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兒絕美的臉龐上沒有絲毫表情，她目光遙望着遠處，輕聲重複了這一句話。而後龍兒再次看向清水，問道：“你見獸皇又所爲何事？”
清水道：“聯手。若獸皇能與我聯手，便可避免這一場大戰。這是混沌神殿給徒兒的第二個選擇。聯合獸皇，攻打北海妖域。”
清水說完起身掃視衆人。他的目光最終落在了閑雲和項松的身上。
“北海罪妖死不足惜！隻要能與獸皇聯手滅掉妖修。大劫來臨之時，人類便可以在北海生存。此爲一舉兩得之舉。”
清水說完又看向三大神獸。
“你們本不屬于這裏，隻要獸皇與我聯手遠伐北海，毀滅神便會爲你們留下東海神獸島那一片淨土。”
清水又看向龍兒，“師尊，這是人類唯一的機會啊。徒兒不求萬古流芳，甯願被天下人唾罵。隻求大劫來臨之時，天地萬靈還能有一線生機。”
最後清水擡頭遙望高空，“獸皇，我知道你聽得到。隻要你願意帶領死澤之獸北伐妖域，修羅印将永遠不會鎖定你。”
依然沒有任何聲音回應清水。唯有一聲聲悠長的集結号角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龍兒一直靜靜看着清水。她終是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
“你是在自欺欺人罷了。你比任何人都明白，混沌神殿裏的那一縷神明意念在欺騙你。”
清水的身體僵在那裏。朦胧的眼睛之外多了一抹死灰。
龍兒接着道：“他脫困之後，南疆獸域将是他的第一道阻礙。然後是人類修士，最後就是北海妖域和東海神獸島。”
遠處閑雲接話道：“他隻是想讓這些力量相互殘殺。這是明擺着的陰謀。”
或者說，混沌神殿給清水的許諾根本就算不上陰謀。這是連三歲孩童都能看破的真相。
“師尊……”清水再此對龍兒行禮。他的臉色慘白。數次開口，卻沒有再吐出一個字來。
良久，龍兒道：“在太古年間，神獸和天妖稱他爲‘修羅神’，上古大妖和獸類喚他‘滅世修羅’，遠古年間，人類巅峰修士知道了他的存在，給他起了新的名字——毀滅之神。”
龍兒說完，一雙波瀾不驚的眼瞳裏露出了一抹厲色，“他的确是神明。不死不滅的神明。他本身便是一種天地大道法則。西海道花有三千大道，無盡小道。唯獨缺失毀滅之道。而他就是毀滅。”
所有人靜靜聽着龍兒的話，一言不發。
“他會毀滅一切的。”而後龍兒冷冷盯着清水的眼睛，一字一頓道：“包括你的道心！”
這一句話，讓清水的臉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猙獰表情。
“在你于混沌神殿見到他那一縷神念的時候，你的道心已經被毀。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許諾你的不隻是人類的一線生機吧？還有你的仙劫，你的神位！”
清水猛地跌退幾步！滿頭青絲亂舞。
龍兒的聲音越發冰冷，“幾年前，你還需要借助誅天大陣對戰三位神獸。而今天，你卻敢來獨自面見獸皇。你的道劫是在混沌神殿中度過的。你接受了他的神賜修爲。你悟了毀滅之道！”
龍兒說完這幾句話後，身上的氣息陡然大增。
“清水。你一念成魔，萬劫不複。”
“啊！師尊！”清水大吼。一團黑氣瞬間纏繞其身。
他癫狂大笑，“萬劫不複，萬劫不複啊！師尊，一切都晚了。徒兒已經不能回頭了！徒兒不登神位，天下無人可以阻止毀滅神，爲了天下萬靈衆生。徒兒沒得選。”
“唉……你的道心已毀。出手吧！”
“師尊！徒兒怎能對師尊出手！”他的淚水再次湧出，聲音也柔和了下來，“能再見師尊一面，徒兒死而無憾了。若徒兒做的一切都是錯的。隻求能死在師尊的手裏。”
而就在此時，清水忽然感受到了自己在隐仙谷内開辟的異空有人闖入了。他的情緒在這一刻完全平複了下來，他神色如常，對龍兒再行一禮。他沒有再多說一句話，而躬下去的身體，早已成爲了一道虛影。
“不能讓他走！”遷瑤厲喝道。“風兒進入了他的異空，放走他，風兒必死無疑！”遷瑤說完，才發現龍兒的身體也早已化爲了一個淡淡的虛影。
轟隆一聲巨響在高空炸開。幾位度劫巨擘完全看不到空中的戰鬥。但他們能感受到巨大的威壓由高空壓了下來。周圍的山石崩塌，樹木開始一根根折斷。這一片空間籠罩的大地竟然整體塌陷了下去。
偶爾空中有黑影或白影閃過。而殘影每一次出現，都伴随着一道道空間裂縫生成。整片空間在兩位陸地神仙的大戰裏搖搖欲墜。
項松遙望高空，沉聲道：“這根本不是我們能參與的戰鬥。”
他才發現自己先前想留下清水的想法是多麽的可笑。在清水的眼裏，他們這些修真巨擘皆爲蝼蟻。若不是重生的阿祖仙尊現身，現在他們幾人可能已經成爲屍體了。
麒麟開口問道：“項松，你究竟出不出手？隐仙谷裏的那些弟子都在給巫族賣命，你還在猶豫？”
“我甯願看着世界毀滅，也不會讓我的朋友們和人類厮殺。”項松跳上大虎的頭對下方幾人道。
遷瑤道：“難道就沒有什麽辦法讓雙方都收手嗎？”
閑雲道尊和三大神獸均是苦笑。如此浩大的一場大戰，豈能被一語叫停？這些年來清水爲了促成這一戰，不知殺過獸域中多少高階靈獸。
隐仙谷早已經與獸域各大種群結下了不死不休的仇恨。獸皇統治獸域的時間極短，而她之所以能一聲令下召集起來整片森林的靈獸，根本原因還是那些族群本就要與隐仙谷拼個你死我活。
畢方道：“這些年來他一直在暗中挑起戰事，并召集天下修士誅殺暴怒越界的兇獸。整個獸域被他攪得不得安甯。”
閑雲此時才徹底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整個修真界都是清水手中的刀。他在利用修真界的各方勢力，來蠶食獸域。逼迫獸皇對隐仙谷發動總攻。
清水是将雙方都裝進了一個八角牢籠裏，而人獸雙方想要在這個牢籠裏活下來，就必須殺死對方。可無論誰是最後的赢家，兩敗俱傷是必然的結果。
最可悲的是，清水從來就沒有打算讓任何一方真正地走出囚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