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的那片湖泊白霧蒸騰,白霧從湖中一道中線冒起,中線的一邊是九陽湖,湖底有九陽真火,另一邊是玄冰湖,湖底藏萬載玄冰。這條蒸汽中線便是極寒與極熱相遇的産物。
“左邊是火,右邊是冰,那中間一定不冷不熱,溫度适宜。”裴風緩緩道。
楚菲嫣和天武同時用一種難以形容的眼神看着他。
“哥,在冰火湖前,你的第一感受就是這個?”
“大人,五行之金在冰火中淬煉好處無窮。此外在玄冰湖畔可錘煉您的神通。”
裴風自然明白天武的意思,玄冰信術,玄冰湖。這二者名字都相同,怎麽可能沒有聯系?在玄冰湖畔錘煉玄冰信術,那自然可事半功倍。
“大人,您有沒有聽說過三千錘煉之法?”
“當然聽說過!筱小師姐差點因爲此法瘋癫了。你讓我用三千錘煉之法錘煉玄冰?”
天武點頭。
“開玩笑!你知道用出一次玄冰,要消耗多少道之力嗎?何況三千次?”
天武隻是淡淡道出四個字,“熟能生巧。”
楚菲嫣興奮地對裴風道:“哥,我平常就是在那裏修煉的。”她指向九陽湖畔的一處空地。“小厲是在那裏覺醒神獸血脈的。當時他沉到了湖底,我都以爲他要被九陽真火吞沒了。真想不到有一天我可以和哥哥一起在這裏修煉。”
裴風滿臉寵溺地看着楚菲嫣,腦海中卻突然響起了一個急促的聲音。
“跳進去。跳進去。”
他體内的瓷娃娃道:“你想讓我死啊。我才不會往火裏跳。”
一男一女兩個小家夥在裴風的九冥妖宮中争吵起來。裴風瞬間感覺到頭痛欲裂。
“哥,是我們離冰火湖太近了,你覺得不舒服了嗎?”
“沒有。”
天武當然知道裴風引源可是引的裂日神劍之金,怎麽會受不了這點冷熱。“大人,我沒有資格在此地修煉。見過金鵬前輩之後,我便要離開這裏,我在極境外靜候大人佳音。”
裴風忍不住問道:“你與金鵬前輩有什麽交情?他不會是你的親戚吧?”
天武笑道:“金鵬前輩與我講的每一句話,都是因爲大人您。如果沒有大人的身份,我在金鵬前輩眼中不過是一隻蝼蟻。我會試着說服前輩讓沐劍萍也進來此地的。”
見裴風還有些許猶豫,天武又道:“别人可以修仙,但萬年一出的水靈體隻能修妖。”
“萬年一出的水靈體?”楚菲嫣滿臉問号。
“修仙者中有萬年一出的奇脈者,修妖者中也有萬年一出的五行靈體。水靈體便是其中之一。”
天武簡單的一句話,便将沐劍萍的不凡道出。萬年一出,橫向對比的話,她的稀珍堪比秦越、楚菲嫣。
楚菲嫣怔怔望着裴風,“哥,你一直知道劍萍妹妹是水靈體嗎?”
在無極門的藏經閣中,我讀到過有關妖修水靈體的記載。那時候便知道了劍萍的身份。
“所以你傳授了劍萍妹妹那些奇怪的功法?我一早就覺得劍萍妹妹不像是在修靈氣。”
“我傳劍萍的功法也是得自無極門。那是一些前人留下的不需要靈力便能施展的神通。”
天武冷笑道:“人類自然懼怕妖修靈體的存在。還特意爲水靈體量身打造了神通法術。但劍萍引源成爲妖修之後,何須那些低端法術。水靈體是必然能走到妖修巅峰的至強者。妖修是劍萍的宿命。”
天武指向眼前的冰火湖,“下面可是萬載玄冰。誕生于太古之前的天下至寒之物,而萬載玄冰恰好是水屬性。一位水靈體引萬載玄冰爲源,此等造化亘古未有。”
裴風的眼中終于露出一抹決絕,“修妖就修妖吧。我會用命護着她。”
天武暢聲大笑,對裴風深深一禮,“大人,交給我。”天武說完,轉身向島嶼飛去。
西域荒漠中孤立着一座巨城,其名——魔都,也稱魔域。魔都的面積堪比西域一國。
無數魔修在此地生活,修煉。魔都之中一半是凡人,一半是修士,而那些凡人早晚都會變成修士。
魔都中心便是天魔山。此山并不怎麽巍峨,但占地面積極廣。如一個巨碗倒扣在無盡的荒漠中。天魔山上便是天魔教的總壇。世間最強大的魔頭栖身在此處。
不論站在天魔山的任何一個位置,擡眼都可見生長在山巅的那棵巨樹——不死神樹!
此樹獨木成林,瑪雅山豢獸園裏的巨樹在它面前宛如一棵幼苗。無數枝條插入地面後再次生根。
據說不死神樹的樹根穿透了天魔山,遍布整座魔都的地底。正因爲此,在如此無邊無際的沙漠中,魔都才能屹立不倒。無論多麽大的風沙都無法将魔都吞沒。
此刻,神樹之上正結出一顆顆拳頭大小的果實。果實呈圓球狀,通體散發金光。一眼望去,那些金色果實的數量至少有兩萬顆。待到果實成熟之後,這就是兩萬名金丹修士。
鬼道神醫在神樹之下咳嗽不止。他頭發花白,臉上更是毫無血色。爲了催熟神樹,他耗盡心血。
施展鬼道秘術,抽取的可是他的生命本源。短短幾個月的時間,消耗掉了他百年的壽元。
一位雍容華貴的美婦人。親自過來攙扶鬼道神醫。
“先生……”
鬼道神醫對着美婦人淡然一笑。“夫人,我不礙事的。隻是損耗了一些壽元。我們快去看看世叔怎麽樣了。”
美婦人還是很自然地扶着鬼道神醫,兩人繞過神樹的一條根須,走到一座祭壇之下。
祭壇上盤坐着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正是暗夜魔尊。
“世叔!”
暗血魔尊艱難地睜開眼,輕哼一聲,對鬼道神醫微微點頭。
他們做到了。僅憑二人之力催熟了不死神樹的兩萬果實,可暗夜魔尊也徹底耗盡了壽元。一代修真大家,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世叔。”美婦人輕輕一躍踏上祭壇,同時她雙手托在暗夜魔尊的後背,将溫和的魂力注入暗夜魔尊體内。可她的魂力如泥牛入海。在魔尊的身體内消失無蹤。
“沛兒,沒用的。我就要與紅月那老婆娘在地下相見了。”
鬼道神醫問道:“師叔,您還有什麽心願未了。”
“我們活了幾千年的人還哪有未了的心願。二十年前,紅月先走一步,我便再無牽挂了。”
暗夜魔尊聲音微弱,又道:“若說遺憾,倒是也有一個。我的瑞侄兒曾答應我,會爲我送終……”
兩行熱淚從胡沛兒的面龐滑落。這位天下第一大派的掌舵人,此刻泣不成聲。
“大哥!夫人!”
遠處突然傳來一個蒼勁有力的聲音。吸血老祖大步流星朝祭壇走來。他的身後還跟着兩位年輕人。
吸血老祖走近了才發現世叔暗夜魔尊竟是命懸一線。本來以他的修爲早該感知到這裏的一切,可他剛剛心中全是興奮。突然的變故如一桶涼水灌在吸血老祖頭上。
“世叔……您這是?”
“世叔把最後的壽元獻祭給了神樹。”
吸血老祖老淚縱橫。他如今雖然已是一代大修士,但兒時的他正是在暗夜魔尊的指點下一步步成長起來的。這位叔叔在他心中如師如父。
暗夜魔尊對吸血老祖擺了擺手,“人固有一死。不必難過。千萬年來又能有幾人真正能成就神位!”
這時,吸血老祖身後的那位高大的青年緩緩走上祭壇,他跪在暗夜魔尊的身前深深一拜。
此刻胡沛兒和鬼道神醫都看向了這位青年。
“老祖......”秦越也是淚流滿面。這位老祖最是慈祥,也最是疼愛他。秦越幼年見暗夜魔尊的時間遠比見自己父親的時間多。
胡沛兒和鬼道神醫的身體同時一滞。一時間仿佛空間靜止。
“夫人,大哥,他是越兒,我找到越兒了,越兒回來了。”
“越兒,我的越兒!”胡佩兒的情緒一瞬間崩潰。
鬼道神醫盯着秦越那張熟悉的面龐,長長吐出一口氣。
“老祖,大叔,娘!我回來了。”
暗夜魔尊緩緩擡手,撫上了秦越的臉頰。他大笑三聲,徹底斷了氣息。他體内一個人形虛影緩緩飄出,越來越淡,直到完全消散在空中。
他的屍體,靜坐在祭壇之上,嘴角帶笑。如同一個熟睡的老人,正在做一場美夢。