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撐着歪着的腦袋,另一手輕輕點了下辦公桌頭放着的日曆上那個被用紅色記号筆圈出的日期。
12月25日,聖誕節。
輕歎了口氣後,趴在辦公桌上的妍繪陷入了糾結狀态。
再過幾天就是聖誕節了,她在糾結要不要再乘勝追擊一下,邀請雲雀恭彌和她一起共度聖誕節。
她自認爲自己是閱男無數了,但這次對上的這位彭格列雲守……她是真的把握不準對方現在對自己的感情程度究竟如何,要不要就這樣貿然出擊呢?
此時趁着雲雀不在辦公室,妍繪也難得地又開啓了自己的偷懶模式。
雖說平常工作時雲雀也不會一直盯着她是否有小動作,但隻要那位往那兒一杵,就是活生生的氣壓中心。
估量着雲雀一時半會兒不會回來,正準備打開網頁關注一下高橋兄弟那邊的d進展得如何時……被設成手機鈴聲的那支西班牙舞曲驟然間響起。
“喂,您好,請問是妍繪女士嗎?”
接通電話後,那邊傳來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聽背景聲音應該是在大路上,有汽車鳴笛聲和摩托車的呼嘯聲。
意識到對方對她的稱呼隻有名字“妍繪”二字,不合乎一般稱呼姓氏的慣常禮儀,不禁也生出了幾分謹慎。
“是我。請問有什麽事嗎?”
“哦,是這樣的,我是xx快遞的快遞員,方便的話請您出大樓拿一下快遞好嗎,這裏有一份需要您本人親自簽收的快遞。”
“……快遞?”
……
當抱着一個長條大盒子走回辦公室後,妍繪的表情是少有的真的嚴肅了起來。
這個快遞的包裝盒上……沒有寫寄件人的任何信息。
啧啧,和她玩神秘啊。
将快遞盒放到辦公桌上,大緻判斷了一下裏面裝得不是什麽危險物品後,小心翼翼地拆開了快遞外包裝紙。
裏面是一個看上去很精美的長條形包裝盒,打開盒蓋……裏面靜置着一大束鮮花。
而看到那束花的一瞬間,妍繪險些站立不穩。幽藍色的雙目頓時瞠大,呼吸也變得急促開來。
雙臂顫抖着拿起了那一大束鮮花……十幾朵深紅色的薔薇花絢爛地綻放着,最中心則是一朵黑色的曼陀羅。
也許是恐慌,也許是因爲别的什麽……懷抱着這一大束鮮花的雙臂不自覺地收緊,不覺間,眼眶竟稍稍濕潤開來。
……
當雲雀恭彌走進辦公室的那一刻,看到的便是這樣的一副場景。
冬日的陽光透過幾淨的落地窗射入,照在女子那身形已有些不穩的嬌軀上。女子手捧着一大束鮮花,神情似乎有些呆滞,而臉頰上的那顆是……眼淚嗎?
“草食動物,你在哭?”
隻是單純地看到這女人在哭,而且還是這般安靜的哭時,心頭很不爽。
似乎是被雲雀突然響起的聲音驚回了神,妍繪意識到了自己一時的失态。
手下意識地撫上了臉頰的顴骨處,淺淺的、濕濕的……啊咧,她這是哭了嗎。
喂,喂,不是吧,她什麽時候變這麽衰了啊。
動作看似相當不怎麽在意地抹去了臉上那兩道淺淺的淚痕,側過身,看向幾步之外站着的雲雀時,臉上又重新挂回了慣有的妩媚的笑意。
“是啊,有人送我花,我是又激動又感動地止不住哭起來了呢,隻不過……”
話音一轉,隻見捧着這一大束鮮花的兩手一揮,直直地将其丢進了垃圾桶裏。
看到妍繪這一舉動,雲雀挑了挑眉,算是無聲的詢問。
“和提拉米蘇一樣,我對花也有着獨有的執着。别人送我什麽花都行,但唯獨送我深紅色薔薇花我是絕對不會接受的。這種花……我隻接受未來那個有資格爲我的提拉米蘇買單的男人饋贈,最好在未來我和他共有的那個家的庭院裏種滿這種薔薇。因爲啊,深紅色薔薇花的話語是……‘隻想和你在一起’。”
如果有一天她願意對一個男人說出“帶我走”,那麽無論發生任何事情、無論出于什麽原因,她都會堅定地告訴那個男人……“隻想和你在一起”。
呵,這大概就是她心中對fairy-tales的憧憬吧,雖然她從來不曾相信就是了,一如克莉絲曾經經常說的“天使從來不曾降臨在我的身邊”。
“而且啊,居然還在這麽多深紅薔薇花的中央加了一朵黑色曼陀羅……也太惡趣味了吧~”
彎下腰,手伸向被丢進垃圾桶的那一大束花的中央,揪下了那朵黑色曼陀羅,拿在手中把玩了兩下。
“處理掉。”
一直靜靜注視着她的雲雀突然開口,接着便走回了自己的辦公桌,不再看她。
“是嗎,原來雲雀先生不喜歡封閉的空間裏有花的香氣啊……ok,我立刻就解決掉。”
妍繪相當領命地掂起隻盛着這束花的垃圾桶走出了辦公室。
……
最高層的辦公室,本身就沒有太多的人,而妍繪在閃身轉進一個隐蔽的角落,确定周圍沒有人後,終于取出了手機,敲擊屏幕時指尖都在微顫。
“喂,阿潤……”
當那頭接通電話的加藤潤聽到電話中傳出的妍繪那很明顯在顫抖的嗓音時,立刻察覺到必然是出了什麽大事。
“妍姐,出什麽事了嗎,你還好嗎?”
右手握着手機放在耳邊,大拇指和食指拈着那朵黑色曼陀羅的左手放在心髒處,努力平撫下自己那顆節奏頻率顯然紊亂開來的心。
剛剛在雲雀面前一直強裝着淡定,當空間裏隻剩下她自己一人後……
“阿潤,是他,是他……确定了,可以确定,除了貝琳達和蘿拉,格雷科家另一撥追殺我的人,是他們!”
聽着那向來透露着驕傲與自信的性感聲線此刻已有些崩潰,加藤潤急忙安慰着對方。
“妍姐,你先别激動……你确定,另一個要追殺你的人,是格雷科先生嗎?那個上次對你的狙擊習慣相當熟悉的殺手,是嗎?咱們之前……不也隻是還處于懷疑階段……”
話還未說完,便被妍繪更加激動的語調所打斷。
“我确定!我确定!你知道嗎,我今天收到了一個匿名的快遞……一大捧的深紅色薔薇花。”
此言一出,加藤潤那邊也沉默了了下來。
“能夠就這麽把快遞寄到風紀财團,說明他對我目前的狀況已經摸透了!而且……那些深紅色薔薇花中間,還夾雜了一支黑色曼陀羅。”
目光下移向左手拈着的那朵光是看着就給人以詭異、神秘之感的黑色曼陀羅。
黑色曼陀羅的花語……無間的愛和複仇,不可預知的死亡和愛。
……
洗手間裏,自動感應水龍頭裏的水緩緩漫過指間結有繭子的雙手。
調整好情緒後,再度擡起頭,看向鏡中的自己,臉色依舊還顯得有些慘白,沒有恢複過來。
“呀咧,呀咧,這下可把買粉底的錢都給省了。”
妍繪對着鏡中的自己輕笑着自嘲了一聲。
自嘲完罷,又定下神來,仔細打量起鏡中自己這張再熟悉不過的臉。
她從來都是個自信到自戀、驕傲到嚣張的人,就連熟知她所有事情的加藤潤都一直覺得沒有她是無所不能的,一切都盡在她的掌控,即使大難臨頭也能嘚瑟自得以應之。
但是……啧,怎麽可能啊,她要真那麽神就好了。
她可是個逃犯啊,而且是被最大的黑手黨家族彭格列所通緝着的逃犯,甚至連自己的家族裏的所有人都巴不得置她于死地……她身邊所有的人都是敵人。
其實她每一天過得都挺提心吊膽的,但是她絕對不能生出害怕恐慌的念頭。因爲她知道,那種想法一旦生出……她就真的是徹底完了。
她對自己的頭腦向來自信,也擅于讀人心,畢竟……這可是她能夠在黑手黨世界的夾縫中生存下去的利器。
但她一直都很清楚,她終究是個沒有勢力、沒有依靠的女孩兒罷了,她也很清楚這樣的她混迹在黑手黨的世界裏有多麽困難,一旦遇到重大的事件她會多麽的被動,就像這次……不然她也不會想要借助雲雀恭彌的力量了。
被人步步緊逼着,她也沒辦法啊。
那麽,雲雀先生,我對你真也好、假也罷;未來你對我愛也好、恨也罷……現在,我都會爲了我的目的繼續“不擇手段”下去。
不再去梳理近期困擾着自己的那份感情、明令禁止住自己那顆動搖的心,自己隻需要好好地“愛”他就行了,僅此而已。
……
當回到辦公室後,想要像往常一樣像雲雀恭彌彙報工作,卻發現草壁哲矢已經先來一步,與雲雀交談着什麽。
而她到來後,卻是讓草壁止住了正在說着的話。
……不希望她聽見嗎。
“哲,繼續。”
一隻手的手指逗弄着辦公桌上的雲豆的雲雀卻是表情淡淡地示意草壁接着剛才的話,似乎并不介意妍繪聽到什麽。
“呃……”草壁有些猶豫,但自家恭先生都已經發話了,也就繼續說了:“恭先生,十代目那邊的邀請函照例發過來了……今年的彭格列聖誕晚宴,您還是不去嗎?”
涉及到黑手黨世界那邊的事,一般他是極少在有旁人在場的情況下與雲雀交談的。
……恭先生當真對南裏小姐這麽放心啊。
而雲雀卻是連眼皮都懶得擡一下,不出意料地說道:“告訴沢田綱吉,我不會去群聚的。”
“但是,恭先生,這不太好吧……您畢竟是彭格列的雲之守護者,每年都缺席所有同盟家族高層齊聚的聖誕晚宴會不會有點……”
草壁有些爲難地看向雲雀,這次十代目與他視頻通話交代這件事的時候可是說了要他務必勸一勸雲雀的,十代目那溫柔如大空般的笑容……爲什麽就莫名地讓他感到壓力山大啊!
隻見雲雀鳳眸一挑,投射出幾道危險的目光:“哇哦,你是在想要改變我的意志嗎,哲。”
吓得草壁哲矢渾身一個繃緊,就在心中想要感歎一下一邊恭先生一邊十代目他容易嗎時……
“啪嗒!”一聲響,在安靜的辦公室裏格外響亮。
原本一直站在一旁默不出聲的妍繪手中的摟着的文件夾掉落在地。
瞠大了雙目看向雲雀,那幽藍的雙瞳中,有難以置信、有驚喜、還帶着幾分終于看到了希望的渴求。
“雲雀先生……您,是彭格列家族的雲之守護者嗎?!”
嗯,她給她此刻的演技打滿分……貌似都不太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