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公子。”老闆上前對裴風行了一個修士禮。自從得知裴風真正的修爲之後,這位八面玲珑的藥鋪老闆對裴風的态度絕對是恭恭敬敬。可今日他的臉上似乎多了一抹玩味。
“哦?什麽事情能讓老闆會心一笑?”
“嘿嘿,是自然是王府外的那塊令牌。聞言我還親自去瞧了一眼。”老闆忍不住笑道:“真是好大一塊七殺令。制作工藝實在粗糙。”
裴風道:“隻要百姓信以爲真,令牌是真是假又有何妨?”
“這種拙劣的栽贓手段聰明人一眼便可看破。而且七殺門也沒有什麽滅門令,這一點修真界無人不曉。”
裴風笑道:“這可不是栽贓。事的确是我們七殺門做的。一塊假令牌自然瞞不過智者的眼睛,更瞞不過修士的眼睛。但智者往往不喜歡妄論是非。”
“風公子這麽做,應該是爲了殺一人吧?”
“不錯。斬草要除根。我不想有一個民心所向的王爺一直惦記着我的項上人頭。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定王必然也是一位修士。”
“兩國交戰之際,修士刺殺主帥,必定引起兩國修士參戰。所以你想将定王的死扣在我們七殺門的頭上。風公子,也許百姓會信。但修士絕對不會。此舉隻會适得其反。”
“如果我當真把七殺門的追殺令牌扔在定王面前又當如何?”
老闆微微一滞,還是沒有明白裴風的意思,“你要接令?”
“正是。”
“我們九舵之内,絕對沒有挂定王的令牌。凡人王侯氣運加身,挂令不以修爲做依據。而要殺一個統率千軍的王,那代價……”老闆說到這裏自己也陷入了沉思。他沒有談過類似的單子,估不準價值。
“這種令牌就算挂起來,也沒有行令者願意去接。定王牽扯一國之運,殺了他必要承受難以想象的天罰。”
裴風冷笑道:“天罰?天道命數這種東西,我向來是不在乎的。有的人連一隻雞都沒有殺過,卻被我折磨緻死。而我現在還是好端端地活着。天罰在哪裏?”
老闆啞口無言。
“我唯一擔心的是做了定王後,會引起衆修士的圍殺,所以需要我們宗門這座大山靠一靠。”裴風神色陡然一變,“七殺門中沒有他的追殺令,便給他挂上一塊。”
“挂令?風公子,不要忘了七殺門的規矩,行令者是不能挂令的。”
“誰說是我要挂令了?”
就在這時,一個污頭垢面的姑娘邁進了藥鋪中。
她直截了當開口道:“老闆,幫我殺一人!”
直到此時,老闆才徹底明白了殺手風的全盤計劃。他朗聲大笑。這種自銷自買的操作,他還是頭一次遇到。
“有意思。”老闆笑眯眯地看着裴風師徒,“既然如此,姑娘,請吧。”
裴風對沐劍萍微微颔首。沐劍萍便跟着老闆入了一間密室詳談。
裴風心中忐忑不安,這談價錢可是頗有講究的一件事。就算是自己也絕對不是那老奸巨猾的老闆的對手。何況是劍萍呢?這一次恐怕要被七殺門狠狠宰上一刀了。
“風大人。”小倩沒想到殺手風竟然在藥鋪内。“我們不是約在後天見面嗎?您怎麽現在便來了。”
“這兩天閑着也是閑着。我來再接一單。”
“風大人真是一位時間管理大師呢。不知大人這次要翻什麽牌?小倩這就給大人挑選。”
“不急。小倩,我的那張升級令牌......”
“大人,舵主已經吩咐過了,那張令牌就在總舵裏。兩日後,我帶大人去總舵走一遭。”
“小倩,那件魂器,你用得趁手嗎?”
“多謝大人賞賜。”小倩袅袅婷婷地對裴風行了一禮。
“大人,昨天我向淩華問過那張令牌的事情。她現在很忌憚我呢,對我知無不言。這都是因爲大人您對我的庇護。”
“不要說廢話。”
小倩微微撇嘴,風大人真是不近人情!
她壓低了聲音道:“當初的挂令者是噬魂宗的一位大人物。行令者多次刺殺未成,那位大人物已經将這張令牌升級爲血殺令。”
“果然是噬魂宗。”一張蒼老的面容瞬間在裴風的腦中浮現出來,“雷洪!”
小倩繼續道:“據說先後有五人接過那張令牌。五位行令者全部有去無回。”
“五位?”
裴風在有情谷隻殺過一位。那另外四位又是誰殺死的?
“他們都死了?”
“自然都死了。不過……”小倩的聲音壓得更低,“前三位行令者都是被門派清理的。據說他們在行令途中都變癡傻了。邪性得很!第四位行令者死在了荒莽森林裏。應該是被受令者殺死的。”
裴風立刻想到了一個人——葉滄海!原來自己在西域逃亡的幾年裏,葉滄海那個色魔竟然多次爲自己出手。隻有他不屑于殺這些七殺門的小蝦米。
前三個殺手被葉滄海攔下,第四個殺手行青殺令,在有情谷被自己利用大陣斬殺。那麽第五個殺手又是怎麽死的?
隻聽小倩道:“第五位行令者接的便是那張血殺令。不過他在執行另一項任務時,死在了瑪雅山頂!”
“死在瑪雅山頂?他去無極門找死不成?”
小倩左右掃視一眼。還是不放心,索性拿出傳訊玉箋來,在其上寫道:“那是咱們三門近年來最大的單子。天魔教鬼聖在七殺殿内挂了七級赤殺令。比誅神令還高一級呢!咱們三門的門主親自接下令牌。此外,天魔教把幾個小任務也交給了我們三門。”
裴風恍然大悟,“那張赤殺另難道涉及頂上之戰?”
“噓,噓!”小倩滿臉驚恐,用眼神示意裴風拿傳訊玉箋來溝通。
“大人。這種秘密若是被人聽了去,咱們有十個頭都不夠被七殺門砍的。”
“我明白了,接那張血殺令的殺手,又接了一張天魔教的令牌。所以随門主一起參與了頂上之戰,結果他死在了瑪雅山上。”
“正是如此!”
裴風心裏說不出是怎樣的滋味。他在瑪雅山頂砍死了兩位殺手。看來陰差陽錯,還清理了一個打算殺自己的行令者。此人也是真夠倒黴的。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死在了誰的手裏。
“風大人,您了解血殺令嗎?”
“接了血殺令便要和受令者不死不休。”
“不隻這些呢,血殺令可不是一張令牌,而是一個誓言。”
“嗯?”
小倩解釋道:“據說血殺令是南疆七門的門主最早制作出來的。行令者必須發下血誓,與受令者不死不休。此後兩人的命運軌迹便會牽絆一生。不必追令者去尋找,殺手也會與受令者在某一個時刻以仇人的立場相遇。隻要刺殺不成功,這種牽絆就不會停止!”
“種因之術?”
七殺門的這個血殺令,讓裴風立刻聯想到了怨清在劍冢内使用過的手段。同時他也立刻想通了一件事情。那個行令者死在他的手上,其實并非巧合。而是因爲命運牽絆所緻。
“風大人,這血殺令您還要接嗎?”
“當然要接。”裴風展顔一笑,“如此神秘的一位受令者我很感興趣,我巴不得與這樣的英雄人物牽絆一生!”
小倩竟是感受到了殺手風的隐隐興奮。他爲一張血殺令而興奮!
老闆和沐劍萍從密室中緩緩走出。
“談好了,師父!”
裴風從老闆的臉上竟然看到頹色。“風公子,您這位弟子是太會講價了。”
沐劍萍笑道:“老闆,我們之間談成了這麽大的生意,也送我一張銀色面具不過分吧?”
“啊這……不過分。應該的。”
俄頃,老闆一手拿面具遞給沐劍萍,一手拿青殺令遞給裴風,“風公子,這是七殺門第一張沒有上令塔便被接下的七殺令。”
裴風展顔一笑,微微拱手道:“兩日後再會。”
師徒二人走出藥鋪,裴風不由對沐劍萍豎起了大拇指。
“我的預估是一張玄殺令,你怎麽談成一張青殺令的?”
“哼,師父,你不要忘了,我家可是做大生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