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手機上打來的那個陌生号碼,妍繪一時有些不自然。
這是半年前她回到西西裏後重新用的新号碼,用這個号碼通話的都是一些認識的人,這樣一個陌生号碼……預感不會是什麽好事。
更重要的是,現在身旁還坐着雲雀恭彌……她和雲雀恭彌現在這種怎麽看怎麽别扭的關系,她着實不想把自己全部的事情都展露給他。
“不接嗎。”因爲鈴聲的吵鬧而有些煩躁,雲雀冷冷地開口。
抱歉地笑了笑,妍繪終于還是接通了手機。
“喂?”
“……你們爲什麽會有我的号碼?”
“呵,那個蠢貨關我什麽事。”
“哦~是嗎?”
“好,我知道了,我會去的。”
一分多鍾的通話結束,大多都隻是電話那頭的人在說,妍繪隻是簡單應答了幾句。
隻是放下手機後,神色一瞬間不自覺地帶上了幾分凝重,但很快又恢複了原樣,仿佛剛剛電話裏被告知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事兒一樣。
拐彎處,打着方向盤的雲雀恭彌的看似情緒沒什麽變化,依舊低氣壓地問道:“出了什麽事?”
“沒什麽,不值一提的小事而已。”妍繪聳了聳肩,笑得一臉輕松:“倒是恭彌你……把我帶走是有什麽事嗎?”
等了幾秒鍾,沒有得到對方的回應,對方看起來是根本沒有要回答的意思。
“如果恭彌你沒有什麽重要的事的話……可不可以先放我下車,我今天大概需要去處理一些事情……”
……
站在路邊,看着噴了自己一臉尾氣的車子就這麽絕塵而去後,妍繪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
他還真的當即踩刹車然後放她下車了……不,準确說是轟她下車,總感覺還帶着點賭氣的成分。
這家夥在氣什麽?難道在生氣她不願意告訴他她發生了什麽事?在氣她不願意接受他隐晦的關心?在氣她不願意向他敞開自己的心?
以她過往把漢無數的經驗來看,應該就是上述種種了。
但是對方是雲雀恭彌,所以在她看來上述種種通通都可以推翻,他現在心裏應該還是……恨着她的吧。
扭過頭看向仍然伏在自己肩膀上的小卷,輕輕點了下小家夥的鼻頭:“不好意思啊,連帶着你也一起被你主人趕下車了……我今天的确有些事情要辦,要繼續跟着我嗎?”
“叽咕!”小卷興奮地小小叫了一聲,大概是剛剛被喂飽火焰,精力旺盛得很。
那麽,她首先要去的就是……一家造型店,總得爲今天晚上的遊戲準備一點必備的行頭啊。
……
“佐原小姐,請問您需要我爲您做一個怎樣的造型?”
常去的造型店,作爲熟客的佐原妍繪也是熟門熟路地直接找上自己的慣用造型師。
坐上美發區落地鏡前的軟倚,抽過一旁的一本雜志,懶洋洋地開口道:“成熟性感一點的……還有,先把我的頭發染回黑色吧。”
“好的。”造型師應允了一聲後,當即便忙活開來。
而随意地翻看着手中時尚雜志的妍繪,心思卻根本不在其中,腦中不斷地思索着剛剛接的那通電話。
“喂?”
“你好,是珀莉.格雷科小姐吧。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做馬克.羅西……不必回我一句你不認識我,因爲既然我和我的同伴們直接找上你了,就說明我們之前是否認識已經并不重要了。”
“……你們爲什麽會有我的号碼?”
“是你的妹妹,蘿娜.格雷科小姐告訴我的。請珀莉小姐你今晚十點鍾到巴勒莫的羅福爾賭場來贖你的妹妹,以何種方式都可以,不然你那位負債累累的妹妹會有什麽下場……西西裏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呵,那個蠢貨關我什麽事。”
“嗯,那位可愛的蘿娜小姐也說一般情況下你不會管她的死活的。但是……蘿娜小姐說,你如果來了,她就會告訴你她爲何會有你的手機号碼,以及更多你也許想要知道的事情。”
“哦~是嗎?”
“那麽,珀莉小姐,今晚十點羅福爾賭場,期待您的到來。”
“好,我知道了,我會去的。”
沒錯,簡而言之,她今晚要做的就是……去賭場救出她那位就血緣而言同父異母的蠢妹妹。西西裏絕大多數的賭場都是受各大黑手黨家族暗中控制的,同爲黑手黨中人,她當然知道如果沒有人救贖,在那種地方,蘿娜會遭受什麽。
半年前她鬧得那麽一出好戲,使得格雷科家一夜間徹底垮掉。她隻知道格雷科先生和貝琳達夫人作爲重犯上了彭格列通緝令,格雷科家其餘參與了那起走私案的重要人員也都被暗中緝捕。至于蘿娜……想必是沒她什麽事,畢竟她完全沒有參與其中……不是她不想參與,而是智商不夠所以不帶她玩。
不過那位沒了父母、家族罩着的智商又欠費的大小姐,恐怕也難以自己生存下去吧。
當初從加藤潤那裏确定格雷科家要犯都會由彭格列家族來處理後,她也就沒有再關注過格雷科家的那些破事兒了。所以之後蘿娜到底混得有多慘……她也懶得去管。
隻不過被扣押在賭場後就想用這種方式來引誘她前去相救……嘁,手機号爲什麽會外洩?想也知道,整個格雷科家有能力挖到她的信息的,翻來覆去也就那家夥了。雖然很厭惡那個堪稱她父親最忠心走狗的男人,但他的能力她還是承認的,好歹也是她曾經看上的初戀情人。
如果現在又開始暗中活躍了起來……那就說明看來格雷科家那邊有什麽變故了啊。
真是的,她又要開始“與人鬥,其樂無窮”了嗎。
……
夜,十點整。
整個巴勒莫都陷入了夜的沉寂,但對于賭場這種地方而言,這種沾染上罪惡因素的精彩才剛剛開始。
外部,古雅的歐式建築搭配霓虹閃爍的招牌,大門前噴水池中的水珠在月光下迸射出一份迷離的光彩,不時有豪車開過。
内裏,燈光幻魅中,無論是牌桌還是□□桌,桌旁看似舉止優雅的紳士與名媛貴婦們均進行着一場場刺激着各自神經的暗戰,但他們都沉浸在這種刺激的歡愉中。一旁的舞台上,衣着火辣的女郎恣意熱舞着助興,更爲這以金錢爲上之地增添了一份奢靡。
,天主教七宗罪中的“貪婪”在這裏盡顯無疑。
“您好,美麗的女士,歡迎您的到來。”
大門處,身着燕尾服的工作人員彬彬有禮地向剛剛踏入這裏的妍繪禮節性地表示問候。
頭發已經染回原本的黑色,松松地挽在腦後,額前的一側,劉海兒斜垂而下。精緻的混血面容上,今夜的妝也格外濃,暗紫色的眼影與深紅的唇彩更顯出一份性感的神秘。耳垂上挂着垂釣式的淚滴型耳環,脖頸上和手腕上也佩戴着同系列的項鏈和手鏈,手持着一個黑色亮皮的prada手拿包。
一身黑色的抹胸晚禮服長到接近腳裸,上緊下松型的,誘人的乳.溝與修長的美腿若隐若現。本就有一米七二的淨身高再配上八厘米的黑色細高跟鞋,更顯出一份傲人與黑天鵝般的優雅。
一進場,便吸引了全場的目光。
妍繪倒是沒有先急着去約定的牌桌,而是招呼來一位侍者,指了指仍然伏在她肩頭的小卷:“嘿,先生,晚上好。請問……我的愛寵可以先寄存在你們這裏一下嗎?”
還未待侍者有所反應,小卷立刻賣萌般地朝着妍繪猛搖了搖頭。短小的四肢緊緊扒着妍繪肩頭光潔柔嫩的肌膚。
妍繪也隻得無奈地點了點小東西的鼻頭:“好吧,那就跟着我吧,不過一會兒……安靜一點哦。”
賭場這種地方……她并不陌生,更不是第一次來。
比起那些學習鋼琴、舞蹈、繪畫的名媛淑女來說,她的确是個另類。她對那些淑女教程從來都不感興趣,反而更擅長也更喜歡泡吧、玩牌、飙車。
這些嗜好如果放到男人身上,那就是風流潇灑,但放到女人身上的話……就成了瘋癫不規矩。
看吧,就是這麽不公平,但她隻要自我享受就足夠了。
……
賭場最内部的位置,約定的賭桌。
一衆身穿黑西裝的男子,其中坐在最中間爲首的那個,就是之前與她通話的馬克.羅西。
而妍繪隻是涼涼地看了那位羅西先生一眼,接着越過他看向後方,滿滿調侃與嘲諷地看向靠牆處被兩個強壯的男人擒住的蘿娜。
“哇哦,好久不見啊蘿拉,現在的你看上去這麽狼狽,真是完全沒有了昔日那傻逼氣息滿滿的傲慢了啊。”妍繪看上去笑得好不開心,還刻意眨了眨眼:“姐姐我親自深入虎穴來救你,有沒有很感動啊~”
“都說過多少遍了,我叫蘿娜!蘿娜!”女孩兒怒瞪着那雙相同的幽藍色桃花眼,即使落到這種境地,也依舊是任性不改。
妍繪卻是故意擡手輕輕掩唇笑了笑:“我也說過很多遍啊,對于不重要的人的名字我一向都懶得去記。”
“你!”蘿娜氣得直跳腳,如今情況下卻也無法發作。
羅西似乎也沒什麽耐性再看這對兒姐妹這麽隔空鬥下去,直言道:“珀莉小姐,你們姐妹間的事情我沒興趣過問,但既然你如約前來……那就請上賭桌吧。”
妍繪掃了一眼這張賭桌,桌旁一共十五個座位,其中還有兩張空着。
“哦?玩barat嗎?”大緻猜到了今天賭局所用的方式。
“barat”,在意大利語中就是“0”的意思,是一種風靡世界的紙牌賭博遊戲。一般玩大局的話需要十四個玩家,但會設十五張椅子……因爲按照西方人的風俗,十三是不吉利的數字,所以第十三張椅子需要空出來,不能坐人。
羅西先生揚了揚下巴:“在西西裏玩barat再合适不過了,不是嗎。”
妍繪笑了笑表示沒有異議,從容地走向除了标号爲十三的另一張空着的高腳椅,優雅地坐了上去。
坐上後,一旁的侍者走了過來,依舊保持着标準的禮儀:“女士,請問您要換多少的籌碼?”
妍繪淡定地笑了笑,看不出太多情緒地開口:“我想我那位雙商感人的妹妹應該欠下的不是一筆小數目……先幫我換十萬的吧。”
“哦?看來珀莉小姐很自信呢。”羅西點燃了一根雪茄,别有意味地說着:“而且居然還悠閑到帶着寵物來?”
目光瞥向妍繪肩頭趴着的看上去乖巧無害的小卷。
妍繪則是連看都懶得看對方,淺笑着自顧自撥弄着剛剛做好的美甲:“對啊,所以我得趕快結束這場無聊的賭局……我男人還等着喂他的愛寵呢。”
……她不是故意在“男人”前少個“前任”來修飾,隻是這種時候如果這麽實誠的話就太減士氣了啊。
“還有什麽廢話要聊嗎,羅西先生?沒有的話……荷官,開始吧。”
恭候了多時的荷官也走上前來,臉上帶着職業化的标準微笑:“好的,那麽,女士……bank、play、tieorpai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