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白的手掌下是芬芳四溢的花朵,頭頂是翠綠的藤蔓,交織成一片夢的花圃。
濕中帶熱的天氣,令整個人心煩氣燥。
靈楚以手作扇,試圖驅散熱意,吐着小舌,俏皮可愛。
忽地,一朵嬌豔的花擋在了她的面前,香味濃郁中透着雨露的滋潤,片片惹人醉的花瓣,爛漫豔麗。
靈楚卻無心欣賞,素手拈起地上的一片碎花,起身就要離去。
一雙大掌恰逢拉住她的手,低沉的嗓音,透着幾分失落。“卿卿,你不喜歡,那我下次……”
“你找到離開的路了嗎?”靈楚忽地一句詢問的話語打斷了他接下來的話。
他眉采飛揚的臉漸漸暗下,薄唇微微扯動。
靈楚見狀,隻是簡單的低眉,攏緊身上單薄的衣衫,就要離開藤蔓搭建的港灣。
薄薄的雨霧噴灑在面頰,柔白的雙手撐在頭頂,單薄的身子在灰色的天空下愈發赢弱。
“卿卿……”
一雙溫暖的手掌貼上纖腰,光潔的下巴抵在頭頂,輕聲中帶着撒嬌委屈的意味。
“我隻是想和你有一段獨處的日子。因爲……因爲我怕,怕你會反悔,怕我們回到京城後,你就去找他。”他将她的身子掰正,宛若深潭的眸子情深款款的對上靈楚澄澈的眼眸。額頭抵着額頭,薄唇輕啓,“這些天我都在怕,怕一切都是夢。”
濕熱的吻動情的落在她光滑的鼻翼上,呼吸稍顯凝重。
他竭力地克制,環在她腰上的手緊了又松,隻怕會吓到她。
靈楚身子僵硬,卷翹的睫毛眨了又眨,清幽的瞳孔像一個無知孩童,天真中又透着呆傻。
聽着他磁性的嗓音,感受着他呵護的動作。
一顆心砰砰跳動。
濕熱柔軟的吻落在鼻翼的那刻,她的手下意識的抓緊了他的衣衫。
柔情蜜意的話語,絲絲入耳。
她承認的事,自然是作數的。師傅,師傅……
這次真的隻是……師傅了……
她低着首,眼望着他的腳下,細如蚊蠅的聲音,還是被他輕易的捕捉。
“秦知賢,我說過的事就一定會做到。你放心便是。”
“卿……”秦知賢激動地喊出聲,手顫抖地捧上她的臉,鳳眸深情地凝視她澈然的眼。
仿佛是穿透萬年的注視。
“卿卿,我真的不是在夢裏。”眼圈泛着淡淡的紅暈,瑰色的唇瓣嬌豔地綻放。
俊逸的臉輕柔地就要靠近,靈楚呆望着淡色的唇瓣,呼吸一緊,連忙轉頭,濕熱擦過耳畔。她能清晰聽到他凝重的呼吸。
“沒事。”他暗啞的嗓音,可知他隐忍的辛苦。
“你别誤會,我……我隻是一時……接受不了,你能給我時間嗎?”靈楚手足無措的開口,神色慌張,生怕他多想。
“還有就是,我們的相處,能回到以前嗎?”
迎上他不解的表情,靈楚連忙解釋道。
“至少你别開口閉口就是‘卿卿’,還有……别說肉麻的話。”
他俊逸的臉更添疑惑。
時間許久停頓,靈楚撞進他深潭般的眼,急忙避開,素白的手落入大掌之中。
“好。”唇角揚起,璀璨奪目。
他俊逸的臉,滿滿的都是情意。
長臂一收,靈楚瘦弱的身軀落入他的懷抱中,呼吸沉穩的流動。
蒙蒙的雨霧漸漸散開,灰色的天空徐徐有了縷亮色。
這是應了那句“守得雲開見月明”嗎?
“阿月,阿月,不要,不要答應他。”
清潤的聲音中帶着急促慌亂。
雪白的發絲鋪了玉枕一地,透明的肌膚滴着細密的汗珠,毫無血色的唇瓣,張裂的小口,一切是那麽地觸目驚心,又浸着悲涼的美。
“沐昊,沐昊……”昔雨素白的手不停地拭着他臉上的汗珠,蒙着面紗的臉,唯見一雙美麗動人的眼睛。
滿是擔憂。
玉白的手深深地嵌進床沿,青筋驟起,光潔的額頭一抹朱砂格外耀眼。
“阿月……”
伴着一聲撕裂的喊聲,玉池般的眼猩紅的張開。
昔雨素白的手猛地被騰開,白淨的巾帕頹然掉落。
“沐昊……”她清然的眸盛滿震驚與恐懼,仿佛是被他冷清無情的眼掃過,一股寒毛豎起。
眸中的猩紅冷清漸漸化爲繞指柔,清冷的聲音中帶着一絲沙啞。
“無礙,你回醫館吧!”
“不行,”昔雨想都沒想便拒絕道,“沐昊,你昏睡的時間越來越長……我擔心你,所以……這次讓我陪在你的身邊。”
“無事。”玉池般的眼暗然斂下,擡腿就要起身,腳剛落地,一陣暈眩便襲來,壓着他的神經。
身形一晃,玉白的手指嵌進床褥,眼前一片模糊。
“還說沒事,”昔雨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影,關心的話語中帶着苛責。“你這樣如何讓我放心。總之,月玄之行,你不能去。”
“還有幾天?”承玄沐昊置若罔聞,閉眸問道。
昔雨沒有回答,輕盈的步伐一動,端起桌上的瓷碗,往他嘴邊送去。
“我親手做的。記得你小時候最愛吃母妃做的雲片粥,我學了很久,才有母妃幾分的味道。你嘗嘗……”
“還有幾天?”
他清冷的眼對上她躲避的眼,聲音帶着一絲急促。
見她不語,他焦急得就要起身,虛弱的身子搖搖晃晃,耳邊回着雜亂的聲音。
他盡量的撇清,身形一晃,幸好他及時穩住了桌椅,雪白的身影這才沒有倒下。
昔雨漆亮的眸閃着淚花,“沐昊,難道你爲了她連性命都不顧了嗎?早知道這樣,當初我就不該讓你把她留下。”
他蒼白的唇瓣溢着苦澀的笑,恍惚的眼,含着不悔。
“我隻怕她怨我。”怨我不辭而别,怨我不守諾言。
阿月,你可知我的心裏,再也裝不下任何人。
“沐昊,”昔雨漆亮的眼被淚花浸潤得晶瑩透徹,強忍着哭聲,“若不是她,情蠱也許不會深入你的骨髓,日夜噬心之痛本不該你受的,都怪我,都怪我。”
素白的手握拳用力的敲打在心口。淚水如珠的打在她的臉龐,濕了面紗。
“情蠱,”他細嚼着兩字,蒼白的臉挂着一抹璀璨的笑,“若不是爲尋情蠱的解藥,我們不會去月玄,也不會遇到阿月。如此,我倒要感謝它了!”
“沐昊,你……”昔雨心痛難忍,“當真如此愛她。”
承玄沐昊清冷如雪的眼望着天邊一輪皎月,發絲缭繞,眉眼如畫,爛漫盛開。
昔雨不由得别開眼,淚水早已模糊了視線,緊捂住唇瓣,不讓哭聲溢出。
猶記得當年,那個小女孩帶着一身泥土,小胳膊小腿的向他們跑來,透着幾分靈氣。
她第一眼就喜歡上了眼前的小女孩。
小女孩髒兮兮的手拉住沐昊月白的錦袍,使勁地往他身上蹭。
她第一次看到無可奈何的他。
女孩死死地抓緊他胸口的衣袍,沾滿泥塵的腦袋就往他懷裏湊去,兩隻腿纏着他的腰,眼看就要掉下去。
“姐,怎麽辦?”第一次聽到他的求助,對象居然是一個小女孩。
昔雨連忙上前,柔聲的在女孩耳邊說道:“小妹妹,你的家在哪裏?我們送你回家好嗎?”
女孩的臉貼在沐昊的胸膛,小手一指,方向不明。
昔雨耐心的勸說,試圖讓女孩下來,誰知小女孩嚷聲說道:“不要,我就要他抱。哥哥,哥哥好看。”
面紗下的唇瓣微微勾起,眼裏噙滿了笑意,無奈隻好聳聳肩,讓他自求多福。
沐昊第一次遇到這種狀況,一直以來反感外人靠近的他,此次居然讓一個小女孩輕易靠近,還死抓着不放手,臭氣沖天的味道熏得他難受。
他投去哀怨的目光,“姐,她臭死了!”
誰人知曉,妙世無雙的第一公子居然會遭到一個小女孩的‘壓迫’。
女孩似是聽出他的不滿,小小的身子愈發往他懷裏靠。他的臉這下徹底黑了!
昔雨淺笑出聲,隻好安慰道:“沐昊,小時候你也這樣呢?”
沐昊玉白的手掌一下扶上女孩的短腿,好讓她挂着的身子不再那麽費力。
口不對心的說道:“我可不會這樣,髒兮兮的。”
動作與心裏成反比的他,昔雨也是第一次見到。
後來,他們才知道,原來小女孩是赫赫有名的“戰神”将軍嶽璟的獨女。
正要離去時,那個髒兮兮的小女孩換了一身粉色的裙衫,頭發用粉色的愁帶绾成小發髻,厚重的劉海下是一雙晶瑩透亮的眼,粉雕玉砌的小臉,着實可愛。
她歡快的跑來,一雙手拽着沐昊的腿,高聲說着,“大哥哥,你好帥啊!收我爲徒吧!”
沐昊一怔,蹲下身子就要讓她松手,誰知她卻一把拉住他胸前的衣襟,頭往懷裏湊,嚷着。“哥哥,大哥哥,收我爲徒吧!我一定會用心學的。”
也許真的是天意,一向清冷的他遇到無賴的她,才會發現世間居然有如此美好的事物。
愛,一個不可言說的字。
她總是愧疚,因爲是她讓沐昊身中情蠱,她瘋狂地尋找着解藥。
不經意中把她送到了他的身邊。
是解藥也是毒藥,深入骨髓的情蠱又該如何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