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坐着的地方,已經被接連幾發子彈射穿出幾個洞。
不敢有絲毫的松懈,下車後當即便取出自己帶着的槍給了剛剛射向自己的不遠處隐匿着的狙擊手一槍——直接一槍射中要害,除掉第一波攻擊。
她清楚格雷科家殘餘的人員沒有多少了,所以每一個戰鬥力對于格雷科先生而言都極其珍貴。
不出意外的話……剩下的人,都在這棟古樓裏等着她呢吧。
諷刺地笑了笑,最後檢查了一遍手頭的武器,毫不猶豫地向着這棟她年少時無比熟悉的古樓走近。
她知道裏面會有無數的陷阱和殺機等着她,但她還是要進去……因爲在她的做事信條裏,進攻就是最好的防守。
不是主動往他們布下的陷阱裏跳,而是主動把那些觊觎着她這條命的廢物們通通了結。
……
推開厚重的大門,和記憶中一樣渾厚的“吱呀——”聲。
一樓大廳,已經被棄置了半年的這棟古樓,無論是大理石地闆、還是頭頂的水晶吊盞、亦或是牆壁上挂着的名畫,都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踏在大理石地闆上,整棟空曠的樓都隻能聽到她踩在其上一下又一下的腳步聲,在這沉寂的空間裏回蕩。
在大廳中央剛剛站定時,二樓的環形回廊上便一瞬間整齊劃一地出現了一批身穿黑色西裝的家族成員,從不同的方向齊齊開槍向她射去!
早就策劃并演練好了,沒有給她絲毫反應的時間。
縱使穿了防彈衣,但身體的各個要害被人同時用子彈打中,支撐不住肌肉與神經的痛楚,妍繪止不住跪倒在地,吐出了一口血。
手也緊緊捂着流血不止的腹部。
待到确定一樓大廳正中央的妍繪沒有還手之力後,一直隐匿在一樓偏廳裏觀望着的貝琳達和蘿娜也終于走了出來。
蘿娜在看到強撐着受傷身體,呼吸已經不穩定的妍繪時,終于難以抑制地張狂大笑道:“哈,珀莉,你以爲我們會在樓的内部設陷阱嗎?哼,一上來就給你來個措手不及,沒想到吧?”
話說完,見到妍繪難得沒有對她開啓各種花式嘲諷,頓時氣焰更勝,擡起腳就要朝妍繪身上踹去以洩憤:
“珀莉,别以爲你上次把我從賭場裏救出來我就會感激你!要不是你,格雷科家也不會變成這種樣子!”
貝琳達卻是出手攔住了沖動的女兒,示意女兒先冷靜下來。
而蘿娜也是抱緊了自己的母親,她今天才終于和自己的父親母親重逢,這半年來她乞丐一樣的日子終于要結束了……一切都是珀莉這個賤人害的!
面色看上去還算平靜地睨了已如同鬥敗了的小獅子似的的妍繪,貝琳達緩緩開口:“珀莉,我知道……你又上了彭格列通緝榜,所以我們現在不過是一樣的,所以不如……”
“不如什麽……不如,痛痛快快地下地獄,隻不過是送你們!”嘴角還流着血的妍繪猛然擡起頭,幽藍的雙瞳中滿滿嘲諷之意地看向眼前的兩個女人。
“死到臨頭了你還……”
蘿娜回嘴的話還沒說完,空曠的大廳瞬間響起了接連幾聲完全不停頓的槍響!
一陣槍擊聲後,隻見二樓那七、八個手下全部被突然掃射來的子彈直穿心髒,一個接一個地倒下。
瞬間突變的形勢讓貝琳達和蘿娜猝不及防,一齊瞪向正一邊捂着傷口一邊一臉嘲諷看向她們的妍繪……漸漸變得透明,然後消失了。
隻見大門處,熟練地單手換着彈夾的妍繪不急不緩地走了進來,嚣張而又不屑地看向還沒有回過神來的那母女二人:
“不好意思,拼頭腦這種事情……你們最好還是不要來和我比了,我也不想自掉身價。”
剛剛那個打頭陣的,不過是她用幻術制造出來的幻影罷了。雖然她更擅長用槍,幻術并不具備什麽攻擊力,但是作爲輔助能力還是很好用的。
傻乎乎地用自己的真身闖進來?啧,大概是眼前這對兒蠢貨才會做的事吧。
“怎麽辦,媽咪,我們……我們已經沒有部下了……”
因爲抱着想要來個奇襲将妍繪一舉滅掉,所以剛剛讓部下們傾巢出動的緣故,蘿娜此刻渾身一陣發寒地躲到了貝琳達的背後。
而貝琳達則恨鐵不成鋼地看了自己的女兒一眼。
妍繪卻是相當滿意地吹了聲口哨:
“多謝你告訴我你們的戰力狀況,不打自招的蠢貨……有一個這樣的坑貨隊友也是蠻心累的吧,貝琳達夫人。”
雙眸微微眯起,槍口率先指向了站在前面的貝琳達,就在欣賞着對方臨死前最後那恐懼的表情時……又一次有子彈從四面八方向她射來!
不……是幻術!
同爲霧屬性的妍繪立刻察覺到了這不過是一堆幻影,靠自己的能力判斷出施術者的位置時……意料之中,二樓的回廊上正舉着槍對着她。
她再熟悉不過的第一任男友,說起來也是老情人了。
半年前在東京那個雨夜見過一次後,徹底對立了的兩人便再沒有任何聯系。與記憶中相比,對方并沒有什麽不同,黑色的短發稍稍有些鬈曲,深邃的眼窩更襯得那雙屬于殺手的眼睛的危險,仿佛沾着劇毒。
所以……是她們的最後一張保命符咯。
冷笑着同樣将自己手中的槍舉向,完全無視掉那些根本對她造不成傷害的子彈幻影。
“,看來最後是我們之間的對決……”話還未說完,卻不覺間自己止住了。
隻見後方,一個穿着西裝的男人走了出來,在的身邊站定。
已年近五十的男人,歲月在他臉上刻下了無法遮掩的痕迹,但看起來依舊精神矍铄。如出一轍的幽藍色桃花眼,很好地遺傳給了兩個女兒。隻是那張臉……不得不說,比起小女兒蘿娜,與同他關系并不算好的大女兒妍繪更加相似。
盡管妍繪也不想去承認,但她這張絕對稱得上漂亮的臉蛋七八分遺傳自了自己的父親,這也使得混血的她看上去更偏近于歐洲人。
說起來她與貝琳達和蘿娜這兩個蠢貨期間還見過,而她的這位父親……她已經有一年多沒見到了吧。
而原本手中指向的槍,也緩緩地轉爲指向二樓回廊上默默地俯視着她的格雷科先生。
但就在她槍口轉移的一瞬間,敏銳地察覺到射向她的幻覺子彈裏夾雜有真正的子彈!
迅速閃至一邊躲了過去,但手臂還是被擦出了一條血痕。
她必須承認的幻術實力絕對在她之上,槍法也并不比她弱,硬碰硬正面對決的話她并沒有絕對的勝算。
所以……她當然得使點陰招了~嘁,沒有誰比誰的手段更幹淨。
面對着越發猛烈的攻勢,妍繪并未直接反擊,反而轉身出手繞到後方死死擒住了貝琳達和蘿娜,兩個未經過戰鬥訓練的女子被她一手一個擒得根本掙紮不了。
有了這兩個肉盾的保護,妍繪得意而嘲諷地望向二樓回廊上的那二人:
“比起我直接出手把你們都送下地獄,我突然覺得讓你們自相殘殺比較有趣。”
“你想做什麽,珀莉?”
眼中閃過了一絲慌亂,但格雷科先生還是轉瞬間便鎮定了下來,說出了這一年多來對自己長女的第一句話。
看着對方那副不爲所動的樣子,妍繪的眸中也劃過了一絲狠戾,冷聲道:
“看在小時候你把我從人體實驗的手術台上救下來的情分,我着實也不想親手殺你,所以……就請你自殺吧,格雷科先生,如果你不想看到我現在就把我手中的這兩個女人殺掉的話。”
“珀莉你個變态……”被妍繪掐住喉嚨的蘿娜掙紮着從嗓子中艱難地如是嘶吼而出。
而同樣被擒的貝琳達則是一臉希冀地望向自己的丈夫,仿佛相信丈夫一定有什麽辦法把她們母女救出來的。
大廳中央的三個女人都在等待着二樓回廊上她們的那位“一家之主”的決斷,而下一刻,格雷科先生隻是緩緩地招呼自己的手下:
“……”
同時朝着自己最得力的忠心下屬使了個眼色,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毫不猶豫地舉起了槍。
“砰!”“砰!”兩聲槍響,伴随着那兩個女人難以置信的瞠大的眼睛,子彈直直射入了二人的心髒,幹淨利落。
死不瞑目的貝琳達和蘿娜緩緩地從妍繪稍稍松弛了的手中滑落,跌倒在地,了無生氣。隐約間,最後還聽到了蘿娜無法相信地輕喚了一聲“爹地……”。
看着就這麽在自己的眼前倒在血泊中的兩個女人,饒是妍繪也一時間有些無措。
爲什麽會這樣……她的那位父親不是一向都寵愛這位第二任夫人和她爲他生的小女兒嗎,簡直把她們寵得無法無天,甚至在她母親還在世的時候就已經和她們厮混在一起。
就算最後是源于内心的自私與強烈的求生*而選擇自己存活,但也不會這麽果斷地就這樣做,沒有一絲猶豫,甚至察覺不到他的一絲悲傷……
格雷科先生沒什麽感情的注視着妍繪複雜的神情,更是沒有再去看在他的授意下而此刻倒在血泊裏的妻女,隻是丢下了一句讓解決掉妍繪的命令,便轉身走回這棟古樓的内部。
“喂……你給我站住!”仿佛有什麽被激怒了,妍繪朝着那離去的背影怒吼着。
隻是還沒來得及出手便率先向她攻擊而來,趁着妍繪一時因爲怒氣而分神之時射掉了其手中的槍。
接着便從二樓回廊的欄杆後面一躍而下,直接擡腿掃向妍繪。
同樣了解妍繪的戰鬥方式的不給妍繪任何換槍的機會,直接用近身格鬥術攻向妍繪,而近身格鬥術恰恰是妍繪相對而言最不擅長的。
險險地躲過了一招的妍繪因爲一時失去重心而沒有站穩,還未來得及調整自己的身體狀況的又一拳便重重地打在了她的腹部。
強行壓下痛覺刺激,妍繪當即兩手抱住對方打向自己那拳頭的手臂,使勁一發力,瞬間讓的手臂脫臼。
倒也不惱,空着的另一個拳頭準備揮向妍繪……整個人卻被一個突然襲來的武器直直打飛,狠狠撞在了牆上并吐出了一口血。
……
“這個草食動物……不是你能動的。”
敞開的大門處,一個清冷但明顯帶着殺意的聲音響起。
連被救了的妍繪也是被驚得渾身一震,轉過頭,隻見在大門外射入的陽光中,那人逆着光向她走來。
“恭彌……”喃呢着這個仿佛一瞬間就可以讓她安心下來的名字,竟一時間想要輕笑出聲。
明明說過這是她自己的事情,明明不想再利用他的力量來幫她擺平格雷科家,甚至在來之前都把他那隻很好用的雲針鼠匣兵器丢下了……但是看到他真的來幫她時,還是無法欺騙自己的心情,她真的很開心。
無論是他還對她有着感情也好,還是他隻是不想自己的獵物死在别人手上也罷……見到他,真的,好開心。
看到還痛得捂着腹部的妍繪,雲雀并沒有說什麽憐惜心疼的話,而是丢了一把槍給她,是她最慣用的型号:
“草食動物,現在這副狼狽的樣子可真不像你……做你想做的事去。”
接住了自己最愛的一款槍,又看向另一邊已經爬起來的,妍繪止不住會心一笑……真是溫柔得别扭啊,她的大魔王。
但是,這樣的他,她果然還是……最喜歡了。
突然小跑了兩步跑到雲雀面前,在對方稍稍不解的眼神中,迅速在對方的臉頰上親了一口,然後如風一般迅速跑離一樓大廳,追蹤着格雷科先生而去。
“啧,這隻草食動物……”
猝不及防被對方吻了一下,雲雀擡手蹭了下對方剛剛親到的地方,隻是神色中并未有任何不悅。
轉過身看向已經重新站起來的,狹長的鳳眸裏染上了準備咬殺獵物時嗜血的意味:
“剛剛,你打了她,對吧……”
雖然早已記不清自己說過多少遍要咬殺那女人,但那女人他都沒打過,眼前這個男人居然敢動手……找死嗎。
而則是依舊如同隻是盡職盡責完成任務的冰冷的機器一般:
“隻要是格雷科先生下達的任務,我都會去完成,無論以什麽樣的手段……”
雲雀的視線更加冰冷,同時從西服口袋裏取出彭格列指環戴上。
點燃了手上雲之指環的火焰,巨大的壓迫感瞬間充斥着整個空間,令人窒息一般。
“聽說,你是那隻草食動物第一個看上的男人……”如同看死人一般看着對方,“那麽,就從你開始好了。”
……
幽長的走廊,即使是白天,也是昏暗到詭異,一如這整棟古樓。
走廊的兩頭,仿佛約定好的一般,做好了最後準備的二人同時出現,舉槍直指着對方。
一樣的握槍姿勢,一樣的出槍速度,一樣的瞄準位置……
幾乎同時射出的子彈,穿過走廊射向對方,這一切都不過是一瞬間。
“砰!”的一聲響,子彈精準地射中了格雷科先生右手手肘這一身體要害處,手中握着的槍瞬間掉落。
而射向妍繪的那發子彈則是貼着妍繪的右手手肘而過,直直地射入了身後的牆壁中。
“你是我槍法的啓蒙老師,所以我也繼承了你的習慣,開槍時右手手肘會稍稍外偏一下……但是,比起止步不前的你,我學着克服了這個習慣。所以,父親,我赢了……”
朝着對面的男人意味深長的一笑,妍繪又再度擡槍毫不留情地挑了人體的三個要害部位朝着格雷科先生射去。
“最開始射向你右手肘的那槍,算是我射的。剛剛那三槍,第一槍,是替我去世的母親射的,而後兩槍……是替貝琳達和蘿娜射的,您覺得怎麽樣啊?哦呀,我終于叫對了一次蘿娜的名字,可惜……我那愚蠢的妹妹已經聽不到了啊。”
噙着淺笑,緩步走向倒在血泊裏含着最後一口氣直直地望向她的男人。
“呐,直到最後我都看不懂你呢,父親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