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楚的血液一下被抽幹,耳邊嗡的一聲。
秦知賢上前一步,大掌覆上靈楚的手,冰涼的溫度讓他眉間一緊。靈楚下意識的抓緊手上的溫暖,越來越緊,她怕,她在怕。
“到底怎麽回事?”秦知賢正色問道。
暮霭兩袖抹眼,抽着鼻子,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這時,黑衣裹身的日,雙手負劍,上前行禮道。今一早,暮霭出王府,剛打開門便看到守門的侍衛在抽打一個滿身是血的人。暮霭上前警告那兩名侍衛,侍衛一見,知曉她是王妃的貼身丫鬟後,連忙收手,态度谄媚的示好。
暮霭放下手上的籃子,扶起滿是血污的人,見到是二小姐缂針,她吓了一跳。急忙道:“二小姐,你,怎麽會,發生了什麽事?”
缂針奄奄一息,聽見她的聲音像抓住了一顆救命稻草,斷續的說道:“暮,暮霭,快,快找王,王爺,月,月姐姐,義父,義,出......事了。”話剛落,她的身影便向下滑去。
暮霭吃力的扶住她,大喊:“來人,快來人,救命啊!”
秦知賢的眼愈發深沉,下意識握緊靈楚的手,感受到她手掌的冰涼,他更加擔憂害怕她出事。
靈楚的耳邊嗡嗡作響,身體就像被千斤壓住般,喘不過起來。他的手對靈楚來說就像救命稻草一樣,她迫切地抓住。
“秦知賢,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滿眼盡是恐慌與緊張。
靈楚的手抓上秦知賢的手臂,臉色煞白。
這樣的她,讓秦知賢擔憂,他反握上靈楚的手,幽深的眼像一汪潭水,“好。”
“來人,備馬。”
暮霭聽靈楚的囑咐,留在王府照顧缂針,她兩眼汪汪的看着靈楚離去的身影,閉上眼在心裏祈禱着。
未央宮
層層紗幔下,畫面旖旎。纖白的手搭在麥色緊實的手臂上,蔥蔥玉指勾滑着麥色的肌膚,帶起絲絲癢意。光滑的衾被下,兩具身體緊密的貼合。
“皇上,”雲妃擡起臻首,柔媚千嬌的喚道,“臣妾不要再待在未央宮了。”
芊芊玉指滑下,停在秦知楓健碩的胸膛,雲妃尖細的下巴從他的頸間下移,嬌豔的唇瓣在他喉結印上紅痕,香舌舔在他的肌膚,墨色青絲散開,半遮半掩她白皙迷人的後背。
秦知楓剛睜眼又陷入她的撩撥之中,寬厚的大掌覆上雲妃單薄的肩,掌心的薄繭磨着她細滑的肌膚,身子一沉,他發出餍足的喘息。
又是一番雲雨。
宮殿内,盡是男女的淺喘低吟。
“混賬!”太後氣憤地拍桌站起,咬牙切齒,“雲妃。”
顧嬷嬷上前,“太後您息怒,奴婢馬上讓人......”以手作意‘殺’。
太後鳳目眯起,手揉着額際,歎息道:“哀家虧欠皇帝呀,罷了,罷了,就留着雲妃。”
“可......”顧嬷嬷看着太後,隻覺着她好像瞬間蒼老了十歲,将本想說的話咽在喉中。
分外寂靜的嶽府門前,烏鴉飛過,虛掩的朱紅大門上,有利劍劃過的痕迹。
“靈楚。”秦知賢的手剛觸及靈楚的衣邊。
靈楚臉色蒼白,腳下的步子猶如千斤重的走近,心跳在那刻停止。
濃烈的血腥味直入靈楚鼻間,蒼蠅的嗡嗡聲在空中作響,滿地的屍體......
靈楚手指泛白,腳趾蜷起,整個人像被抽幹血液,行屍走肉的活着。
所有的一幕都驚呆了跟随的王府侍衛。
秦知賢伸出的手被靈楚猛地打開,他吩咐侍衛後,急忙跟上前去。
“查看是否有活口。”
靈楚腦中隻有一個念頭,爹,娘。
秦知賢走進屋中,看到那滿地的血迹,靈楚跪在那血迹中,捧着雙手,嗒嗒的淚水滴在她的掌心。
灼傷了他的眼,蹲下身,将靈楚擁入懷中,無聲的安慰,眉間是劃不開的擔憂。
靈楚緊緊拽上他的衣衫,放聲哭泣,滾燙的淚水燙着秦知賢的胸膛。
“我不相信,不相信,秦知賢,秦知賢。”靈楚急切的喚着。
“我在,我在,靈楚,我在,在你的身邊。”他更加用力的抱緊靈楚。
“他們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對不對。我不相信,不相信,昨天才好好的,怎麽會一夜就出事了,不會的,不會的。嗚......嗚,爹,娘,你們在哪兒,在哪兒?”靈楚歇斯底裏的哭喊,淚水嘩嘩掉落。
秦知賢有力的手扣住靈楚顫抖的雙肩,“靈楚,你冷靜,冷靜下來。”
靈楚停止哭喊,眼角墜下淚水,顫抖的身子緩緩平複。
“這隻是一灘血迹,并不是他們的屍體。”
靈楚拽在他衣袖的手驟然松開,身子猛然站起,“對,對,不是,不是......”靈楚就像一根浮木在大海中抓住了希望。
迫切地抓住,卻迷失了方向。
頸間一痛,她的身子倒在秦知賢的懷中。
他的長指撥開靈楚被汗水濡濕的頭發,指尖在靈楚緊皺的眉間停留。
“娘,你想我的話,就在石獅上劃一橫好了。”
“你這丫頭,劃一橫就不想了嗎?”
“娘,我這是讓你打發時間呢!”
“我的月兒當然美了。”
......
“我嶽家世代忠良,斷然不會背棄皇上。”
“我堂堂大将軍的女兒,自然是巾帼不讓須眉。”
所有的回憶霎時被滿目的紅色遮掩,血!
靈楚震驚的睜眼,想擦額上的汗,手被人握得緊緊的,難以掙脫。她尋着望去,是秦知賢的睡顔。
緊皺的眉宇,眼睑處的黑影,這般憔悴的他,心裏溢起莫名的心疼。
靈楚試着抽出手,頸間傳來陣陣疼意,她倒吸一口冷氣。
秦知賢驚醒,見靈楚醒來,緊皺的眉宇驟然松開,大掌扶上靈楚的後背,讓她靠好後,他才安心的退離。
“靈楚,你知不知道,你已經......”‘睡了兩天’的話還沒出口,靈楚的手便緊緊地抓住了他的手臂。
“我爹娘他們?”
對着靈楚擔憂緊張的眼,他淺淺勾唇,“死去的人裏,沒有他們的屍體。”
靈楚想到那日看到的滿地屍體,心口揪痛,捂着唇不讓它哭出聲。
“我對不起他們,對不起他們。”靈楚将身影背對,不願讓秦知賢瞧見,她怕,怕忍不住又痛苦出聲。她告訴自己,要堅強,不能哭,要找出兇手,爲他們報仇。要找到爹娘。
秦知賢扶上她的肩,她不知道,看見這樣的她,他的心有多痛。
“嶽靈楚,你聽清楚了,不是你的錯,不是你。”
“怎麽會不是我,如果那天不是我成親的日子,如果那天我在,可能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那麽多人,那麽多條命,就不會死,不會死,我甯願,甯願死的那個人是我,是我。”靈楚捶打胸口,泣不成聲道。
秦知賢抱緊她,“嶽靈楚,不是你,不是你,你給我聽清了。你要把責任全放在成親上的話,你怪我,怪我,是我強娶你爲妻,是我騙你,是我害嶽府幾十餘口......”掌心擋在他的薄唇,靈楚淚眼婆娑的搖頭。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說那樣的話的,我不該!”
他嘴角扯動,濕熱印上她掌心,額頭抵上她的額,“靈楚,我們合力抓出兇手,找到嶽将軍和你娘。”
他額間的溫度像有魔力般,消散了靈楚的不安。“我和你。”她細細的念着。
秦知賢睫毛輕顫,“我們是夫妻,你是我的王妃,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
靈楚眼眸一熱,‘家人’兩字觸到她柔軟的心房。
莫名的情愫在漸漸消長。
夜漸漸拉下,靈楚站在王府正堂,纖瘦的身影在地上投出一抹斜長的影子。
夜漸漸涼了,冷風拂動她的裙衫,素裹的發顯得她臉極小,蒼白的臉色更讓人憐惜。
暮霭放下熱了幾遍的菜肴,遠遠望着靈楚的身影,想走近卻又黯然停下。擡頭望天,黑漆不見螢光,前幾天的豔紅如今成了素白,喜鬧成了悲憂。
小姐。暮霭在心裏喊道,暗自抹了一把眼淚。
秦知賢一身素色衣袍,大步流星進府,看到微弱亮光中那抹纖瘦的身影。他的心驟然一緊,脫下外袍,大步上前裹上靈楚的身,将她擁入懷中,關心道。
“夜涼,你怎麽也不知道加件衣衫,來人......”
靈楚拉上他的手,阻止道:“我沒事,我又不是養在深閨的小姐,哪裏會一陣風就把我吹到了。”
聞言,秦知賢寬心的扯唇,“也對,本王的王妃可是武林高手,天下第一公子的徒弟,怎麽也......”言及此,他眉宇驟然一緊,視線移下。
靈楚心事重重,并沒有察覺他話裏有話的意味。
兩人心思各異的坐下。
秦知賢望着滿桌的菜絲毫未動,再看眼前人蒼白瘦小的臉,神色一緊,“來人。”
這聲輕喚,喚回了靈楚的幾分魂魄。
暮霭在後,聽見吩咐後,連忙上前,恭敬喊道:“王爺。”
秦知賢手上的玉筷扣上瓷碗,臉色黑沉,“你是怎麽照顧王妃的。”
暮霭吓得‘騰’地跪下,驚慌失措,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靈楚的手覆上他握拳的手,搖頭,“我沒事,不關暮霭的事,是我自己沒胃口。你忙了一天,快用膳。”說着,便将碗上的筷子遞入他的手中。
他反将玉筷放入靈楚的手中,雙目灼灼,“陪我一起。”見她遲疑,他又道,“用完膳,我便告訴你查到的一切。”
靈楚隻覺嘴裏的菜肴帶着苦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