皺着眉喊道。
她歡喜地拍手,喊道:“醒了,醒了!”
靈楚翻身下榻,明眸一深。
涼涼一蹦一跳的推開了房門,一邊歡快的喊着。
這時,柔亮的光線灑在清雅的房中,突然的光亮晃得靈楚睜不開眼。
五指張開,透過細縫看到了爹爹高大的身影,和娘親關切的水眸。
靈楚剛放下手,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
幾雙手齊花花地閃現在面前,素淨的房中響着她凄厲的聲音。
半個時辰後,靈楚頂着華麗的頭飾,穿着一層接一層的裙衫,踩着蜀錦鞋,步履緩慢的向前走去。
嶽府花園,鮮花爛漫,尤其是那一方菊,顔色多樣,而又千姿百态。
吸引人的,又何止是那美豔的花朵。
男子,英俊的面容,挺拔的身姿,腹有詩書的氣質。
還不止一人。
把玩折扇附庸風雅的,手拿刀劍寒氣逼人的,手捧卷書朗誦有詞的。
偏有意中人,他隻是靜靜地坐在那裏,清明的手指執起茶杯,唇瓣輕抿,眼含笑意,如沐春風。
溫潤如玉,謙謙君子。
與靈楚初見時,他的防備冷漠以及眼中的兇狠,一度令靈楚懷疑她是否救錯了人。
然衆生平等,靈楚想就算他是壞人,她也不會後悔救了他,因爲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施恩不求回報的理念,她一直秉持,因爲這是師傅說的。
不知是誰喊道,“嶽小姐,她在那兒!”
靈楚驚得立馬提起裙擺轉身跑走,本想施展輕功無奈腦袋太重還有衣服的繁瑣,她隻好作罷。
忽地,兩顆腦袋相撞,眼冒金星的指着眼前晃動的身影。
“你……”靈楚捂着額頭,微涼的指尖揉着光潔的額頭。
對方低泣的喊道:“小姐……”
這聲音不是暮霭嗎?
還沒等靈楚開口詢問,暮霭先抓住了她的手臂,頂着淚汪汪的眼說道:“小姐,奴婢是無辜的。”說完,抹了一把眼淚,抽着鼻子。
靈楚扯着唇角,試着推開她的手臂,她卻抓得更緊,還哭喊着,“小姐,你就從了夫人吧!”
靈楚仿佛看到頭頂有一群烏鴉飛過。
少頃,楚浮影的聲音傳來。
“月兒,”一派嚴肅,“今日是你的招親宴,不可胡鬧。”
“什麽!”靈楚瞪大着一雙眼,不敢相信的指着自己,又轉向埋在手臂的臉,暮霭擡起圓溜溜的眼,重重地點頭。
靈楚想跑時,背後排山倒海的氣勢,令她的身子僵住。
與此同時,一張上好的檀木桌被淩厲的掌風掃落。
“招親宴。”秦知賢刀刻般的容顔泛着森森寒氣。
冷峻的線條,凝結成冰。
鳳眸掃過,影隻覺渾身一顫,艱難的吞咽。
畫卷在他手中融成灰燼。
靈楚像個木頭人一般,有氣無力的點頭。
“月兒,這是林公子,趙公子……楚少俠,葉少俠……”
耳邊是娘親細緻的介紹。
靈楚低着眼,所到之處,盡是各色的衣角。
如果可以的話,她真想對娘親豎大拇指。
她……是怎麽記得這些名字的,匹配得這麽清楚。
楚浮影見女兒垂着一張臉,暗想是對這些都不滿意,沒關系,還有。
她可是未雨綢缪了許久。
不能說她有先見之明,而是爲人父母都想把最好的留給子女。
傾世無雙的第一公子也許是最好的,卻不懂得珍惜。
楚浮影是如何能放心。
男子第一眼一般是注重女子的外貌的,今日的靈楚,傾國傾城叫人如何能不心動。
“夫人,小姐好。”溫潤和緩的嗓音。
靈楚盯着腳下,忽然一抹青色的衣角映入眼簾,徐徐往上……
這聲音如此熟悉。
“在下君紹宸。”
靈楚擡頭,瞪着一雙眼看着他,滿是驚訝。“你……你沒走。”
靈楚對那晚的記憶依稀尚存,到最後好像模模糊糊的看到一個身影,而那個身影正是……
風流張揚的秦知賢。
幽深的鳳眸帶着一抹憤恨,仿佛要把自己拆腹入骨似的。
所謂眼不見,心不煩。
本就困意滋生的靈楚,加上酒精,她更是睡得昏沉。
“阿楚。”如沐春風的笑,俊逸的臉柔和溫煦。
靈楚低眸勾唇,淡淡的笑意溢出,雙頰泛起紅暈。
這一幕,自是落在楚浮影的眼裏,看見兩人眼神的交彙,無聲似有聲,再看男子的相貌,一表人才,氣質溫和,非一般公子。
她滿意的揚起嘴角。
這一場‘招親宴’以靈楚将繡球遞給了君紹宸落幕。
在他人看來兩人是‘郎有情,妾有意’的一對,隻有當事人知道,南柯一夢終成零。
隔音之術,“君紹宸,救我!”
“我是被逼的,我不想招親。”
“你幫我,我會向他們說明的。”
“你倒是回句話呀!”
溫潤的嗓音總算傳來,“阿楚,我不會讓你做他人的新娘的。”
“我喜歡你,我要娶你做我的妻子。”
靈楚想哭的心都有了。“紹大哥,我們現在先不說這個好嗎?”
“江湖救急呀!”
聽到他應聲的那刻,靈楚一顆懸着的心總算落下。
兩人在衆人的簇擁下,拉着鮮紅的綢帶,彼此靠得極近。
靈楚紅着一張臉,被衆人擁擠,心情更加煩悶了!
還好有一抹高大的身影,始終擋在她的身前,保護着她。
這幅畫面落在某人的眼裏,格外刺眼。
“王……王爺。”
影吞咽着口水,膽顫的出聲。
他看見了什麽,自家王爺握着一塊石瓦,鮮豔的血迹從指縫中滑落,手掌被整個染紅。
面容的血管脹起,一張臉冷得像暗夜裏的修羅,嗜血殘暴。
影的眼睛不過輕輕一顫,身側的人影早已消失不見。
他取下一塊染血的石瓦,盯着那抹豔麗的血珠,沉思良久。
直到望見花園内的兩人在衆人的簇擁下離開,他才飛身離去。
原來,日口中的‘王妃’是她,‘戰神’嶽璟的唯一女兒。
回到王府的秦知賢,瘋狂的揮打,整個人成魔一般的兇狠。
府中人人自危,生怕一不小心惹怒了他,招來無妄之災。
這廂,傍晚。
嶽府尤其的熱鬧,當一襲碧綠裙衫,略施薄脂的靈楚出現時,無疑是最璀璨的。
“爹,娘,紹大哥。”一一喊完,靈楚還是第一次如此鄭重。
隻因她想說的話,不能再等了。
缂針看着美麗動人的她,心裏自然的羨慕帶一絲嫉恨,當掃到那抹青色的身影時,她由衷的露出笑容。
這下,王爺該死心了吧!
“月兒,想不到眨眼間就看到你尋到如意郎君了,我看這……”嶽璟笑意連連,朗聲說道。
靈楚高聲打斷道:“爹,娘,對不起,女兒騙了你們。”
說着,隻聽砰地一聲重響,她跪在地上,“女兒的心裏隻有師傅一人。”直着身子,不卑不亢的說道。“我忘不了他。就算他不要我,我的心裏也隻有他,所以,請你們尊重我的選擇。”
“阿楚!”溫潤的面龐挂着一絲難以置信和濃烈的傷感。
“你……”嶽璟擡起手,濃眉緊蹙,恨鐵不成鋼的望着靈楚倔強的臉。
“夫君!”楚浮影一旁連聲喊道,素手拉下他高擡的手臂,眸含淚花的搖頭。
嶽璟的眼泛起一陣酸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